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荒谬

不尊主帅,冲撞军帐?

就三百来号人,也敢称“军”?

自己只是在城头上站了站,就成了主帅?

听着有些可笑,但李承志还真不敢笑。

不说李松,看看李柏和李彰的脸色就能知道。

如此冷的天,两个人头上的汗都急出来了,却不敢开口求情,只是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生怕自己的头,微微的往下一点

李松竟然来真的?

军法威严号令如山慈不掌兵法不殉情

只是一瞬间,李承志想起了好多成语和典故

不对,如果李松只是为了明军纪,李柏和李彰,以及后面那七八个家将,不至于连情都不敢求

平时两兄弟合起来打我一个,也不见你们吭声,为什么突然就这么严重了?

他又瞅了瞅那些家将。

除了李松、李柏、李彰外,其他几个也在往这边看,但看的好像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后

身后有什么?

他下意识的转过头,看到正堂正中,挂着一副蚩尤像

他恍然大悟:原来冲撞正堂的冲撞,指的是这个意思?

这应该比李显不尊自己这个主帅还要严重

是不是觉的不斩了李显,老天就不会再保佑李家,以后回回都得打败仗?

扯什么鸡儿的蛋?

李承志刚要开口,但稍稍一顿,随即脸色往下一沉。

刚刚好一些的心情,再次阴暗起来。

这是古代,这是古代,这是古代

为什么自己总是记不住这一点?

在自己眼中觉的很荒唐,很可笑的事情,在这些人心里,却是比天还大

如果不信神灵,怎么会有举国三分之一的人口都是僧户,三分之一的土地全是僧田这样的情况发生?

如果不信神灵,李松为什么非要拿自己的儿子开刀?

自己不能一直拿现代人的思维,去理解和解决这个时代的矛盾和问题。

李承志阴沉着脸,沉默了好久

杀是肯定不能杀的,只说李松一门六兄弟,为了他李家,死的就剩他和李柏这一点,李显也必须得救。

但也不可能是自己一句轻飘飘的“算了吧”就能揭过去的。

不然李松再狠,也狠不到拿自个儿子立威的地步。

得讲点策略

李承志瞅了瞅李松,心里一动:你不是已经认定,你家郎君我被神仙托过梦么,我这样类比神仙的人物,和神仙打个商量应该没问题吧?

再不行,我亲自赔罪总行了吧?

再说了,今日这一战胜的这么轻松,有一半的功劳该是我的吧,我身为主帅,再挟大胜之威,救一个仆臣都要做不到的话,那我算个毛的主帅?

这样一想,救是应该能救下来的,但估计也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活该!

也该是让这混账涨点教训了!

简直就是一根筋,打都打不服

好,你不怕疼,死总该怕吧?

你要连这个都不怕,老子保证叫你一声好汉

他暗暗叹了一口气,往后一退,坐在了榻上,淡淡的看了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跪坐起来的李显,又轻轻的踢了他一脚:“你爹要杀你祭旗,你怎么看?”

众人顿时生出一股说不出的荒谬感。

这样的事情,你问李显?

难道李显还敢说一声“没问题”?

其实李承志的感觉比他们还荒谬。

自己是主帅,竟然要向下属求情,而被求情的人要杀的,还是他亲儿子?

关键是这个混蛋之所以要被他老子砍头,是因为和他这个主帅打了一架

也是没谁了,听都没听过

李显再蠢,也已经明白过来,自己闯了大祸了

他满脸都是血,看不出是什么脸色,但即便没白成纸,也差不多了。

你问我怎么看?

李显哆嗦着嘴唇,看了看李松,又看了看李承志,突然明白了过来,一个头磕了下去:“郎君救我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到了死到临头的时候,不也挺聪明的么,竟然知道服软了?

李承志冷笑一声,冷悠悠的吐了一口气:“李显啊,我可以救你这一回,但你想过没有,这次要是换成我父亲呢?”

还用得着磨叽这么半天?

估计你丫的尸体都凉透了

李显愣了愣,随即神情一僵,脑门上当即就渗出了细汗

他福临心至,竟然听懂了李承志话里的潜意:等下一回,不用换成李始贤,我李承志就敢杀你

不再理会冷汗淋漓的李显,李承志转过头来,看着李松说道:“就先饶过这一回,让他戴罪立功。至于这冲撞之罪”

李承志看了看身后的蚩尤像,沉吟了一下,又叹道:“我陪李显跪一夜吧”

反正在哪里都是睡,也就是搬床被子过来的事情。

李松眼眶一热,往下一拜:“仆谢过郎君”

随着李松这一拜,又听“哗啦”一阵响动,后面竟然跟着跪了一地:“仆等谢过郎君!”

李显又不是你们的儿子,你们跟着跪什么?

狐疑了一下,李承志又猛的反应了过来:这些人谢的是他愿意向神灵跪错赔罪

李承志有些不解。

即便真有神灵这东西保佑,打了胜仗,最得利的不也应该是我李家吗?

嗯还真不是这样的

确实是自己的李家,但同样也是这些人的李家

他算是有点理解这个时代的宗族观念了,也终于有些明白,为什么为了保护李其和李始贤,李松的其他四个兄弟,会心甘情情愿的赴死。

因为只有李其和李始贤活着,才能给他们的家人带来更大的利益

这就是家族!

李承志也不知道,对他而言是好还是坏

他也只能暗暗的叹一声

胡保宗好奇的打量着李家的这些人。

感觉李承志,突然就没了往日的吊儿浪荡和玩世不恭的心态,不知沉稳了多少倍。

眼中更是透着满满的聪慧,整个人颇有几分不怒自威,凌不可犯的气势?

好像突然就长大了

胡保宗暗暗的点着头。

对于男人而言,果然只有战争才是最好的洗礼。

不过他奇怪的不是这个。

这些李氏家将对李承志的态度,不只是仆臣对郎君,好像已是心服口服?

他看的很清楚,前几天可不是这样的

李承志干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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