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梦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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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艾德里安下意识反驳道。

“那种连我爷爷都不知道具体配方的药剂,尘石区这种破地方怎么可能会有人知道?还是说,你……”

他的声音忽然顿了下。

对面灰发灰眸的青年身形颀长,气质朦胧神秘,虽然看不出身上饰品到底属于哪种品质,但从月牙白的斗篷到手腕处的纤细的银环,无一不是精致入微的。

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教堂中传授诗文的神父,但神父绝不可能出现在边缘区…难道说,他本来就是来自内城的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还要继续得罪他吗?

就在艾德里安犹豫的空档,司欲已经拿起了药剂瓶,淡淡道:“开始吧。”

艾德里安咬了咬牙齿:“……行!”

随着两道隔离魔法落下,外界的声音被彻底隔绝。结界里的人无法看到外面的情况,但外面的人却可以看得到里面。

司欲的掌心浮现了一团白色的火焰,小火苗颜色很淡,像是一小团没什么杀伤力的光源,温和地蹭着司欲的掌心,像是在撒娇。

但与表面不同的是,这团火焰足足有着上万度的高温,可以瞬间将万斤钢铁融化成热水!简直是恐怖如斯!

有一个常识是,火焰的颜色越红代表品阶越高,而纯白的火焰几乎都是不需要捕捉的,随处可见的杂火。

因此在看到司欲所使用的火焰颜色的时候,围观的众人都难□□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艾德里安也紧跟着松了口气,在心里哂笑自己刚刚那个无厘头的想法。

——开什么玩笑!光明教廷的人会出现在这种边缘区?会需要特地来药剂师协会考取证明?会用这种劣质火焰来炼制药剂?

完全不可能。

不仅是他,几乎是这片大陆的所有人都有一个共识:凡事只要和光明教廷沾上了边,那都是人上之人、天上之天的存在。

作为大陆的第一势力,神迹大陆的所有人诞生后都会被周围的一切灌输教廷至上、神明之上的理念和思想,堪称洗脑般的手段让生活在这片大陆的所有人都形成了一个共识:

“在这个世界上,是真正有神明存在的。”

神的名字——即阿喀琉斯,教廷唯一的光明祭司。

教廷的祭司有许多位,光明祭司却只有一位。

自私的人为他献上自己的所有,卑鄙的人为他忏悔心灵的丑恶、猖狂的人在他面前仅剩胆怯。所有人都爱他、发自内心地深爱着他。

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人不爱神明。如果有的话,那么这个人一定已经放弃了自我,甘愿将自己放逐在了飘渺无际的黑暗之中。

你可以背弃自己的兄弟,屠弑自己的父母,愚弄自己的同窗。你可以选择麻木,可以选择冷漠,不会有人否定你,或是指责你。

但你绝不能背叛神明。

如果你不认可神明,所有人都会认为你是个疯子。

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

司欲把药草分为极其精细的几小份,利落地放入了十个药剂管中。

白色的小火焰也自觉跟着分裂成了好几团,屁颠屁颠地垫在了试管下方。司欲松开手,已有实体的火焰托着试剂管,努力举着没有让试管掉下去。

本来翠色欲滴的药草在试管中舒展开来,变得越发地鲜嫩,随着温度的升高缓缓地变色,与底层的药剂基底缓缓融在了一起。

他无论是分开药草还是放置药草的动作都过于“简陋”,甚至炼制的步骤也不是成功率最高的那种通用手法,实在很容易让人怀疑他到底是不是正经药剂师。

旁边的药徒看得神情恍惚,不可思议瞪大了眼睛,要知道自己给他拿的只是一份药剂的药草量!这个人难道是要拿这么少的药草量来炼制——整整十管药剂?!!

这甚至还是弥天剂!!!!

今天就算是药剂师协会总会的会长来了都得倒吸一口凉气吧!!!

这么离谱的举动让他们一下子受到了太大的冲击,心下已经不由自主地认定这个人绝对只是强撑面子,说是比较,其实就只是拖延时间的胡来而已!

退一万步来说,他到底是怎么敢在炼制药剂的时候松手的啊!??

要知道炼制药剂可是一门精细活,不仅是每一刻的温度,还包括药草的融合情况、液体的凝固情况、容斥情况,都是需要仔细注意的。

药剂师不仅需要时刻关注试管,还需要及时对不好的情况做出挽救和弥补,防止炼制失败损失过多的药草。

然而司欲根本就不在乎这些,因为他本来就没有用那种药剂师协会记录在册的通用手法,而是在考量后选择用了他早期炼制药剂时自创的一种速成手法。

效果不至于离谱到让人怀疑他的身份,但又可以起到很好的震慑作用。

不过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这个手法可以最大化地利用药材。他记得药剂师认证只需要提供一份自己当场炼制的药剂,那么剩下九份——当然是毫不犹豫地收入囊中啊!

明摆着的便宜不占,他又不是傻子!

司欲这边做得无比轻松,艾德里安那边就苦手多了。

他汗流浃背地盯着自己百般恳求从爷爷那里讨来的二阶火焰,淡黄色的火苗也在他殷切的注视下缓慢地跳动着。

艾德里安严阵以待地盯着那管药剂。

……只要不失败就好,只要不失败就好。

他在心里默默念叨着。

只要不失败,就算炼制出来的只是下品药剂他也认了!

今天这个脸他绝对不能丢!

和他心情同样的还有刚才的掌柜。

但即使二人严防死守、一动也不敢动地盯着试剂管,在心里把祖上十八代全都求了一遍,药草的边缘还是出现了淡淡的焦黄,并在不断向里延展…

——完了!糊了!

二人心中本来还燃着的复仇之火像是被一盆冷水直接浇灭,一瞬间心底拔凉拔凉的。

艾德里安赶忙抄起放在一旁的木棒去调整药草的位置。

但是不调整还好,他越调整,药草变黄的速度就越快!

——这下!真的玩完了!!!!

维尔低头看了看自己有些僵硬的手指,然后缓慢地攥紧手指,力道大得几乎要将掌心攥出血来。

007看得胆颤心惊。

——如果救赎对象因为刚刚那件事情对宿主产生不满,要趁宿主没有办法使用魔法把宿主刀了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

那他就要拼死一搏,救宿主于水火之中!

意识空间里瘦弱的小男孩也攥紧了手心,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维尔,生怕他有些什么不好的念头。

但是维尔只是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司欲离开之后,他在原来的位置静静地站了一会儿。起先是看着司欲的背影,后来则是对着空气发呆。

鉴于他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前科,旁边的人没一个敢靠近他的,都远远地躲着这尊煞神。

嘈杂的环境几乎要与他分隔开来,他单是站在那里就让周围的温度下降了好几度,周围的人也自觉地与他隔开一段距离,使得他身边的氛围更加安静。

不,与其说是安静,不如称之为死寂。

…像死一样的沉寂。

黑发的少年就如同一具已经死去的尸体般,宽阔的室内成了他的灵柩,存放着他孤独而无处寄托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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