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孝捏着铜牌,额头上青筋暴起,眼中尽是凶光。
不大的功夫,他满头都是冷汗,身体颤颤巍巍,似是坐都坐不住了。
口中咆哮一般的嘶吼着:“不会绝不会”
自己才是天命所归,怎会是那李承志?
这是一条不归路,没有任何退路可言,不成功,便成仁
而且是拖家带口,鸡犬不留
不绝不是这样的
这谶言中的,绝对是“孝”,而非“承”
李孝像是疯了一样,使劲的擦着铜牌上的铜绿,袖子被磨破了,就拿手擦。
没多长时间,手掌上的皮肉就被磨掉了一层,甚至磨出了血,李孝却犹自不觉
看他如癫似狂,就跟疯了一样,亲卫幢将吓的心都缩了起来,硬着头皮提醒了一声:“大将军”
话都没说完,便听李孝一声爆吼:“滚”
那两只眼中竟已充满了血,根本不像是人眼一般
幢帅猛的缩回了头,别说秉报军情,连头都不敢再往里探了。
等了好一阵,听里面没了声息,他才偷偷瞅了一眼。
只见李孝瘫座在榻,头发散乱,满面沧桑,眼神空洞,像是丢了魂一般。
到底发生了何事,大将竟似疯了一般?
此时进去,会不会被一刀砍死?
亲卫幢将又惊又疑。
但这样的军情,他哪里敢延慢?只要李孝清醒过来,自己十成十会是死罪
幢将硬着头皮进了正堂,轻声秉报道:“秉大将军,征西将军送来急报,信使正在门外等候”
征西将军?
谁?
李孝竟有些恍惚?
愣了许久,他才想起来,幢将说的是侄子李茂
李茂的急报?
李承志打过来了吗?
呵呵来的好
李孝神经质般的笑了一声:“召!”
李睿李聪本想跟着胖子进去,却被幢将给拦了下来。
来历不明的外人,岂是说见大将军就能见到的?
更何况还是这种时候
幢将也是李氏家将,觉的胖子是自家人,有必要提醒他一声。
“李涛,进去后,仔细应付着”
胖子心里正畅想着,见了李孝,不知会得到什么奖赏,根本没听出幢将言语中的警告之意。
他随意的应了一声,又看了看李睿李聪一眼,给了一个抱歉的眼神,掀起珠帘,进了正堂。
本想让这两兄弟沾些光的,可惜了
要是猜到胖子心里这样想,两兄弟非给他跪下来磕头:我谢谢你八辈祖宗
兄弟俩都是人精,哪能看不出异常?
那幢将进去时还好好的,出来时,却吓的双手微颤,瞳孔都快缩成了针眼
这分明是惊恐到了极致。
再加上从堂内传来的那两声隐隐约约的咆哮声,他们即便猜不出发生了什么,也知道定然不会是好事
两兄弟都有些担心。
李孝不见他们,当然是天大的好事,至少不用担心被识破身份。
但胖子也不能出意外啊?
不然接下来的计划如何施展?
但谁也不敢出声提醒胖子
看到李孝的模样,胖子吓了一跳。
这是曾经的泾州别驾,乌支李氏的家主,李孝?
只是两月未见,竟沧桑成如此模样,似是生生的老了十多岁
衣衫懒散,发髻凌乱,双眼空洞无神,直直的盯着窗外。
嘴角一抽一抽,嗓子里还发着含糊不清的怪笑
还有那双手,正不停的往外渗着血,李孝却丝毫不觉?
难不成是疯了?
胖子心里惊疑着,“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他终于知道,幢将对他说的那句话小心应付是什么意思。
听到响动,李孝才收回了看向窗外的目光,定了定神,用不带一丝的声音说道:“讲!”
“大大将军”
胖子吓的带上了哭音:“安武城安武城破了六千大军全军覆灭,只逃出来我等三人是是那祖居的李承志干的”
李孝神情一僵。
李承志?
又是李承志
六千大军说灭就灭?
还真是有如神助,如同神迹啊
若谶言预示的是“孝”字,这等神迹,不应该发生在我李孝身上才对么?
一刹那间,得到谶言时的豪情万丈,雄心勃兵时的凌云壮志,竟全似那镜中花,水中月,迸然破碎
李孝只觉眼前一黑,胸口一痛,接着喉咙一鼓,一口鲜血就喷到了胖子的脸上。
胖子只觉脸上又腥又臭,血滴滴答滴答的往下流,却跟吓傻了一样,一动都不敢动。
愣了许久,他才一声尖叫:“啊大将军”
幢帅飞一般的冲了进来,看到口吐鲜血,瘫软在塌的李孝,骇的目眦欲裂。
“不不关我事”胖子尖声吼着。
“闭嘴”幢帅一声低吼,重重一巴掌扇到了胖子的脸上,又手忙脚乱的扶起了李孝。
这口血一吐,李孝好似突然就恢复了神智。
他抬起眼皮,看了看捂着脸,却连大气都不敢出的李春,又看了看依然被他紧紧握在手里的铜牌,才想起来发生了什么。
天命所归?
呵呵呵
“无妨,痰迷心窍了”
李孝回了一句,又像是丢垃圾一样,将那块铜牌随手一弃,挣扎着坐了起来,目光灼灼的盯着李春:“安武城是如何破的,详细予我道来”
听到胖子那一声尖叫,李睿李聪吓的浑身一颤。要不是四周还有李孝的亲卫,他们非冲进去不可。
心里还想着:完了,胖子被杀了?
这李孝怎的不按常理行事,胖子九死一生的突破重围跑来报信,没功劳也有苦劳,怎的说杀就杀了?
应该是怕消息泄露出去,动摇军心吧
看来自己兄弟俩也无法幸免了。
可惜了郎君的一番谋划,自己兄弟二人别说混进城,连泾州城长什么模样都还没看到
两兄弟心里惊疑着,又对视了一眼,竟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然之色。
难道还能坐以待毙?
即便是死,也是拉上一个垫背的
两兄弟又对视一眼,竟不约而同的往那正堂看去,眼中的杀意直拄外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