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上一次发生在宫城中的战事,还只是介于流言和传说之间,那么这一次,却是所有人亲眼所见,再也做不得假。
当何进带着几个“幸存者”回返本阵时,刚刚还意气风发的对手,此时已经个个如同拔了毛的公鸡般垂头丧气。
三轮冲锋,哪怕后面已经小心谨慎到极致,也只是勉强打出1:1的战损比。
骑兵对步兵,打出这个战绩,只能用四个字形容:
丢人现眼。
若不是军令如山,此时剩下的十来人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他们这边50打100一筹莫展,何进那边二十打一百却已经先他们一步结束了战斗。
这还是演练之中不见血腥,若是真在战场上冲杀起来,第一波骑兵对决血肉横飞的场面怕是就已经将后军的士气一股脑打没了。
那样的话,只会结束的更快!
“怎么样,还打吗?”
听着何进古井无波的话,看着他身后扈从扛在肩上的得胜旗,几人握了握手中兵器,对视了一眼,一声不吭地拨马冲锋、一拥而上。
“哦?”
何进眼中现出赞赏之色,决定给他们一个属于战士的荣誉。
毕竟不久之后,大家就是同僚了……
……
校军场上一场小比,彻底打散了军中反对者们的信心。
当日回营,董重便以身体不适为由回府“静养”。袁术做的更绝,次日便直接奏请调离京城,放任外地,直接躲了这一波。
经此一役,大将军何进声名更上一层楼,俨然已经坐上了大汉朝权力巅峰的宝座。
有人欢喜,有人愁。
何进如日中天,其他人自然都不会太好受。
而这里面最忧心忡忡的,却不是他的敌人,而是本该最亲密的盟友。
永乐宫,何太后寝殿。
“太后不必挂怀,这些年世家大族虽渐有尾大不掉之势,但其利虽一、其意却出于多门。大将军麾下虽士人众多,但多是如袁绍一般家族中不得意之辈。大将军也是明事理的人,他们一时间兴不起什么大浪。”
张让刚刚将少府拟好的名单递上来,眼看人选定的差不多,便闲谈起了朝中“闲事”。
只是张让对待此事的态度,却让何太后不怎么满意。
“张常侍,你倒是豁达。岂不知那些士人筹谋铲除你等内侍已然不知多久,如今大将军声明正盛如日中天,若是受了他们蛊惑,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你们。到那时,别说我这个亲妹妹,就是皇帝亲自求情,都未必说的动他。”
何太后一番话讲完,甚至没意识到自己说到皇帝时,已经下意识的把他摆在了自己的前面。
话里虽埋怨,却也是关心。
历来宫中孤儿寡母之时,能仰仗的无非外戚宦官,而外戚一家独大,却向来都是祸乱之源。
皇帝成年时想要掌权,必然是扶持可信的宦官和皇后母族,然后从大权在握的旧外戚开刀,整肃朝堂。
这种时候,地位最微妙的,怕就是她自己。
她与何进虽是同父血亲,但……
“太后,陛下到了。”
一个小太监在门前轻声禀告,打断了何太后危险的思路。
“快去迎一下。”
回过神来,何太后连忙吩咐人去迎。
可还没等那小黄门有所动作,一道声音已然远远传来。
“不必迎,不必迎,我自己来了。”
刘辩脚下飞快,声音刚落人已经迈步进屋,吓的一众宫女宦官连忙行礼。
张让这边大礼起身,却并未等皇帝母子开口,而是肃声道:
“陛下虽是在内宫行走,也要多加注意,切不可有失朝仪、落人口实。”
“啊,好好。”
刘辩没想到给张让这家伙用了陈矩模板还有这后遗症,心下苦笑,口中却连连称是。
反正答应下来也不会掉肉,做不做就是另一回事了。
应付了张让的“忠言直谏”,刘辩这才转向何太后。
“母后有召,可是有什么大事?”
何太后却是将面前案几上一张华丽的帛书推了过来,这才笑着道:
“皇儿眼看就要大婚,也是时候让你学些东西了。这是母后替你选好的人选,待会儿让张常侍陪你回宫,选几个能干的人教教你大婚之事。”
有张让这个“内鬼”在,帛书上的名字刘辩其实早就知道了,甚至比拍板定调的何太后还要更早些。
只是哄他这母后开心是本分,他也只好装作第一次看到,好奇地盯着那帛书猛瞧。
上面三个名字,排在第一位的,赫然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唐家小妹,唐颖。
至于另外两个,虽没交集,但那日其实也算见过。
袁真、司马蕤。
只看姓氏,就知道里面不简单,切开说不定都是黑的。
这袁真,正是出身汝南袁氏一族,而这司马蕤,则是河内司马氏族中有名的才女。
与她们两个相比,排在最前的颍川唐氏就显得寒酸许多了。
唐氏向来以联姻巩固地方和朝堂的势力,本身却没出什么大人物,只是交联错杂间人脉关系相当复杂。
势力不大,人脉却广,这也是何太后将她放在首位的缘由。
……
何太后这边见刘辩看了帛书上的文字,这才将她叫到身旁。
“皇儿,可还满意。”
刘辩皱眉沉思,斟酌怎么说才能给太后留足面子。
一口气选了三个也就罢了,里面还有两个地雷。这真看出来是暴发户了,要换成那位朝不保夕的“少帝”,哪还有闲心娶这么多个?
刘辩脑子里事多,何太后却没甚顾忌,只是点了点那袁真的名字。
“这女子是太傅推荐的族中晚辈,将来会是个好臂助。至于这个……”何太后手指挪到最后一个名字上,却有些迟疑。
顿了顿,这才继续道:“这是车骑将军推荐的,母后见过,很是聪慧过人。”
话虽说了,面色却有些尴尬,想必何太后自己也知道他这哥哥的底子。
与她那“好权势”的大哥不同,这一位犹喜财货,耳根子又软,想必推举这女子时从司马家拿到了不少好处。
刘辩自然也知道这二舅不靠谱。
不过张让那东厂虽还未成形,却也有了些所得。
司马家在其中的操作,他略有了解,这二舅舅也说不上犯了什么忌讳。
只是……
这习惯不能放纵过甚,否则将来必成祸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