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侧小路各通山脊,唯有中间大路却是直通谷地……”
西北草原沙地一马平川,董卓没怎么在山地打过仗,但至少兵书还是读过的。
眼前这种地形,若是在行军打仗时就是妥妥的死地,哪怕优势再大也只有“穷寇莫追”一个选择。
“此种地形,只需在后方伏一百偏师,待我大军入谷,则前方迎头痛击,后方摇旗鼓动,我军便不战自溃。到那时,纵有十万强兵,也是进不可进,退无可退,死路一条!”
董卓一马当先,驰入山谷,却还不忘向身旁的侄子传授兵法经验。
“原来如此!”董璜点头受教。
他人虽然倨傲,却知道自己在西凉处处被人高看一眼所仰仗的是什么,自然对这叔父是言听计从,小心应和。
“叔父之前派出两翼骑军走小路上山,璜不知就里,还在疑惑为何如此。现在看来,叔父果真神机妙算、滴水不漏,纵横西凉百战百胜果然不是空得虚名!”
“方才只想多放人马出去寻那皇帝小儿,却不想还有此一招。看来我多年征战在外,这兵法已然不着痕迹、信手拈来了。”
董卓一听这话,顿觉甚是有理。
一番吹捧,拍的他十分舒爽,仰天大笑,声音自峡谷中回荡老远,连脚下快马都骤然提速了几分。
骑队快步插入峡谷,不到片刻功夫,便来到末处。
只一个转弯,眼前豁然开朗。
随后,便是突地一提马缰,骏马前蹄飞扬,纵前两步方才停下。
董卓勒停战马,身后众将纷纷下令驻停。
刚刚还气势雄浑、整齐如一的队伍,霎时间便磕磕碰碰,如浪花撞中礁石一般散乱开来。
就连意气风发的董璜,此时也没了吹捧自家叔父精湛骑术的心思。
因为,就在他们眼前,一支车队早已等候多时。
看那架势,分明就是刚刚董卓口中所说的“迎头痛击”!
如今只差后方金鼓齐鸣,便是一场全军覆灭近在眼前!
坐在马背上的董璜只觉得口干舌燥,用力攥了攥马缰,才止住了手指的抽动。
“没关系,我们还有两翼护军……对!马上给两位将军发信号……”
喃喃之声刚出口,话音将落未落,耳边两声刺耳尖啸接连响起。
那不是西凉军的哨箭声!
董璜人还年轻,耳朵尚算敏锐。
他第一时间便分辨出了信号声响,旋即脸色变得惨白。
……
作为西凉军女婿,牛辅向来都是董卓最信重的大将。
不过能让董卓拿出唯一的女儿来收拢的人,其能力不论,忠诚还是可以信任的。
可此时岳父大人身陷险地,牛辅和他身后三百骑兵却停步不前,进退失据。
“贾文和!主公举荐你为官,老牛也待你不薄,我西凉军哪里亏待了你。如今主公生死不明,你竟要拦我?!”
牛辅手握大枪,就要撞开拦阻之人,引兵冲阵!
挡在他马前的却是个中年人,虽也披甲乘马,却分明是个读书人模样。
“将军,且听我一言,若文和言之无理,但凭军法处置。”
马上之人就是未来的曹魏太尉,贾诩,贾文和。
只不过此时的贾诩还没展露出那让人惊艳的智计,反而只是牛辅手下一个小小都尉武官。
不过作为牛辅手下,他还是很受看重的,作为主将,不可能不去听听他的意见。
“说!”
短短一个字,凸显牛辅此时的不满。
“将军,来人衣甲制式独特,依属下观之,定是京中将官无疑。虽部下全着便服,但看这阵势绝非流民蟊贼。阵列整齐、进退有序、令行禁止,所布埋伏将地利用尽,领兵者必是兵法大家。”
“如今前路已绝,我后军全在对方弓手射程之内。就算转头撤走,也难保踩踏碰撞,只是走上一番便至少要丢下大半弟兄。”
“再者,我观对面车阵必有蹊跷,以将军武勇,引军冲阵又有几分把握?”
长篇大论以一个提问结尾,顿时问的牛辅哑口无言,转而怒色上脸:
“我西凉男儿个个忠于主公,岂有贪生怕死之徒?”
“我西凉男儿个个忠勇……”贾诩面色一黯,翻身下马上前几步,压低声音道:“可若通通死在这里,那就连将来收敛尸骨、报还血仇之人都没有了啊!”
贾诩眼神微眯,里面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对方没有第一时间动手,就是还留有余地,只要有余地……”
牛辅闻言,钢牙咬的咯咯作响,手中大枪却已放下了。
这边两人刚刚得到共识,那边领头将领却出了本阵,上前几步大喝:
“本官乃北军越骑都尉,徐荣!奉命护驾北狩,来者何人?还不速速弃械下马,所欲何为?”
来者一个通名报姓,牛辅大大松了口气,刚刚提到嗓子眼的心脏又落了回去。
反观贾诩,却是一个愣怔,皱眉沉思片刻,随即脸色大变。
……
另一边,峡谷南麓。
董越却不像牛辅这样,有“一颗冷静的大脑”。
他这边一遇伏兵便已经动上了手。
只是山路逼仄,只容五马并行,根本无法全军冲锋,这才没有酿成惨剧。
没错,就是惨剧!
两轮冲击,山道上就已经躺了十来人。
有的闷声痛哼、有的不知死活……
而对方,只有一个人!!
确切的说,动手的只有一个,其他人都在后面远远看着。
不过从那些部将眼中戏谑的目光来看,他们完全没将自己放在眼里。
又或者……
他们对眼前这十来岁的年轻人有着绝对的信心!
“屯骑校尉张辽、张文远,奉皇命在此迎客!诸位若不想背负叛逆之名埋骨异乡,就速速下马受降,静候陛下旨意!”
年轻人开口便是“下马受降”,立刻激起了西凉军众的傲气与凶性!
“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也敢如此轻视我西凉勇士!小儿!找死!”
一人拍马自西凉军中杀出,手中铁矛直指张辽面门。
能在如此山道上驰马,就已经非同凡响,看身手必是西凉军中精英。
只是他强,对手却更强!
直到他冲入十步之内,张辽才双腿一并力,手中长枪一抖,如灵蛇一般盘绕而上。
身下骏马如有灵性般轻轻一片身,人马有如一体,将手中长枪径直递上来人肩头!
轻轻一挑,敌将落马,远远翻了几个跟头,再没了动静!
“哼!本将便守在此地!”
张辽提枪收马。
“纵是十万大军,又有何惧哉?”
只一枪,敌军气焰尽丧,再无一人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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