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捅了一千多年才捅穿的窗户纸

已是下午未时,本是一天中日头最足的时候,但几个进进出出的仆妇依然冻的直打哆嗦。

感觉那风吹到脸上,就跟用刀子在割肉一样。

这就叫下雪天冷,化雪天更冷

李承志吸里哈喇的搓着手,看着跪在门外的那群大汉。

这都跪了一个时辰了,依然眼神坚毅,腰坚背直,要不是看他们鼻子里呼出的热气,李承志都还以为全冻僵了。

这个年代,能养出这么一群意志坚毅的武士,真不是一般人家能做到的。

“牙口张开!”胡信大声喊道。

十几个手下不明所以,但全都乖乖的张开了嘴。

李承志就像是挑牲口一样的转了一圈,选了两个牙口整齐,口腔干净的。

挑好了人,他略一沉吟,看着胡信说道:“若是你家将军没救过来,无论是上吊还是抹脖子,我自然管不着但他还没死,我这院里倒先冻死了几个,你让我以后怎么住?”

话说完,他便带着挑好的那两个进了厢房。

直到门关上,胡信才转过头,隐隐有些感动的说道:“李郎君果然仁义”

李松眨巴着眼皮翻了个白眼。

想救人就直说嘛,拐这么大个弯?

身为家臣,不能护持主将周全,本就是最大的失职,真要被冻死也不冤枉,替他们操什么心?

郎君聪明倒是聪明了,就是有些妇人之仁

李松怅然一叹:“去东厢吧,那里也有地龙”

一群大汉感动的眼泪都下来了

被带到正厢的两个壮汉,仔仔细细的用烈酒漱了口,每人接过一截两头都套着熟羊肠的铜管,聚精会神的听着李承志给他们交待。

“我说吹,你们就吹,气息放匀我说停就停,特别是你”

李承志一指安排让往杨保宗嘴里吹气的那个,“捂嘴的时候不要捂太严,要让气慢慢的往外漏,明白吗?”

“明白!”手下重重的点了点头。

“还有你们两个,手不要抖,注意肠子千万不能打结,放的时候不能过快,也不能过慢嗯”

李承志默默的算了算:“十息之内填完即可!”

“是!”两个医师朗声应道。

至于李松和胡信,干的活比较简单,没什么可交待的,只要手稳就行。

一切就绪,李承志缓缓的吐了一口气。

接下来他要干的,是整个医治过程中最难的一步:把肠子填回去。

古人之所以把肠穿肚烂当成绝症,一是因为感染,二则是因为,以这个年代医师的经验,流出来的肠子根本没办法填回去。

因为腹腔里留存的气体已被放空,原有的空间减小了不少,甚至连肋骨都会缩紧,不使用点技巧,根本制造不出把那些肠子装进去的位置。

虽然不知道前世的医生是怎么处理的,但在老家,见过兽医怎么给被大牛抵穿肚子的牛犊填过肠子

其实和大蒜素一样,说出来非常简单,就像隔着一层窗户纸。

但就这一层窗户纸,古人整整捅了一千多年

“嗯,开始吧!”李承志朝医师点了点头。

一个医师小心翼翼的将装肠子的水盆端了起来,另一个伸手入盆,托起了肠子

李承志一指李松和胡信,两人抓起了胡保宗肚皮上的四根细绳。

细绳早已被李承志穿到了伤口两侧,他们微微一提,胡保宗的肚皮便被提了起来。

“再往上提轻一点再提好,稳住!”

等肚皮被提到合适的位置,李承志眼疾手快的攥住了伤口和肠子,稍稍一用力,捏在了一起。

“吹!”李承志一声清喝。

两个手下同时吹了下去,第一个吹的气通过伤口进了腹腔,肚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了起来。

第二个吹的气通过杨保宗的嘴进了肺,挤压着胸腔和胃,两方一叠加,肚子鼓的更高了,像个皮球似的。

感觉伤口上的绷劲越来越大,涨的他的手都快攥不住了,李承志才一声令下:“停!”

嘴上吹气的手下抽掉了铜管,飞快的捂住了胡保宗的口鼻。

肚子上的铜管也被抽走,李承志将伤口微微一松,看着医师说到:“放!”

两个医师跪直了腰,一个端着水盆,一个双手搭着肠子,让其顺着伤口往里滑。

肠子沾了水,又顺又滑,随着伤口和口鼻“嗤嗤嗤”往外露气的声音,肚子里腾出了空间,肠子竟然很快就滑到腹腔里,整个过程还没半分钟

当肠尾滑进腹腔的一刹那,李承志飞快的抢过四根细绳,两两相交,打了个十字结。

肠子,就这样被填进去了?

所有人都觉的好不真实!

特别是李松和胡信。

他们又不是没上过战场。

不知见过多少次士兵的肠子被捅出来,医吏想尽了办法都塞不进去。

当然,可以选择硬塞,但结果往往都是喷一脸屎

这六个人,全都用看神仙一样的目光看着李承志,特别是两个医师,就像是在看祖师爷

难道这也是从史书上看来的?

其实李承志心里还是很爽的,但他依旧板着脸,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冷声说道:“还不到高兴的时候,等他活过来再说”

众人猛的惊醒,连连点头。

接下来就比较简单了:缝合伤口。

怕医师万一手抖,把肠子给戳烂,所以他还选择自己来。

最难的肠子已经填进去了,他手倒不怎么抖,就是有些酸

李承志第一次知道,人皮竟然这么韧?

他都想找把锥子来

其它人则呲着牙每当他扎一针,这些人的嘴角就会抽一下

他们敢对天发誓,从来没见过把人肉和皮当衣服一样缝的,针角还这么大?

这感觉比挨两刀还难受

等缝完最后一针,李承志已累的浑身是汗,瞅了一眼缝的就像是大号“菊花”一样的伤口,他长舒服了一口气,把浸了蒜酒又晾干的帛巾一圈圈的缠到了胡保宗的肚子上。

最后摸了摸额头,竟然不是太烫?

当然,也不排除到了晚上才会发烧。

用来擦洗降温的烈酒准备了好几坛,退火去热的药也熬了好几副,剩下的只能看胡保宗的运气了

“给他灌点清米汤,两个时辰后,再灌些药酒嗯,就一碗吧我去偏厢歇一阵,有事叫我”

“诺!”包括李松和胡信在内,都恭恭敬敬的给他行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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