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不敬神,
祠堂供奉的是历代先祖,还有两尊看不清外貌的奇怪雕塑。
一尊面上带着虫子,一尊只剩半个身躯。
“这两位,就是李家的诡师吧?”
高绝问道。
“不错,李家能成为大族,靠的便是两位诡师大人。”李家主笑呵呵回答,“诡师的力量超越想象,世间大家大族能够出头,大多如此。”
“那倒是不知,李家的诡师何时到呢?”
高绝看着祠堂,金碧辉煌之下,却似乎闻到了血腥气。
“大概,还有几日时间吧。”
李家主面上笑容不减,声音中却多了几分底气,甚至是炫耀之意。
诡师乃是天下第一职业,哪怕沾上边都是人上之人,何况自己这边很快就会有一尊真正诡师前来助阵?
“若非张家的诡师在路上阻拦,早该到了,可以省下不少时间。”
高绝也满意的笑了。
既然对方的靠山没有到,那自己的行动就可以说得上万无一失了。
“好,李家主,接下来,我有三问。”
高绝转过身来。
“第一,烈火涧武馆,真的是方府的凶手吗?”
若是承认的快,高绝愿意给家主留个全尸。
“这……”
可惜,李家主面露茫然,似乎不太理解高绝的意思,
“方府一事,全由官府负责,李家上下是不知情的。”
他笑呵呵的解释,十分正气凌然。
“我李家上下,最是痛恨这等仗势欺人的武者,倘若每个武者都能和小友一般善良热情,天下武者的遭遇,早该换了。”
“呵。”
高绝嗤笑一声,懒得继续这个话题下去。
他自己都没脸说自己善良。
摆明的无耻,实在是小人中的小人。
“第二,现在城外,还有多少诡灾?离开潮州的人,能有几分机会前往其他地州?”
高绝不可能一直呆在潮州,即便这里是祖地也一样。
时局混乱,战争迫近,现在留下是无奈之举,可只要情况稳定,自己的实力再进一步,一定会离开的。
“没机会离开的。”
李家主却摇了摇头,哑然失笑。
“小友,我实话告诉你吧,”他语气淡然,“倘若能走,我们这些大族的人早就走了,怎么可能留下和潮州共生死?如今还留在这里,完全是迫于无奈罢了。”
他站起身来,看向天空。
“外城之外,潮州境内,一年之内有六个诡异爆发,最低都是黄三级,就我们的实力,连城内的黄二级诡异都应付不了,出城和寻死有什么区别?”
如此回答,高绝猛站起身来。
“那我师傅他们?”
“武者虽然被人鄙夷,但终归比普通人强的多,生存下来的可能性,少说强三五倍吧?”
李家主估算道。
“最后一个问题。”
高绝不想在拖下去了。
“李家主,我听张寻疾城主说,你们李家,表面是豪商,私下却是杀人献祭,无恶不作,甚至会为了一些传说大杀特杀——你觉得他说的,有几分真实呢?”
“张寻疾?”
李家主听到这个名字,摇了摇头。
“他和张野同性,都是张家人,你指望他能说出什么好话?私下里和白莲教不知道做了多少交易,拿了多少好处,我们这些人都是知情人,自然是希望我等全死了才好,怎么可能替我说话呢?”
李家主都笑了。
高绝不信任张寻疾,可如今的李家主,更不值得信任。
“家主,我们相识也有一段时间,做过不少交易,我也有不少把柄在你手上,”高绝叹了口气,“可到了今天,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
李家主看向高绝。
“我姓李,名叶生,京城夏家十四代弟子,今年三十有五,任潮州家主三年。”李叶生语气带着叹惋,“曾在京城进学,是诡师弟子,只可惜,差了些许天赋,此生无望。”
“后悔吗?”
高绝问道。
“如何才能不后悔呢?”
李叶生摇摇头,笑着转身,却看到一柄长剑已经放在了自己的脖颈处。
再近一寸,便是断了生机。
“这是合意?”
他一时愣住,立马后退一步,可高绝手中长剑,也往前一步。
瞬间,李叶生背后冷汗落下。
“小友,你我合作多次,莫非对我有什么误会?”
“昨夜,我去了方府,看了焚烧后的遗迹。”
高绝面色冷漠,将一枚残片丢在地上,上面,被宋誓铭刻过的族徽清晰可见。
“起初,我认为这是一次陷害,毕竟李家的仇人不少,也许其中有某种误会。”
他叹气道。
“可我来寻找答案的时候,我看到烈火涧武馆众人的身上,有血鞭的痕迹。”
“这可是李家专用的内部刑具,用来断舌,鞭刑,只有极少数人知道,所以你们放心的展示出来——可糟糕的是,我认识。”
李家主脸上的笑容保持不住了。
逐渐冷下脸来。
“高绝,和我李家交恶,谁能保护你?张寻疾?”
他脸上带着威胁之意。
“张家,李家,白莲教,三家诡师齐至,张寻疾能靠谁?”
高绝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岂不是反而证明张寻疾可信?
“李叶生,你没有错,你是李家家主,要为了李家的利益考虑,所谓的正义要给利益让道。”高绝低声道,“可是,你对付的武者,也是我的利益相关。”
“烈火涧的馆长,在我的拜师礼上送了礼物,告诉我要做个好人。”
“你也配成为好人?”李叶生道,“你一夜杀死张家几百人,证据可都在我的手上,现在你反而自认正义?!”
“我没资格,可这也是他们应得的。”
高绝摇摇头,没兴趣聊下去了。
“你李家也是应得的,那些人因我而死,我没法复活,所以你们也该因他们而死,否则天下哪里还有公平可言呢?”
长剑,斩。
带着不甘的愤怒,李叶生的头颅应声而起,最后一秒,他想要记住高绝的脸。
可高绝已经转身,只能记下一个背影。
高绝顺手拿起长桌,这张木桌用的是极为沉重的铁门,却在他眼中并不算什么,朝着祠堂供奉的牌位扔去。
“轰!”
恐怖的重量落下,瞬间,所有的牌位都被摧毁。
高绝已经转身离去。
……
潮州之外,一尊覆盖在黑雾之中的存在停下脚步。
“怎么了?”
在她身侧,另一个诡师询问道。
“我的灵牌,被人摧毁了。”
这尊诡师目光遥遥看向远方,是潮州的方向。
“有人对我的家族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