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霜不死心地去查看了回放，可笑的是现实和她预想的完全一致。
反手点过举报以后，她才从上一把中退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自由麦里的那几句话精准地踩到了季霜的雷区。
在返回游戏大厅之后，强烈的不适感在后知后觉间涌上来。这种不适感甚至超过了当初在比赛场馆卫生间里听到的那些指名道姓的闲言碎语。
季霜把所有的情绪都灌注到了接下去的游戏中去。
又接连吃了两把鸡，他们父女俩就准备着要回乡下去了。
在外公外婆家的日子过得逍遥自在，季霜去找朋友玩已经是五号的事情了。
太久没和方绮卉见面，两人聚到一起就有说不完的话。
电影开场前，她们找了家线下店试口红色号。
这个要求还是季霜主动提的。
自从开始直播以后，她就格外关注自己的外貌管理，总想着要以最好的状态出现在镜头面前。
毕竟受到合同的限制，在平台每个月要求的直播时长之内，她是需要开摄像头的。她可不想和方顺一样成为RIV的表情包扛把子。
可惜的是季霜的个人想法再多，也仅限于想想而已。时至今日，她才逼迫着自己行动起来。
专柜里琳琅满目的化妆品让季霜看花了眼，压根就不知道该从何挑起。
在柜姐到达战场之前，方绮卉压低了声音怂恿季霜，“来都来了，要不一步到位就完事了。”
季霜随手拿了支顺眼的色号在手背上试色，“可问题的关键是我脑子学会了，手不会啊。”
出门之前，季霜已经经过方绮卉的指导在自己脸上折腾了好一通了，实在是手残。
枪她倒是压得挺稳，偏偏拿起化妆刷来就是控制不住地手抖，连用美妆蛋拍个粉底都费劲。
“多练练就好了，总会有个开始的不是。”方绮卉轻勾季霜的下巴，仔细端详起来，“看我们这张小脸条件多好。”
季霜深吸了一口气，又很快卸了个干净，蔫巴地说：“我尝试一下子。”
在她拿起第二支口红的时候，柜姐到位了。
在交流的过程当中，季霜异常僵硬。
僵硬到让方绮卉自我怀疑今天季霜是被她绑架来的。
方绮卉在踉跄之中被季霜带离专柜的时候人还沉浸在买单的震惊当中，“看清色号没啊？你同系列对比八百遍的老毛病被社交恐惧症战胜了？？”
两人在上行电梯站稳季霜才松开方绮卉，说：“我来之前已经在网上精挑细选过了，试个色避免翻车。”
“欸，”方绮卉一脸对上味儿的表情，“这才是你的风格嘛。”
走进电影院的时候她们所观看的场次已经开始检票了。
找到位置坐下，季霜就取出了袋中两个属于方绮卉的东西，“先揣你自己的包包里吧，省得一会儿忘。”
方绮卉瞅了眼，就把自己的包塞进季霜怀里。同时，她切换软件，“多少钱来着？”
“学费学费。”季霜装好东西又立马给她塞了回去，愣是半句价格都没提。
方绮卉正在翻列表的手猝不及防地抖了一下，“你他喵的财务自由了？！”
“自由个鬼鬼。”提起这茬季霜难免有些愁云惨淡的，“负债累累。”
看她这副神情，方绮卉的脑回路一下子就被带跑了。她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声音说：“你才出去多久啊，就在外头欠债了？别是被骗了吧。”
方绮卉也等不及季霜的回答，慌里慌张地打开猫尾直播，登上去看RIV选手的主页。
见状，季霜赶忙按住她不断发散的想法，同时为自己用词不当做补充，“人情债人情债。”
“人情？”这下方绮卉搞不明白了，“还回去不就得了，不至于到负债累累的地步吧。而且……”
说到这儿，方绮卉正好点开季霜的主页。下一秒，她的音量就没能压得住，“卧槽！”
与此同时，厅内的灯光全部暗了下来，大荧幕上开始播放广告。
外界的声响完美掩盖了她们两人的低声交流。
方绮卉忍不住地戳了两下右上角的数字，言语中的欣喜若狂几乎要克制不住，“你的粉丝马上就要破百万了！上次看好像才二十来万的，涨这么快！！！和我的小富婆贴贴~”
相比起来，季霜就显得有些心如死灰了，“要整活的，我害怕。”
虽然方绮卉平时几乎不关注直播，但受到视频网站的影响，她多少还是知道一点点，“就和首播那会儿你们周队提问差不多嘛？”
被强行回忆起当初的惨痛经历，季霜快要厥过去，“那也叫整活！？坐牢还差不多。”
在说出这话的同时季霜潜意识中感觉自己后背一凉。
她好像又说了周迭的坏话，但不过瞅了眼前方的荧幕后很快淡定下来。
又不在基地，怂个铲子！
广告之后无缝衔接上了电影，她们的交流也就自然而然地提前结束了。
也是在走出电影院之后，方绮卉才想起来问：“你还没说欠谁人情了？”
“我们队长啊。”讲实在的，要不是方绮卉提了一嘴，季霜才发现自己貌似从来都没仔细考虑过这人情该怎么还才算得上稳妥。
人流一下子拥挤起来，两人拉着手走到相对空旷的地方，话题才得以继续。
方绮卉是有站在季霜的角度思考问题的，但难免有些先入为主。
她一本正经地分析，“要是你们周队的话，他把你捞进战队，你好好参加比赛，打出成绩来这人情不就自然而然地还上了？”
“不是不是，捞我进战队的是经理，队长不管这种事情的。”季霜连连否认，“欠人情是我刚开始直播那会儿，队长往抽奖和直播间砸了能有半套房子的首付。所有可以引流的方法，我能想到的想不到的，我们战队全用上了。”
“哦哦哦，”记忆突然被唤醒，方绮卉兴奋起来，“那天我也凑了热闹的，大场面欸。”
“我感觉都过去好久了，结果才只是一个月以前的事情。”季霜莫名就是垂头丧气的，“我还特地问过队长，他也没明说是他个人还是战队的。”
“好像没有什么区别吧。”方绮卉有些吃不懂季霜的脑回路，“你们队长不就是战队的老板吗？谁出都一样。再说了，他有钱就让他砸呗。你觉得很多，对于他来说指不定就是个零花，买个开心呗，热热闹闹的。况且你签约在了他们战队，想要帮你引流应该是很正常的事情吧，也对战队有利。”
季霜有些迟疑，“有点……超出我的认知范围了。”
“他有说过让你还钱吗？”方绮卉反问。
季霜非常干脆地摇头。
“那不就完了。”方绮卉两手一摊，“你们队长乐意这么给你砸钱你不是应该很高兴才对么？说明他重视你呀。”
闻言，季霜彻底沉默了。
过去这段时间她打过的训练赛、比赛，还有在训练室里复盘、练枪的许多个日日夜夜都像走马灯一般在脑海中划过。
可是画面的尽头又闪现了那些尖酸刺耳的闲言碎语。
几相交缠把季霜的情绪搅得乱七八糟，在激荡过后又趋于平静几无波澜。
所以，一切的一切好像又重新回到了原点。
她初入战队的那个原点。
她到RIV所要做的从始至终都是认真训练，然后好好打比赛。
仅此而已。
实打实的成绩是唯一能证明她实力的东西。
其余的所有的所有，都不过是附属品而已。
晚上在家单人四排的时候，季霜的脑子里还在持续不断地转这些东西。
她自己纠结了许久的事情居然就这么被方绮卉三言两语地开解了。
她好像真的需要经常换换角度思考问题了，而不是陷在自己既定的圈套里跑不出来。
季霜坐在电脑前打了许久的游戏，直到想要给杯子续水才瞥了眼时间。
居然又快要凌晨两点了。
这个时候父母早就睡了。
季霜轻手轻脚地去客厅倒了些水，准备再打一把就睡觉。
可能是用力太猛，才四阶段，她的画面就又他妈的卡住了。
许久没被检测，季霜都快要忘记这种令人窒息的卡顿感了。
在游戏人物停下来的第一时间，季霜还误以为是家里的网络不够稳定。
结果没多久，弹出的画面告诉她，她又被封锁啦！
抬走小号以后，季霜不过就是换了个号继续练枪、单四，对她来说没有多少区别。
后半段的国庆休假时间，季霜就是在和朋友出门到处晃悠以及练枪中度过的。
等大家陆陆续续返校，她还有两天在珉市的时间。
这两天的时间她又重新回到了乡下，在外婆的园子里从早呆到晚。
外公外婆的金婚宴一切从简，只请了几桌最亲近的亲戚朋友。
听老人讲那些过去听过无数遍的老故事，现在想来也有了新的体会。
十号晚回到家，季霜编辑完朋友圈就早早地睡下了。
她是第二天的高铁回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