第405章 401.惨兮兮的汉调桄桄
“桄桄戏还有木偶剧么？”骆一航好奇问道。
张团长回答说：“有的。桄桄分成大戏和小戏，大戏就是真人表演，小戏则用木偶，人在幕后配音。”
“哦，这样啊。”
骆一航已经确定了，桄桄爷肯定跟桄桄戏有关联，八成以前就是唱戏的。
“那么张团长，您这里有没有影音资料，我打算带回去给我家里长辈看看。”骆一航提了个要求。
张团长特别大方，“我让他们给您演一场，您直接拍。”
“嗯？”传个文件的事，干嘛要费劲演一场？
“没必要吧，太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
张团长特别热情，直接领着骆一航他们到了前面小剧场。
安排在第一排落座之后。
而且老太太脾气够烈啊，团长的面子也不给，直接点出来了，临时演戏，耽误练功了。
张团长落在最后，微微躬着身子，凑到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太太边上说着什么。
骆一航心说这话里有话啊，我又不是来视察的。
一群穿着练功服的小姑娘走了下来。
介绍道：“这位是我们剧团的台柱子，许欣萍老师，当年号称桄桄皇后。现在主要负责教学工作。”
老太太满脸不高兴的样子。
拍拍手，冲姑娘们喊道：“都去后台准备，新戏韩信拜将一折，换上服装，不用化妆了，赶紧演完赶紧练功。”
随即摆摆手，表示没关系。
满脸堆笑将老太太引到前排。
等这两人也走到楼下，老太太站在舞台边上环视一周。
声音洪亮悦耳，穿透力极强。
过了几分钟。
“这是市委曹秘书，市里的骆老板，还有文化馆小吴。”
许老太太嗯了一声，就算打招呼了，直接坐到最边上，发话开戏。
张团长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
他自己又急急忙忙跑到楼上。
闲聊了几句。
骆一航站起来，客气道：“您叫我小骆就行。”
目光特意在骆一航一行人身上停留了一阵。
声音条件这个好啊。
张团长讪讪一笑，说道：“您别介意，许老师不善言辞，一心扑在演戏和教学上面，她从1951年加入剧团至今，堪称兢兢业业，任劳任怨，从不计较個人得失，至今还是租房子住，住在县城一间三十多平米的老房子里面。六楼，电梯都没有。”
舞台后两声梆子响，好戏开锣。
骆一航也第一次看到了汉调桄桄这一天汉本地的非物质文化遗产。
文化馆的小吴自觉的举起手机录像。
在骆一航听来，这汉调桄桄旋律很简谱，唱腔也柔和，男性角色和女性角色同声同调，很新鲜。
张团长介绍说，这叫“千戏一腔，白水清汤。”
白水清汤，这可讲究功夫啊。
经此一说，骆一航慢慢也能感受出来韵味。
特别是《韩信拜将》中有一段母女对唱的，特别有这个味道。
花音情绪开朗，苦音清越哀怨，明明是一样的旋律节奏，却是完全相反的意味，不错。
只表演了其中一折，半个小时不到。
许老太太冲张团长方向点点头算是打招呼，带着演员们呼啦啦又上楼去了。
骆一航也告辞离开。
张团长一直送，一直送，一直将他们送回到了文化馆。
这才一步三回头返回剧团。
文化馆里。
小吴趁着传视频的功夫，跟骆一航说：“骆总您别介意，张团长是个好人，他也是愁的。”
“桄桄剧团难啊。没人、没钱、没盼头，全靠财政养着。”
“刚才给您演戏的都是一帮小娃娃，实际上整个剧团就剩下这些小娃娃了。”
“老一辈基本上都没了，86年的时候，招过一批演员，四十多人，现在已经没剩下几个，没钱啊，都走光了。”
“09年以前，演员工资待遇一个月才480块，够干嘛的。”
“09年的时候涨到1500，11年又调整到3000，这才在13年的时候招了一批小学员，就是您今天看到的这批。招来的时候才十岁十二岁，现在还在学戏的不到五十人。”
“13年起，省里每年拨款五十万，市里每年再拨18万，剩下都是南郑县解决。但是六七十人的剧团，每年工资就得两百多万，南郑县也养不起啊。”
“过去的时候您看到那四间店铺了吧，铺子是县里给盖的，地也是县里的，每年收的租金都补给了剧团。”
“但是一个剧团，光有工资还不行啊，服装、道具、水电交通，练功的时候伤了病了，一睁眼都是钱。”
“光靠几十块钱一张票，一场还来不了几个人的小剧场，杯水车薪。”
“所以啊，张团长上任这五年以来，一门心思就剩下搞钱了。就想着让这么古老的剧种能活着。哪怕存在着就行。”
“即便困难成这样，桄桄剧团还能排出两个新戏，还在发掘已经失传的传统曲目。”
文化馆的小吴抓着骆一航讲了好多，想到哪里说到哪里。
话里话外的意思嘛，帮张团长今天的表现开拓，以及，请骆一航这位大老板松松手。
张团长的市侩，骆一航根本就没介意过。
他甚至还有点文人气，要脸，比商界差远了。
而松松手嘛，赞助一些是可以的。
但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啊，骆一航打算好好想一想，怎么能让剧团自己造血。
不过这是后话了。
——
骆一航拿到视频后，先把曹秘书送回去。
然后回到平安沟，都没回家，直接去找桄桄爷。
原本桄桄爷正在村口大树底下，晒着午后阳光，跟其他老爷爷们大声吹牛皮呢。
一个赛着一个嗓门大，聊的还是当年那点事。
谁谁谁大生产的时候挑土偷懒啦。
谁谁谁把大卡车当铁牛给卡车喂草啦。
卡车放水，非说是铁牛尿尿啦。
吧啦吧啦。
骆一航停下车，走过去，笑呵呵跟爷爷们挨个问好。
刚说一句：“桄桄爷，我正找您呢。”
却见桄桄爷捂着耳朵站起身扭头就走。
走的飞快。
骆一航赶忙追过去，咣当一声又吃了个闭门羹。
拍门叫门还是不开。
嘿嘿，这回咱们有武器，我就不信你不开门。
骆一航随即从兜里掏出手机，声音开到最大。
点开播放，举过院墙，扬声器对着院内。
手机里咿咿呀呀唱了起来。
还没十分钟呢。
院门咣当一下打开。
桄桄爷怒气冲冲跳出来，大声怒喝骆一航：“谁让你这么唱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