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多这次离开,真正寂静无声的原因,就在于她自封了灵力,跟师父一起住到了随身法屋之中。
由求是这个元后大修单独行走在外,且没过多久,他就来到了从前沈多到过的凡人小镇。
在进城之前,她从法屋出来,还与求是易容扮作一对祖孙,她仍然没有显示修为。
这座城镇虽然居住着九成九的凡人,但它到底在修仙界内,城门口还是要交入城费的。
好在祖孙两个都带有凡人的银钱,几个铜板还是能交的出来。
沈多这里,刚把入城费放到城卫的箱子里,就见有几人快马过来,几枚铜钱擦着她的肩落入开口的箱内。
人马眨眼之间,就奔入城中。但沈多的眼神并不会因为禁灵而变差,她有认出马上一人乃是几年前在无归海营地见过的筑基。
“阿祖,我看到了,是……”她最后乌家子弟几个字,是不发声的,“他们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难道,找见了什么线索,需要低调而来。”
求是的神识已经分出一丝跟去,“除了不曾御剑而来,他们哪里低调了。”
他背着手率先入城,沈多亦步亦趋紧紧跟着,“真的没有进展吗?”
求是神识传音她道:“乌家人说乌棠棠根本就没有到坊市,刑堂的暗门弟子查证也确实如此。
他们家,要求宗门给个说法。”cizi.org 永恒小说网
“他家自己不警醒,把假扮乌棠棠的人引入家门,与我们何干?
啊。该不会说死了三十多个孩子,让宗门给他家相应的收徒名额吧?”
求是笑道:“还真是这样,简直异想天开。
乌家越如此求,玄尘越是会卡他家拜入宗门的人数,甚至明年的收徒大会,一个乌家子弟都不要。”
“玄尘师伯威武!”
“他不在,你不用他马屁。”
沈多巨无语,“我是真心这样认为的,那天,乌姑娘和我们讲了些乌家内部,感觉他们很没有底蕴。”
“本就是个小家族,借助上任宗主的威势才趁势扩大的。”
“阿祖没有用敬称。”
“宗主就是敬称。”
已经进入了无人的城隍庙,沈多给他掰指头:“可您给一意峰的十方真君叫师兄,给十斗谷的升元真君叫师妹,还给万花谷子沅真君也叫师兄,又有二念三思两峰……”
求是一拍她的头道:“我已经很尊重了。”起码玄忘“被”闭关快,让自己的不尊没有机会放出来。
得,沈多知道师叔祖是真的不喜欢上任宗主了,可为什么?
她嘴上却转了话道:“那个年轻乌姑娘,交给她家了吗?”
求是摇摇头,他追去的那丝神识,有了不一样的发现,但他没有告诉沈多,而是道:“没有,结案之前都不会交给乌家。况且,她怀孕了,是丁垦的孩子。”
沈多跟进的脚步一顿,取出的香也不点了:“她生不?”
求是:“当然生,她还想入丁家的大门呢!”
“做妾呀……”沈多皱了皱眉,她无法认同但不予置评。
求是见她一脸的愁色,不由道:“要不然呢?她又不是乌家嫡枝的女修,丁春秋可不会让嫡亲后辈娶个凡人道侣。
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人间百态不外如是。”
“唉。”沈多叹出这口气,随即甩去这份不舒服,“阿祖,他们入城作甚,您看到了吗?”
求是却指了指城隍塑像道:“别让人家等急了。”
沈多只好先上了香再说,她这边上贡行礼之际,求是的追出的神识已经有了反应的。
就见乌家几个筑基期在一座大府鸱内下马,且其中有三个快速的走向中厅。
那里,有个筑基女修正在踱步,她身侧的椅子里,缩着的少女,正是乌棠棠。
她一见三个筑基进来,就跳下椅子:“大哥、四哥、五哥……”
啪,不待她喊完人,她大哥一巴掌甩来。
乌棠棠不可置信的捂住脸:“你敢打我?”
乌大哥:“长兄如父,注意你的措词。”
乌棠棠不服气,她脸上发烫,定然伤着了:“我说什么了,开口就被你打?”
乌四哥:“今次,你偷偷离家要去魔门拜什么师父,若不是家里发现的及时找到,你又要给家里惹祸。
而且自你带灵宠闯出的祸无法收拾后,只会有气向自家撒,家里需要的时候还不出力,不打你打谁。
而且玄仙宗一点情面都不给我们了,坚决不给四十个弟子名额。”
“我根本就不记得了,你们老拿以前说事儿。”乌棠棠一脸的愤恨,“而且,四十个?你们怎么不要四百个名额?
玄忘伯祖在位时,也不见会给这么多人进去。”
她虽然丢失了在玄仙宗的记忆,但娘总在耳边讲嫁人,她越来越不想呆在家里。
可她没有灵根,不,是灵根丹田俱毁了。所以,她道:“我决定了,到天魔宗去,没有灵根就修习魔功我一定要去。
而他们有什么好怕的,修魔修道一个样。”
她几个哥哥同时看向还在任性的妹妹,乌大哥首先开口道:“休想,你老实在家呆着。
你出门控制不住脾气,还会惹事的。”
另两个哥哥毫不犹豫的点头,乌二哥甚至道:“你拜入魔门,是想让乌家布俞家的后尘没人敢理吗?
他家倒是出了个魔门化神,但除了不得仙门认同之外,又遇上了沈多这个邪门的。”
“俞家怎么了?沈多,名字听着很熟。”乌棠棠双手抱头脸部狰狞,汗如水流。
几个哥哥们顿时有点慌,并迅速点了她的睡穴交给看守她的女修,乌二哥:“大哥,怎么办?”
“关住她的人却关不住她的心,除非让她杀了沈多消气,不然就算没有这段记忆,她每次听到这名字,都是这个德行。”乌大哥恨铁不成钢。
“杀了沈多,咱们都得陪葬,你去?”乌二的几兄弟面色也都不好看,决定以后不带小妹玩了。
而求是这个用神识追踪的人,听到这几兄妹的对话,他的脸色更黑:“还想杀人?”
“阿祖?”沈多喊了他好几声他才回神。
求是暂将乌家兄妹的事扔一边,打眼一看现身的城隍,只略一点头就道:“劳烦道友了。”
城隍:“哪里哪里,我只给开个门而已。”
“我……”可以找曹兴家或春三娘,然而沈多立刻意识到,由他打开通道的结界,对他们师徒更有利。
她连忙抱拳道:“那就有劳城隍老爷了。”
“不敢当不敢当。”城隍很高兴又一次见到她,得益于她上次送的东西,自己近年来的修炼的还不错。
说着,他就连打数个手印,院内瞬间凉意十足。
转眼间,这空荡荡的院子上空就阴气腾腾后,他向前迈入阴气最盛的地方,并示意沈多和求是跟上。
沈多过来之后,踩着前面的两个脚印走,却还是被什么挡住了。
她稍一用力迈步,身体就像从一个汽泡里钻出似的,只听噗一声,自己就来到了冥界。
抬头,根本就没有和阳界一样的太阳,而是暗淡的天幕之下,有好几批阴差带回的亡魂。
或许是有城隍在,那些阴差和鬼修们,也只瞟过来几眼。
求是发现她跟的不太紧,扭头一把抓住人道:“被吓到了么?”
她摇摇头:“没有,我们要到的地方很远吗?”
城隍道:“黄泉路不长,长的是忘川河,它没有源头又处处有源头。”
沈多没有太懂,但不防碍她问:“我现在可以点香寻人吗?”
这几年,她一直没有断了曹兴家和春三娘的香火,后者位卑暂时无法用冥息香找人。
城隍:“自是可以,我们现在正向着忘川河的野渡滩方向走。”
沈多看看师叔祖,在他点头后,迅速点燃了冥息香。
正在地府整理些经年资料的曹兴家,终于感应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他闭目几息慢慢体验,不一刻就喜上眉梢,并赶紧跑去找判官请假。之后,又找了春三娘。
因而沈多看见他两个,是惊喜的,“曹大哥,春姐姐,这次麻烦你们两位了。”
“自家人麻烦什么,我们护送你走。”曹兴家看到求是不奇怪,但见到城隍却一怔,并带春三娘抱拳一礼。
然后道:“小四,你师父呢?要等布好阵再请他来。”
沈多正是这个意思,她道:“师父不宜在阴气盛的地方行走。
曹大哥,可否借一步说话。”
“好。”曹兴家与她走开几步,且刷的张开阴阳伞道:“我新得的,可隔绝化神以上的窥视。”
“这么厉害?地府有向外出售的意向吗?”沈多倒想买一个。
曹兴家一阵无语:“只可鬼差使用。人修摸上去就穿过了。你看。”
他递来让沈多触碰伞柄,出乎意料的是,她的手握住了,“这?”
而且,还转动了一下,阴阳伞很听话的随她转。
曹兴家整个鬼都不好了,“小四妹子,你用了什么方法?”
“什么方法都没有用,你看我灵力都还封着。”沈多赶紧的松手,小声道:“是不是不好?”
曹兴家握紧道:“没有什么不好,就是你这样的人吧,那个什么之后,很容易考入我的行列。”
沈多噢了一声,他有些小心的问道:“你不介意呀?”
她道:“人都有一死的,介意也没有用,最多争取多活百年千年。”
“飞升仙界可享寿万年计。”曹兴家没有想到她想的挺开。
沈多指了指自己:“我,刚刚炼气八层。”
曹兴家顿住,“行吧,还不到说这个的时候。你说,今天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
沈多也不与他客套:“我师父中间强行破开过丹田封印,此次解封的阵法更庞杂。
你这里,有没有可靠的鬼友,我出魂晶请他们来护法。”
“别,那东西招人眼,有的人拿到了也护不住。还不如你的香火更实在。”曹兴家在心里扒拉着可靠的鬼。
他道:“你需要多少,时间不长的话,我可以帮你找来五十个。”
“很不少了。”沈多连连点头,喜上心尖儿:“也就布阵的个把时辰里不能被干扰,曹大哥把他们全都找来可好?”
“没问题,在哪布阵你讲。”
“在忘川最陡最急的河段。我们打听到,就在野渡滩溯北百里。”
“哪一片野渡?”
“咦?还有好几处?”
“不下三处。”
“我得问问师叔祖去。”
“好。”曹兴家收伞,沈多找求是确认地方。
求是:“我不知道有好几处。”
春三娘道:“我知道有一处特别急的河段,听说是水速最急又最易翻船的地方。”
几个同时问道:“在哪?”
别看城隍大小是个官,他对地府的熟悉度还不如阳界。
春三娘:“就在距离还阳泉三百里不到的地方,我没有去过。”
“这样,我们兵分两路如何?”曹兴家提议,“城隍还与小四一起,我和三娘分到她说的地方对比一下。”
求是颌首:“甚好。”
于是大家迅速分开,但沈多不好意思再麻烦城隍,毕竟当年给的东西委实不多。
她悄悄拉动求是的衣袖,后者马上会意,与城隍道:“不知现在去的野渡滩还有多远?会不会耽误道友的事。”
“无妨,我下来走一走也在职权之内。
凡人说送佛送到西,我左右无事,就送你们到那里。”城隍的眼睛利着呢,那司曹身上的气息,分明是有人常年供应功德香火所聚。
看他与沈多的熟络,他敢肯定是小姑娘送的,与之交好,对自己没有坏处。
盛情难却,再推就有点赶人的嫌疑了。
沈多心里叹了口气,她想茶茶了,要是它在身边,还可以互相吐槽减压。
求是没这个烦恼,他只给法屋里的岁和传音道:“以后,小四是要还这些人情的。”
岁和闭目养神没有回答,他方才观察过城隍,是个有所求的。
有所求比无所求好。
沈多完全不知道师长们的淡定,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她被眼前湍急的河滩惊住。
不是水流太急,而是鬼魂太多。更有甚者,争渡到摆渡的小船的鬼,还在你一拳我一脚的互相攻击。
可摆渡人只管划船,那些想到对岸的鬼,谁能坚持到最后不落水不被残魂吞噬,与他无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