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智深见小厮挑着一个个箱子,便往林黛玉屋里走,这些行李颇多,都是林黛玉从林家老宅里面带回来的书籍杂物,装了满满十几箱子。
他嫌小厮动作太笨,把东西摔坏了,直接挥手让他们回去,自己一手一个箱子,行走如风,提着就进了屋。
秦钟也想上来帮忙,他看鲁智深颇为轻松,料想里面都是些轻便杂物,结果他两手一搭上去,箱子纹丝不动。
他挠了挠头,换了一个,箱子还是不动。
秦钟双手抬在下面,使了半天力气,才将箱子抬起一个两寸来高的缝隙。
他呼呼喘着气放下,心中疑惑不解,自己能抬起八十斤重的石锁,看样子这箱子至少二百来斤重,难道刚才鲁智深抬的都是轻的?
结果鲁智深出来,将他拉过的箱子一手一个提起,走进屋里去了。
秦可卿见秦钟发愣,笑道:“你就别和他比力气了,他就不是个人。”
鲁智深来回七八趟,才将箱子都搬到林黛玉里屋去,这些箱子,大部分都是林如海临终前交托给林黛玉的,就是鲁智深,也不知道里面是些什么东西。
他也层私下问过,林黛玉总是笑而不答,直到秦可卿偷偷提示自己,应该是林如海留给林黛玉的嫁妆,鲁智深才没继续问下去。
他挠了挠头,什么嫁妆这么多这么重?
几人忙活了半天,都觉得有些饿了,就要让厨房做些酒菜,结果袭人进来,说薛姨妈请几人过去,设宴接风洗尘。
鲁智深原不想去,倒是林黛玉说好长时间没见薛宝钗了,强拉着鲁智深去赴宴。
及至到了梨香院,却发现那边两间屋子,竟是分了两桌,薛宝钗直接把林黛玉拉到自己屋里,由薛姨妈在里面陪着。
薛蟠却是在自己外间大桌上招呼鲁智深,其他座位上面,竟然都是些两府子弟。
鲁智深一眼望过去,大都是些旁支子弟,什么贾芸,贾蔷,贾芹,贾菌之流,荣宁两府皆有,反而是主家的贾环和贾兰没有出现。
彼时两府旁支比不上主家,日子过得极为拮据,自从傍上薛蟠这个豪奢之人,手头宽松不少,故而加倍奉承。
薛家本来依附于贾家,如今在薛蟠看来,却是翻了个个,自然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整日里面银子花钱如流水,和这些人斗鸡走犬,肆意妄为。
薛姨妈也曾何薛宝钗说过,结果薛宝钗叹道:“这银子总比花在不三不四的人身上好,别看这些人是旁支,将来未必用不到。”薛姨妈方才作罢。
而这些旁支弟子,听说薛蟠设宴请鲁智深,立马蜂拥而来,鲁智深很有可能是荣府未来家主,他们早就想攀上关系。
但鲁智深性格怪癖,很少出去和两府子弟厮混,让他们无从下手,如今有了机会,自然纷纷赶着过来。
鲁智深本来颇不喜欢这种场合,但是见旁支子弟轮流上来敬酒,倒也不好拒绝,当下和众人拼起酒来。
结果几坛过后,喝的太急,众人纷纷翻倒,醉态百出,剩下个贾蔷勉力支撑,端着酒上晕晕乎乎上来道:“宝二叔,侄子敬你一杯,没有你,就没有我贾蔷的今天!”
鲁智深有点蒙,开口道:“我帮你什么了?”
贾蔷歪歪晃晃,说道:“这事情,嗝,二叔贵人多忘事,要不是去年你拍扁了蓉大爷,宁府无人可用,才让我进府主事,我说不定还在喝西北风呢。”
鲁智深心道原来如此,他回来就听麝月说,贾蓉至今还瘫痪在床,贾珍至今不怎么来和这里走动,自己算是和宁府撕破脸了。
贾蔷说着说着,突然脑子清醒,吓出一身冷汗,忙道:“宝二叔,我这是胡乱说的,当不得真,我还要去见琏二奶奶,就先告辞了。”
说完他想在座的打了个告罪,一溜烟跑了。
彼时王熙凤正在为贾琏接风,就听平儿在外面道:“蔷大爷到了。”
贾琏疑惑道:“这时候他来做什么?”
王熙凤笑道:“是我叫他来的,你不知道,自从贾蓉出事卧床,宁府无人主持,选了半天,值得矮子里面拔高个,找了贾蔷来主事。”
正说话间,贾蔷歪歪晃晃进来,对着两人行礼道:“侄子拜见二爷,二奶奶,嗝。”
王熙凤见贾蔷满脸通红,骂道:“你这是哪里鬼混了,找你说正事,你还喝得醉熏熏的。”
贾蔷连忙赔不是道:“二奶奶恕罪,只因为薛大爷给宝二爷接风,我过去站了站,喝了两杯,有些急了,故而失态。”
贾琏笑道:“原也怨不得他,我那兄弟酒量厉害,几个我都比不上。”
王熙凤狐疑地盯着贾琏,心道这一年两兄弟看来混得倒挺熟,自己原本想找鲁智深打探贾琏做的好事,只怕问不出结果来了。
她转向贾蔷,说道:“建园子的事情,大老爷怎么说?”
贾蔷忙道:“老爷们已经议定了,从东边一带,借着东府里的花园起,转至北边,一共丈量准了,三里半大,可以盖造省亲别院了。已经传人画图样去了,明日就得。叔叔才回家,未免劳乏,不用过我们那边去,有话明日一早再请过去面议。”
王熙凤听了,对贾琏说道:“正是这个道理,不过你二叔就不去了,你们那边商量好就行。”
她心道去年鲁智深打伤贾蓉,贾珍至今每个好气,贾琏过去也是给人看脸子,不如不去。
贾琏又道:“下姑苏聘请教习,采买女孩子,置办乐器、行头等事,我准备亲自前去,带领着来管家两个儿子,还有单聘仁、卜固修两个清客相公,一同前往,所以命我来见叔叔。”
贾琏听了,奇道:“我刚从姑苏回来,怎么这事不顺道让我办了?”
王熙凤心道让你去采买,你不得偷吃几个?
她明面上却说道:“省亲之事,宁荣两府皆有分派,咱们盖院子,那边出地买人,要是什么揽了,那边岂不是不高兴?”
“赚钱的事情,大家都有份,哪能你一个人占着?”
贾蔷赔笑道:“二奶奶说的极是。”
几人又说了银子的事情,言说让贾蔷再带个同府子弟去,免得被人骗了。
贾琏又说起姑苏行情,对于哪里女子漂亮,哪边价格合适,几句话说得头头是道,结果一转头,见王熙凤面色不善盯着自己,顿时冷汗流了下来。
贾蔷见势不妙,连忙拔腿告辞,想问两人要带点什么土特产之类的话,都不敢说了。
他连滚带爬跑出门去,就听里面乒乒乓乓打了起来,连带着贾琏的赌咒发誓不要钱般地出口成章。
平儿听着屋里两人吵闹,叹了口气,就琏二爷这性子,这一年多在外面,最少也找了百八十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