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凉突然拉起她的手,此番意料之外的动作打断了她略微有些激越的话语。
“你从来都不是奴仆,我们一起生活了多久了,你还记得吗?”
陈凉看着对方不知道说什么的样子,再次宽慰道:“不需要提前想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我之间的关系还没有疏远到那个地步,我想见到你最真实的一面。”
郝榕清身子颤了一下。
陈凉缓缓等待,并不再催促。
郝榕清眼眶红了一圈,说得小声,掩盖着其中那微不可觉的颤音“怎么会不记得……已经五年了。”
“如今世事变迁,现在想来,父亲真是做错了。”
“只是一个虚名而已,却置全家性命于不顾。”
“母亲也死于追兵。”
“当时是您救了我。”
“您问我,我最真实的一面?”
“我最真实的一面,就是想一直伴随您左右。”
陈凉问道:“你不想报仇吗,记得以前你说过,是川义城王家下的手。“
“报仇……”郝榕清喃喃自语,流露出迷茫之色。
陈凉转过身去,背对着她说道:
“这些年我也不是什么都没干”
“据我所知,他们之所以迫害你家,其实根本不是为了什么虚名,那只是个幌子。”
“真正的目的是你家传男不传女的虎趾璞玉。”
“呵,重男轻女,你不知道也不奇怪。”zusu.org 茄子小说网
“你还有一个弟弟,你知道吗?”
“我猜,你肯定是不知道的。”
虽是问话,但陈凉却一没转头看郝榕清反应,二没停顿,而是继续说了下去,显然这个问题心里早有答案。
“你父亲可不蠢。”
”他对于危险早就有所预料,在外面还有一家子。”
“你和你母亲,都是他的弃子,用来掩人耳目。”
“不可能,不可能。”
“我父亲最喜欢我了,小时候我想要什么就会给我买……”
陈凉转过身看向已经泪流满面的郝榕清,他没有过多解释什么,只是说出一个名字:
“郝沧。”
“这是你弟弟的名字。”
“故意宠溺你们母女的做法,也称得上声东击西了吧。”
“一个武人怎么能没有男孩来传承毕生所学,还安于跟你们母女俩过小日子呢?”
“这些探子传回来的情报已经很多年了,我还有保存,你看一看吧。”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这是弱小者的悲哀。
陈凉跨出房门,合上门扉。
哭泣的声音小了一声。
让她独自待一会吧。
只有认知到世界的黑暗,消褪软弱的本质,才有资格一直追寻左右。
他这一生。
注定波澜壮阔!
……
午间。
城中心,市集广场。
随着两拨全副武装的人涌入。
平时作为百姓摆摊的地方即将要变成血腥战场。
青虎帮这边的队列乱糟糟的,肆无忌惮地打量着百米外的陈家等人。
“怎么还带个小孩?”
“还有个女人呢,这女人身材不错,陈家走南闯北,果然有好货色,大家懂吧?”
“都懂都懂,谁第一个上?”
“当然是我第一个。”
“滚滚滚!谁不知道每次冲在最前面的就是我,肯定是我第一个上!”
还没开战,污言秽语就传开了。
生怕听不见,敞开嗓子说。
陈凉瞥了一眼为他撑伞的郝榕清,见她倒没什么反应,点了点头。
“嘴上的功夫是最没用的,拳头大才是道理,榕清你看着,这几个叫得最厉害的,等会不饶恕,全部砍成人彘曝晒,为你出气。”
郝榕清闻言微微皱眉。
陈凉看见,知道对方有些不适应,她天性清冷,心思纯净,哪听说过这般酷刑。
这可不好,太平盛世也就罢了,乱世这套可行不通。
他开始灌输思想:“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越是残忍的手段,越能得到别人的畏惧,让别人不敢轻视你。”
“不然都知道你是软柿子,豺狼们就会成群结队地找上门。”
他们交谈这会,两边阵势摆开。
弓弩、盔甲、长矛、盾牌,一个不少,队列还算整齐,统一的青色青虎帮服饰,除了武器混杂着各种款式从而显得有些混杂,乍一看还真像一只训练有素的军队。
陈家这边也不差,纪律性更好,装备更精良,混搭要少一些,毕竟陈家趟镖走南闯北,路子广。
大镖头驱马上前,对着对面的帮主临阵喊话:
“虎隆!快快下马受降,不然立刻就叫你人头落地!”
场面瞬间寂静无声。
青虎帮众人摇头相视,面面相觑。
之所以不说话,是因为都被陈家镖局的大镖头这番话说蒙了。
半晌。
轰然大笑。
“哈哈哈哈,笑死爷了,一来就叫我们帮主下马受降,以为自己有十万大军啊?”
“老货瞎眼啦,吃屎吧你,投尼玛的降,老子要杀光你们,然后狠狠疼爱你们的婆娘!”
“对极了,臭老鳖子,叫我们投降?只怕你死得太早!呸!”
“算我一个,还一本正经,以为自己是谁,喊咱们下马受降,放狠话放成笑话了,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
青虎帮都是一帮混子,说话是不堪入耳。
青虎帮帮主虎隆听着脸上也渐渐有了笑意,心中那一点担忧倏然隐去,再难察觉。
别人都喊话了,他自然是不怂,驱马上前。
他故意整理了下衣领,摸了摸脖子,然后大笑三声,阴阳怪气地说道:“我脖子好痒,我就在马上,快快取我项上人……啊!”
话音还未落下。
咚的一声。
头先一步砸落在地!
这一下像是砸到所有人心中!
场面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定睛望去。
只见烈阳之下。
一个头颅骨碌碌滚着,在石板上划出一道带有弧度的血迹。
随着尸体翻身跌掉马下。
场间变得越发死寂。
就连那帮主的坐骑。
也保持着安静。
没有受到惊吓。
只是慢慢地来回走来走去,马鞍上轻了许多,没人发号施令,显得有些无所适从。
而此刻。
就在市集广场边上的酒楼。
有一人拿不稳酒杯。
咣的一下,清冽的酒水打倒在桌子上。
老者马承南愣了好一会,豁然站起,居高临下看着下方同样陷入震惊中的人们。
“那是什么!!?”
一道带着颤音的问句。
他缓缓转过头,他看见了。
那陈循耀。
仍然坐在凳上小口小口品着酒水,脸上带着淡淡笑意,非常惬意的样子。
“如你所见。”陈循耀好整以暇地放好酒盅,面带微笑。
不得不说,这种看着别人一无所知,而自己掌控一切的感受非常棒。
尤其是对方可是这座城武道修为最高者,方圆百里赫赫有名的马宗师。
虽然老者性格很怪,出了名的脾气乖张,喜欢搞什么磨练意志的苦训。
暗地里都说他有施虐获得愉悦的倾向,跟牢房那班人差不多一个变态性子。
但不可否认。
老者已经走出属于自己的武道。
是宗师!
马宗师!
“那是什么?”
老者死死盯住他,有些气喘,显得非常激越。
哪怕一开始看着真要干起来,出乎了他的意料,甚至此事后续会影响到威德武馆。
就是这样!
刚才。
老者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失态。
而现在。
只是惊鸿一瞥。
他就忍不住了。
他终于知道了,所谓的惊喜到底指的是什么了。
陈循耀见火候差不多了,神色一正,直言道:“那……是飞剑!”
“飞剑?”
“飞剑……”老者扒在窗子上,整个上半身探出去搜索着可能的目标,”怎么那么快?连老夫的眼睛都跟不上,难道掷剑的人是武圣修为?可就算武圣修为也不应该有这么快啊……”
陈循耀摇头失笑,情不自禁拍了一下老者的肩膀。
马宗师头也不回地说道:“陈家小子,别打扰我,虽然武圣很强,但老夫好歹也是宗师位业,放眼天下也是有数,自有风骨,以为我会震惊得说不出话,然后让老夫大把年纪纳头就拜?”
陈循耀对被称呼为陈家小子,没有太大不满,毕竟还不满四十,对方外表看上去五六十岁,实际年龄已经八十往上了
但对于老者后半段话,意见就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