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住处

“姑娘,咱们怎么办呀?”红杏没听到陆姝瑶说的话,只知道自家姑娘刚来侯府就被欺负了,她气得眼眶通红,拳头捏的紧紧的。

“别急,既来之则安之。”陆姝瑶安抚地拍拍红杏的肩膀,拉着小丫鬟一起闲庭信步的往里走。

门口的小厮们大概也明白门前的那场官司,低头给陆姝瑶行礼,并不敢多管他们的事。陆姝瑶点点头神态自若,倒是让底下人俱都高看一眼。

红杏本来又气又急,这会儿看见陆姝瑶这样莫名放松了心神。她不懂接下来该怎么办,但红杏明白一点,听姑娘的话准没错。

两人一进门,便有小丫鬟过来引着人她们侯府安排的住所,只是一行人越走越偏,路上碰见的人也越来越少。最后在侯府东北角的小湖边上停住了脚步,小丫鬟动了动嘴巴,嗫嚅道:“姑娘,就是这里了。”

陆姝瑶点点头,命红杏给了打赏银子,继续抬步往里。

侯府给陆姝瑶安排的住处和上辈子一样,是个临湖小筑。

远远瞧着还挺幽静,只有去了里面住一晚,才知道到底有多冷。

眼下已经入秋,一场秋雨一场凉,临湖小筑的门窗没有修缮过,一到雨雪天气,寒风夹杂着雨雪无孔不入,冻的人直发抖。尤其这里还临湖,冬天湖面上结了厚厚的冰块,就是屋子里烧满了炭盆也不会觉得有多暖和。

何况陆姝瑶一向在侯府不受待见,有一个炭盆就不错了。

“什么呀,这里头怎么还不如咱们布庄?”红杏眼睛扫一圈嫌弃道。

临湖小筑不算小了,足足有三间正房,里头的家具用料都还不错。可这位置太偏了些,若是早上陆姝瑶从这儿出发去正院请安,走上两刻钟都未必够。且里头除了床榻、家具,竟然没有丝毫摆设,瞧着就很荒凉。

陆姝瑶在布庄的闺房都没有这里半间正房大,但里面布置的很温馨,家具摆设不名贵,却处处彰显女儿家的心思。

同这里比起来,布庄那处闺房才是闺房,这里连客房都不如。

“姑娘,那夫人怎么这么坏,她是不是压根就没那您当亲生女儿看待?”

红杏气死了,她觉得今天受的气加起来,比以往十多年都多。心里委屈的厉害,转头看姑娘不声不响的,心口一酸,眼泪成串往下掉。

“姑娘,咱们不搁这待了,夫人和少爷还等着咱们回家呢。”

陆姝瑶叹口气,这才哪儿到哪儿呀,也值当哭?她拿了帕子给红杏擦泪,轻声安抚,“别哭了,咱们不会住这儿的,等会儿你只要收拾个能坐的地方就成。”

红杏似懂非懂的点头,自家把眼泪擦干净,伸手拿帕子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一个扁扁的小盒子和一个荷包,忽然开口,“对了姑娘,临行前夫人给了我个小盒子,不知道里头装的什么。对了,还有这个。”

陆姝瑶视线落在这盒子上,眼神凝了凝——暗红色、雕刻了云纹。

侯府的大丫头拿着银票递给陆母的时候,红杏没注意,陆姝瑶却瞧的真切,当时装银票的盒子和跟前这个是同一个。

娘不会把银票原原本本还回来了吧?虽然她心里感念陆母对她的好,但也忍不住忧虑。这是她为了帮陆家还债筹谋来的,只有陆家走上和上辈子不一样的路,她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暗红色的盒子打开,里头静静的躺着两张一千两的银票。

荷包里也装着银子,是些散碎银子并一些铜板,零零总总加起来也有五十多两——是陆家布庄账面上银子的一半。

陆父临走前欠下了两千两的债,可后来利滚利如今已经到三千三百多两,娘这是留下了大部分还债的银子,剩下的全给她装来了?

银票底下还有陆闻的字。

“阿瑶,你虽已入侯府,但内宅处处需要银子,这些银票与碎银留与你傍身。家里余下的债自有我与大哥还,切勿担心。——陆闻”

陆姝瑶的心瞬间酸涩难当,她在侯府处处被针对,举步维艰,但陆家的存在就像是存于心底的温暖,只要想着陆家在身后,好像日子没有那么难过了。同文氏对峙的时候,她没哭,同陆静娴争锋的时候,她没示弱,眼下却因为陆家给予的温暖再也忍不住了,眼睛一眨,眼泪漱漱而下。

红杏悄悄抬眼看去,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可她什么都没说,只静静地陪在陆姝瑶身边。

“文氏把那姑娘迎回来了?”

寿安院里身穿棕色织金锦缎,头戴同色抹额,面目慈和的老夫人,正在内室翻看经书。

花厅里静悄悄的,丫鬟们有条不紊的在外间打扫,轻易不敢入内。姜嬷嬷在香炉里放了一块檀香,不消片刻,细腻温和的味道在空气中散开,仿佛整座寿安院都沾上了佛意。

“是呢,迎回来了。”姜嬷嬷恭敬道。

“人在哪里?怎么样?”老夫人抬头,随口一问。

姜嬷嬷伺候老夫人多年,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不止将文氏命丫鬟回来拿银子的事禀报上去,还把先前大门的口的那出闹剧,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遍。

府里处处是老夫人的眼线,明面上瞧着是文氏管家,其实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越不过老夫人。

“倒是个孝顺的,人也有气性。”老夫人低头继续看经书,好像府里来了一个孙女,跟领回来一只猫、一只狗没什么区别。

姜嬷嬷忽然想到什么,抬头看了看老夫人的脸色,小心翼翼道:“不过,二姑娘长得极美,比文氏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

老夫人手顿了下,合上经书,眼神若有深意,“果真极美?”

“是呢,老奴自然不敢瞒骗老夫人。门口守门的小厮瞧了许久都回不了神。”

老夫人拨动了下手腕上的沉香木珠,思忖一瞬,慢慢悠悠道:“晚膳时领过来见一面吧,总归是我孙女,我心里也疼爱的紧。”

“是,老奴明白。”姜嬷嬷知道老夫人是要认二姑娘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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