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两个“志愿者”,洗得干干净净,都在这里了。”
长廊的尽头,一面展开的透明玻璃门口,壮汉正在跟人交谈。
他的对面,是一名白色大褂的女人,她看上去二十岁出头,容貌出众,褐色短发,似乎是购买了某种高级的仿真人造皮肤,除了环绕颈部的一圈淡金色纹路之外,整个人看上去与自然人无异。
但这是不可能的。
“人工腺体”可以投放包括振奋剂在内的合成激素,提高工作期间的专注度;“光学义眼”带来超出普通人十几倍的高精度视觉,动态视力增强,热成像感知,网络程式投放,眼冒激光束。
“合金骨架”可以大幅度提高身体强度,同时充当承担其余植入体负荷的“基石”,因为有些植入体是需要前置要求的,不能直接植入。
“义体手臂”远不止是提高力量,数据接口、集成工具、灵敏度提升等,医生只需要更换一次手臂,就能获得一双堪比练习十几年的精准手术操刀手。网络安全顾问的个人客制化义体手臂,都能大幅度提升信息战的效率。
总而言之。
一个没有植入体的“自然人”,哪怕进厂打黑工都没什么人要。毕竟就算码头卸货搬砖,也还要看力气呢,别人搬一趟顶你搬十趟,是个老板就知道该怎么选。zusu.org 茄子小说网
“维达妮!这次的人我保证你会喜欢!精力可足得很!”
壮汉哈哈一笑,语气颇有几分殷勤:“要我说......”
“嗯。”
这個壮汉叫作“维达妮”的女人走上前,慢慢打量着壮汉身后的两人。
宋识心中一啧。
因为对方看向他的目光,不像是看人,更像是盯着一只摊在实验台上、已经麻醉的青蛙。
那道从上到下扫过宋识身体的视线,让人不禁联想到一柄正在规划路线、即将刺入的冰冷手术刀。
大概过了一分钟,维达妮终于抬起头,微微颔首。
她推开玻璃门,示意几人跟上。
门后是一个相当大的实验室,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消毒水味道,四周散布着各种复杂设备,不过大致还是能看出用于医学研究。
里面的人不算多。
算上维达妮在内,也不过五个人,都是同样白大褂的研究员。
也许是“重生”的原因,哪怕现在尚未觉醒灵能,宋识的五感也比普通人更敏锐一些。
所以,当他跟着维达妮走进实验室时,可怜、冷漠、叹息......他能隐约感受到,从远处投来的视线中包含的情绪。
“嗯......植入体精神耐受症。”
维达妮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见状,壮汉识趣地收起电击枪,退到一旁。
这女人是研究所主管“肯格”最喜爱的学生,两个人的性格也很像,最讨厌别人打扰研究和讲话。他一个普通的武装安保人员,可不想平白无故惹对方生气。
“相关的介绍,我的同事们之前已经说过,我不会再赘述。”
“从原理上,患上‘植入体精神耐受症’的原因是心智跌坠,或者说精神崩溃。关于“精神”和“心智”的定义,目前学界还没有足够统一的说法。”
“有人认为“心智”等同于“精神”,是同一种含义,也有人认为这两者只是部分重叠,不能完全等同,“精神”只是“心智”的外层显化部分。”
维达妮停顿了一下:
“从我个人的角度,我赞同第二种理论。”
那你还挺有水平的。
宋识心道。
事实上,哪怕是二十多年后,关于“心智”和“精神”的定义,也没有一个可以压服所有人的结论。但对于身为第四环灵能者的宋识来说,他肯定是认同第二种理论。
一位【共识】道途的高环灵能者,可以一个念头篡改他人的记忆,或者塞入巨量的负面情绪和恶意记忆碎片压垮一个人。
后者往往会直接崩溃,痛哭流涕,万念俱灰,甚至自行了断,精神状态可谓崩溃的不能再崩溃,但哪怕这种情况下,也不是一定就能触发“赛博精神病”的。
虽然概率确实很高就是了。
当然,作为【大源】道途的灵能者,宋识会在对方动手篡改之前,以对方为中心、半径一百米的空间,直接用灵能火焰统统烧成玻璃。
不过归根到底,自己也不是终日埋头的研究员,对于“心智”和“精神”划分差异之类的,其实也无所谓。
“这就是你们即将使用的药物,一种作用于神经回路的合成靶向酶。”
维达妮走到桌边,指向一台正方体的白色冷藏箱,通过透明小窗可以看见一排玻璃管,上面贴着书写潦草的标签。
正在这时,有一名男性研究员走了过来,手中拿着两张没有标识的芯片。
“等你们登上机器后,在耳后的芯片接口插入这个。”研究员神情冷淡。
只是,见到面前的两人迟迟没有动作,他才不情愿地开口:“术前维护分成两个部分,第一是插入这枚记忆芯片,第二是登上这台设备。”
他没有解释这枚芯片存储着什么记忆,也没有解释不远处,那台长得像医院CT拍片仪器的效果。
但宋识和马里科明白。
这就是即将把他们转化为“赛博精神病”的东西。
“机器只有一台,你们谁先来?”
男性研究员的目光在宋识和马里科之间移动,发觉两人没有动静,他不禁皱起眉头:“你们该为自己感到荣幸才对。”
“这台翡翠制药出品的‘第三图谱心智调整仪’的标准售价是740万信用点,哪怕通过内部渠道购买,也不会低于500万——你们原本毕生无望触及,眼下却可置身于此,沐浴技术的荣光。”
“更何况,你们马上就可为伟大的医学事业献出一份力量,赋予自己过去的低劣人生一份真正的崇高价值,这种时刻,你们竟踌躇不前,心怀迟疑?”
难怪,这两人只能出现在这里,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联想到之前看过的志愿者档案,男性研究员失望地摇头,再一次确定自己的想法。
不过这些话,他并没有说出来——对于蠢笨冥顽之人,他从来没有耐心。
“那么,就从你先......”他看向宋识。
“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