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天下姓周。
周朝的国祚恐怕就是这百十年了。
这周朝刚死过一任皇帝,是病死呢,毒死呢,亦或者遭到刺客刺杀,种种说法,不一而足。
总之死得年轻,二十几的岁数就驾崩了。
七岁的皇帝执政才不过三年,天下就显现出乱象。
他们这边离京城远,不知道那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唯一知道的就是朝廷不管外边的事了。
目光看向陇州这一亩三分地。
大多在囤粮占地,招兵买马。
官府势力低迷,除了个别驻扎着官军的城池,一般县城最多一两百号官兵、杂役。
没了朝廷支持,对于地方势力拥兵自重的做法根本无可奈何。
各地近年来天灾人祸不断,干旱接着蝗灾,农民好不容易熬出些收成,盗匪又闻腥而至。
朝廷既不派遣巡抚赈灾,亦不发兵剿除匪患。
大量流离失所的民众四处游荡。
一部分进了其他城池,勉强混个生计。
这算幸运的。
死在路上,才是常态。
活不下去就窜入山林。
如此盗匪四起。
现下出了城,那地界,就是法外之地,泥沙俱下。
随便抓一个在城外边游晃的人。
都不是良民。
寻常人要敢在外边走。
碰着绿林好汉,明摆着要被抓。zusu.org 茄子小说网
碰着大家世族之人,也不一定没事,被顺手杀掉也不奇怪。
陈家在泽原县城内算一号势力,镖头、镖师、学徒,以及一众奴仆,总计有四五百号人。
在这个吃人的世道,互相之间已不是一般的雇佣和被雇佣关系。
而是主与臣。
但饶是有着四五百人的武装。
陈家近些年仍然开始收缩势力。
城内表面还算平静。
但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
没了官府管辖。
社会回归自然,遵从最原始的法则,强者支配弱者。
泽原县城的局面早已经失控,潜藏着汹涌澎湃的暗流。
自他修为跨入炼气以后,思维速度就来到一个崭新的境界。
脑海里思索的这些,在现实其实只过了一瞬。
他觉得是时候结束蛰伏期了。
于是。
他对着陈游玲说道:“二姐,可能就在这几天,我准备出城一段时间。”
“矿石这事?你一个小孩子去干什么,差人去就行了啊。”
陈游玲脸色变得有些严肃起来,似乎是发现陈凉没有开玩笑,她又说道:
“我锻骨期的武人在外尚有危险,你小胳膊小腿,如何去得,就靠你那柄短剑?提着都累吧,还要榕清帮你拿。”
此世也有武学,从低到高,分为锻体,锻骨,换血,宗师,武圣。
听说武圣持械,可独斗数百人军队,鏖战一个时辰亦可不作停歇。
又说若有军队配合,杀伤力还会再拔升几个档次,属当今天下顶尖的武力。
不过根据换血武者的表现来看,其实也就那样,不被他放在眼里。
前世有句话,武功再高,一枪撂倒。
如今也是这般,他这飞剑,若不考虑收回,全力催动,瞬息间可飞出数百米。
便是一次未果,跑了要害,捡回条命。
飞剑调个弯,飞在空中,又是一下。
焉有命在?!
别人修武。
他修仙!
根本没有可比性。
他哪怕只能算是初入门槛,没有搬山填海的大神通。
但靠着这手飞剑之术,斩一小小武圣,不为过吧?
毕竟他可是修仙之人。
因此他听陈游玲劝诫自己,只是笑笑,不说话。
陈游玲就看见陈凉一脸微笑,一副没有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样子。
她心中着实有几分恼火,怎么搞得像自己错了一样,还摆出一副不跟她计较的宽宏态度。
为了捍卫自己身为二姐该有的地位,她大声指责道:
“小屁孩,安排给你从文,你不想,那好,学武也不错,我们陈家家传功法也算是江湖上不错的传承了。结果你还是不愿,这也不学那也不学,就学那道士,一天打坐,捣鼓些神神道道的事!”
“现在又要出去玩,父亲一定不允许,你可叫我这个当姐姐的如何是好啊。”
陈凉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既然道法练成,继续苟着也没什么必要了。
展示力量,发展势力。
最后利用群体的力量为自己攫取修炼所需的资源。
如此,在这乱世之中也能给陈家争得一席之地。
所以。
他决定不装了。
他小手朝着对方勾了勾,示意附耳过来。
“什么啊,这么神秘?”
陈游玲嘴上有些不情愿,但动作未曾有一丝犹豫。
她躬身将近九十度,得双手撑着膝盖保持平衡。
或许是躬得太深,劲装有些拉紧让人有些不舒服。
又或者耳朵接触到嘴边的热气,带来几分燥热。
陈游玲脸色有些不正常的红润。
陈凉小声说道:“游玲姐,告诉你一个秘密,可别跟别人说。”
“什么秘密?”陈游玲顿时来了精神。
她可知道自己这个弟弟从小就与众不同,极有智慧。
陈凉六岁时有一次,桌上吃饭的时候拿着一个不相干的事问来问去。
先是众人谈笑。
最后,他们发现陈凉时醉翁之意不在酒。
背地里引导他们的思路呢。
只有六岁,就能看懂天下大势。
当之无愧的神童。
因此。
能让对方认为是秘密的事,一定很神秘吧。
以为又要听到什么关于天下大势的分析。
她变得非常认真。
陈凉悄声说道:
”这剑,不是拿在手里的……会飞。”
“剑?会飞?”陈游玲一时脑袋没转过弯。
就见着。
陈凉退了一步,对捧剑峙立一旁的郝榕清伸手,打开手掌,道了一声:
“你看。”
二人尚隔十步。
陈游玲起先不解,不知道要她看什么。
却见那边的郝榕清应该知道些什么,雪白脖颈顿时渗出一层血色,似乎在害羞,因为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她轻轻踱步,侧旋身子,怀中所抱之剑的头柄对准陈凉那边。
也不见怎么动作。
正当陈游玲疑惑想问。
只听铮一声。
惊得她一个激灵。
嗖——!
眼前闪过一抹银光。
她左右看了看,略显迷茫地眼神,显然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凉将短剑举起晃了晃。
瞳孔凝聚。
才发现。
原本该在剑鞘里的短剑,不知何时跑到陈凉的小手上了。
陈游玲眼睛一点点睁大,嘴无意识张开,能毫不费力里塞进去一颗鸡蛋。
半晌。
她疾步朝郝榕清走过去。
郝榕清看着对方的反应非常熟悉。
因为她前不久,也见过类似的一幕,短剑在天中盘旋的时候,她也是这般不可置信的模样。
知道对方所欲,她将剑鞘恭敬递出。
陈游玲一把拿起剑鞘。
手一寸一寸地试探。
脸上的疑惑不但没有消退,反而变得愈加浓郁。
最后。
她来到门口,拿剑鞘口部去对天上,让阳光投进鞘中。
为了不让脑袋挡住光,她瞟着眼看了又看。
陈凉和被郝榕清笑眯眯地在一旁看着陈游玲捣弄。
一会儿。
陈游玲一脸不可置信,手指节敲了敲剑鞘,发出清脆的响声,口中喃喃道:“一定是我眼花了,怎么可能,或许是有什么弹簧装置……”
她抬起头来,看着二人古怪的神情,这才意识到方才有些不妥。
她收敛了下情绪,故作镇定地说道:
“咳……咳……小弟啊,你剑鞘里肯定装了弹簧,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