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的意思,凡是来的花子,一人一块钱,没来的不算,只要车行老板付了钱,他保证花子们即刻撤走。
仨警察也觉得这办法挺好,破财免灾么,想一分钱不花,哪有那样的好事。再说,这给的也只是到场的花子,没到场的不算,还不赶紧的把事情解决了,到时候越来越多不是更麻烦。
车老板面露难色,这一百多块钱可不少,要动压箱底了,他犹豫了一下,点点头道:“可不许反悔噢。”
其实,他是被小安的话给吓着了,这帮花子真的是屌蛋精光,跟自己玩,他们能玩起,自己玩不起,要真的一把火烧了大车店,自己哭都没地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花子还真的就是光脚的,而且不是一个,而是好几百,甚至更多。
花子头回应道:“大丈夫一言,驷马难追。”
仨警察笑了,就你一个花子头,还大丈夫,呸,你就别糟蹋大丈夫三个字了,就你这熊样的,还大丈夫,臭要饭的还差不多。
车行老板进屋拿钱去了,警察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大冷的天连口热茶都没混上,三个人也是憋着一股气,不过碍于花子人数众多,没敢表现出来而已。
“我们走了,有什么事去警局报案。”警察小头头对着里屋大声说道,然后看着花子头。zusi.org 狐狸小说网
花子头当然明白警察的意思,立马点点头道:“明白,俺们也马上走,保证一个不留。”
“明白就好。”
警察小头头说着,又夸张地拍了拍腰间的配枪,意思再明显不过,只要不是傻子都懂。
“长官慢走,不送。”屋里大车行老板的声音,显然正在数钱。
花子头把警察送到门口,然后跟外边的花子们挤了挤眼,意思当然都明白,这事解决了,而且超出预期。花子头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原想着这个大车行老板能割点肉就行,没想到这个小爷爷帮了大忙,愣是让大车行老板出了一回血。
警察走了,这大车行老板也不在,花子头就没了顾忌,他凑近小安,低声说道:“小爷,您有空么,俺们想请你搓一顿。”
小安笑了,你们可都是花子,哪来的钱,还请我搓一顿,要请也是我请好不,但是面对他的好意,不能不回应,于是小安说道:“请就免了,这大过年的都是事,我倒是想说,有空的话我请你们,也顺道见见花四爷。”
花子头吃了一惊,因为帮中辈分极高,功夫极高的花四爷可是大名鼎鼎,只不过他们从未见过,这小爷一说,显然他知道花四爷的底细,不然不会这样说。
“好啊,花四爷在哪?”
“花四爷在我家!”小安说道,又想起花四爷的样子。
“您家?”花子头愣了,虽然知道这小爷跟花四爷的关系,但是没想到花四爷住他家,那他家又是哪里,肯定不是一般人家。
“阴平的李进士,那是我爷爷。”
“啊,噢,怪不得,我还去要过饭呢。”
花子头笑了,想起那个高门大院,也想起李家的待遇,李家的下人面对他们花子,也从不冷言恶语,显然这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而不是像一些土财主,看到花子就放狗咬。
“那你没见到花四爷?”小安问道,说完就觉得白说了,花四爷可是轻易的不出门的,偶尔一次不可能碰到,就是碰到了也未必认识。
花子头摇摇头,一副惋惜至极的表情。
小安拍拍花子头的肩膀道:“没事,早晚能见到。”
花子头点点头道:“那,还请您给花四爷带个好。”
小安点点头:“一定。”
花子头凑近小安,又四下里看了看,低声问道:“花四爷是帮里的四大护法之一,功夫荒废了没有?”
小安一怔,这话问的有问题,那是你们帮里的事情,怎么连这个不知道。
“我就是好奇,我可听说过花四爷当年大闹北京城的故事。”花子头笑着说道,似乎为本帮有这么一位高手自豪。
“荒废肯定没荒废,身子骨硬朗的很,一顿还能吃三馒头。”小安说道,顿时明白了花子头的意思,就是想见识一下花四爷的实力。
花子头笑着点点头,心里却道,我一顿也能吃三馒头,饿急了能吃五个,问题这也说明不了问题呀,我问的是功夫咋样,花子头已经存了点私心了,他打算有机会的话请花四爷出山,传授这帮人一二。
小安知道花子头的意思,于是走到门口,指着院子当中的家槐树上的几只麻雀说道:“看到那家雀子么?”
花子头没明白小安的意思,但是还是顺着小安指示的方向看去,家槐树的枝头上真的有几只麻雀在树枝间蹦跶。
“着!”小安低喝一声,手一扬。
花子头看到枝头上的麻雀有一只从树枝上栽了下来,就像被枪打下的一样。他奔过去,麻雀已经掉在了地上,他捡起麻雀,却没有看到血,但是麻雀已经死了,死的透透的,显然是被什么东西击伤的。
“你看看我的骰子呢?”
花子头发动几个花子,果真在树下找到了一粒骰子。看着骰子,花子头的惊惧比第一次出门要饭被一条恶狗追击还要厉害,这个小爷竟然凭一粒骰子就能把麻雀打下来,这身手真的没治了,据说花四爷一手飞蝗石绝技,显然这小爷深得真传,假不了。于是,花子头看向小安的眼神又多了一些东西。
车行老板捧着一包钱出来了,虽然疼得心揪揪的,但是他知道,这是花钱免灾,更何况马上过年了,他可不想跟给自己添堵,大过年的,要真的有花子围门,这脸可丢大了,传出去他没法见人了。
花子头信誓旦旦保证不会再找一丝一毫的麻烦,末了还跟大车店老板保证,有什么用的着的地方他也会帮忙,几句话感动地大车店老板心口发热,看向小安的眼神就多了一份崇敬,这小子,长大后必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花子头满面喜色地收了钱,然后跟在小安身后出了大车店,在这之前,他已经放过话,要做好在这过夜的准备。花子们都习惯了,随便哪个屋檐下一歪,一个柴火垛跟一趟,怎么的都能凑合一夜,头头发话了,当然得听头头的,钱不钱的不说,不争馒头争口气。
看到方才那个陌生小子大摇大摆地出来,身旁跟着的几个花子,包括他们的头头,那副谦卑的样子,围在门口的一百多花子们都纳闷坏了,这什么情况,这小子就是同门,也不至于这样吧,你看,牛气的很。这几个头头是咋回事,就是这少年帮着拿到钱也不至于这样啊,花子虽然不入流,但也不能没底线啊,祖师爷知道了会怎么看,丢人啊,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后会有期。”
小安一抱拳道,然后上了租车行里驶出的一辆马车。
上了车,李志坚笑着问道:”你小子又忽悠人了。”
小安笑着说道:“这次您可没说准,一对切口,都是花四爷的孙子辈,重孙子辈的,那几个家伙见到我规矩的很,我是连吓唬加诈,店老板就同意掏钱了。”
李志坚笑着说:“比忽悠还严重。”
赶车的汉子插话道:“这老板也是,你说你跟叫花子上什么劲,人家可是啥都没有,还怕你不成。”
说完,又对李志坚说道:你家小少爷厉害,几句话就把俺老板说动了,这之前你不知道,牙咬得死硬,意思跟花子们杠上了,我们几个赶车的可都看得明白的,你说你有家有口的人跟叫花子较啥劲,老古语,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再说,花子都是在帮的,有事了徐州的都能赶过来,跟他们,一般的人还真的玩不起。”
李志坚笑笑,问赶车的汉子:“这都快过年了,你们啥时候收工?”
赶车的汉子说道:“今天是最后一天,按理过了祭灶就不干了,老板说这几天生意好,加了两成工钱,我们呢,闲着也是闲着,多挣两个是两个,再怎么着,也得过年不是。”
小安笑了,爸爸的职业病又犯了,到哪都不忘调查社会真实情况,这个革命者真的不是虚的。
冬天的随河相比夏日山洪爆发的时候简直就像大树跟韭菜似得,细得简直没法比,所以赶车的汉子也没下车,鞭子一挥,拉车的枣红马就奋力爬上了河岸。
河岸边围上来一伙人,拿木棒的,拿耙子的,还有拎着一把菜刀的,反正没空手的。看年龄都不大,顶多十七八岁,最大的一个是个小矮子,比铡把高不了多少,但是显然是众人的头,他站在挡路,手中的砍刀一举,示意马车停下。
李志坚笑了,这都到家门口了难不成遇到劫道的了。他看看小安,一抹笑容浮上嘴角。
小安乐了,这劫道的也太寒酸了吧,你好歹得有把枪吧,再不济一杆老套筒也行,拿把菜刀就敢劫道,你也太把这劫道不当回事了吧。
马车夫勒住了缰绳,高声问道:“爷们,啥事?”
小矮子倒也干脆利落,刀一指说道:“爷们,也没啥,哥几个没钱买炮,想要两个买炮放放。”
马车夫乐了,这帮小子哪是劫匪啊,跟北寨山的邵庄户差远了,人家可是趁着好几杆快枪的大马子,这几个屌家伙,顶多是闲得蛋疼的庄户小伙,有人挑头了,就跟着大鱼上串,反正就当玩了,你看他们的家伙什就知道,他们没觉得这事有多么严重。
“爷们,我是赶马车的,跟你们一样,不是兜里缺钱谁还这个时候跑活,还请爷们担待些,有空到临城我请你们喝羊肉汤。”
毕竟常在这条线上跑,赶车的汉子知道,这帮小熊孩就是闲得蛋疼的那种,你要真的让他打家劫舍,他们未必敢,之所以站在这里装作劫道的样子,还不是仗着人多,人少,他们未必敢。
“喝屁的羊肉汤,爷们几个还没开张呢,别废话,兜里的钱全部拿出来,不然,哼哼。”小矮子的砍刀作出劈杀的架势,显然是想吓一吓赶车的汉子。
赶车的汉子从兜里摸出三个铜钱,展在掌心,面不改色气不喘地说道:“就这仨铜板,要,你们拿去。”
小矮子一把抓了过去,看都没看就掖到了怀里,然后刀一指李志坚:“你还笑,打劫呢,识相的把钱全部掏出来,不然有你好看,我让你大年年过不好。”
李志坚真的在笑,这一帮乌合之众,不就是村里调皮捣蛋的小子么,肯定是受这矮子的撺掇,不然他们还真不敢,毕竟这可是犯罪的营生,在他们眼里,根本就没有犯罪的概念,很可能这小矮子一怂恿,他们就跟着来了,从手中的木棒可以看出,他们一点准备都没有,很可能就是临时组建的,或者是临时起意,甚至是打赌输赢的结果。
“你笑什么?快掏钱。“小矮子大声喝道。
”掏钱!”
“掏钱!”
.....
余下那些小子也跟着叫嚷,手中不同的东西也都举了起来。
“你们村的褚亚青我认识。”李志坚说道,因为他想起一个同学就是这个村的。
“谁是褚亚青,不认识,认识也没用,掏钱。”小矮子说道,手中的砍刀又晃了晃。
小矮子的架势在李志坚爷俩,还有马车夫看来很滑稽,也很可笑,就你那小样还当头,信不信我一脚把你踢翻个。
李志坚没看上小矮子。
小安更没看上小矮子。
马车夫也没看上,马车夫觉得小矮子这个样的他能揍仨,而且还是最少。
“我是进士楼的,我姓李。”李志坚说道。
李家庄的进士楼方圆百里有名,李志坚之所以说出来,就是想不战而屈人之兵,把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吓走更好,这眼看着太阳往下落,再不走到家得黑透。
李志坚显然嘀咕了这小矮子的决心,谁知那家伙听了头一扭,很不屑地说道:“什么进士楼远士楼的,不知道,掏钱,不掏钱不能走。”
李志坚哭笑不得,在大上海他都没怕过,这都到家门口了反倒被这帮小混混都算不上的家伙给堵住了,有趣,真的很有趣,在他们要是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价,只怕这帮家伙早就吓得屁滚尿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