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俱寂。
一轮圆月挂在窗口。
床上,陆文胜朦胧着睡眼,将媳妇按到了身下。
许海兰看了一眼在旁边酣睡的儿子,神情渐渐迷离。从前她觉得这事可有可无,可现在,却有点儿上瘾。
大概是丈夫变得能干了。
陆文胜抚摸着媳妇腿上的丝袜,冲劲便一波跟着一波,怎么用也用不完。
咿咿呀呀的轻吟过后,许海兰很是满意。
片刻,又察觉到丈夫的躁动。
“还来?”
许海兰嗔怪了一句。
“怎么了,不喜欢吗?”陆文胜摸着她的头发,睁开了眼睛。
应该不能吧。
刚才……还是很尽兴的。
“不是啊,”许海兰温柔地亲了丈夫一下,表示自己的恋恋不舍,随后看了看放在床头的手表,着急地坐了起来,“今天得早起,去割稻子。”
“鸡都还没有叫呢。”陆文胜有些扫兴,埋怨道,“今天可是中秋节,还割什么稻子。媳妇,要不我们去赶集吧,买些好酒好菜回来,再买点儿月饼叫诚子拿回去吃。”
“不行啊,文胜。明天说是有大暴雨,稻子今天不割的话就来不及了。什么中秋节不中秋节的,大家都在忙着抢收呢。”许海兰已经利索地穿好了衣服。
再说家里根本不缺好吃的。
肉什么的一直都有,她都留着,等丈夫从学校回来了才舍得放开吃。
“那我也去帮你吧,那么大一亩地,一个人今天想收完怎么可能。”陆文胜想了想,也起床穿上了家里的旧衣服。
夹着草帽,拿着镰刀和水壶,两个人在月光的照亮下,穿过一块块田地,来到了自家的稻田里。
到处人影憧憧。
左右两块地里,已经被早来的人割出了一小块空地,稻茬在月光下微微发亮。
扎好捆的稻子在田埂附近上堆的像个小山。
他们已经有人挑起稻捆,往村里稻场上送了,在那里堆好垛,即使下雨也不怕了。
人人忙的没空闲聊。
眼前的稻子低垂着,一眼望不到边。
干吧。
陆文胜下定决心,走进田里,挥起了前一天被媳妇磨的锋利的镰刀。
兴许是透支了。
还没干上一会儿,他的腰就开始疼了起来。
浑身汗如雨下。
“还是城里好啊,不用干农活,轻轻松松、干干净净,哪像在农村种地,苦死了。”他在心里感叹道。
秋收不是一件容易事。
劳力多的人家好说,有人负责收割,有人负责打捆,有人负责把稻捆用扁担挑回村里的稻场去。
劳力少的人家就难过了。
一个人要干好几个人的活。
许海兰忙一会儿收割,就要放下镰刀去打捆,再把打好捆的挑走。
来来回回,要耽误不少时间。
转眼烈日当头。
陆文胜在田里已是疲惫不堪,脚步越来越沉重,动作越来越慢。
许海兰看在眼里,心疼却无可奈何。
她忙的停不下来,水都来不及喝一口,只想快点儿,再快点儿,自己多干点儿,好叫丈夫少干点儿。
“爸,妈,我给你们送饭来了。”小凯提着一个篮子,里面装着几个凉馒头,还有一瓶他最爱的橘子罐头。
陆文胜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看见儿子送来吃的,感动的快要哭了。
三个人在田埂上吃起了午饭。
许海兰一边吃一边说道:“文胜,刚我路过他爷爷家的稻田,看到你大姐两口子,还带着小春来帮忙了。”
老陆家人口多,田地也多。
到这个时候,一家人也是忙的饭都吃不上。
许海荣家这些年没买过粮食,全都是陆民旺给她送的,一到农忙,她就会拖家带口,懂事地回来帮忙。
省得两个弟媳妇骂她白吃娘家的不要脸。
陆文胜回忆了一下,说道:“小春马上也要初中毕业了吧,城里孩子,长得壮实,也该来乡下锻炼锻炼。”
“嗯,这孩子长得人高马大的,我路过的时候,听他们在讨论要送他去当兵的事呢,也不知道真的假的,孩子还这么小。”许海兰将橘子罐头里的橘子喂给丈夫和儿子,自己喝起了罐头水。
“管他呢,跟咱没关系。”陆文胜嘴里清甜甘爽,浑身又有了劲儿。
上一世,小春初中毕业后,陆文荣托了大关系,把他送到省城一家警校去了,花了不少钱。
那时陆文胜一家穷,也没出上什么力。
小春便很嫌弃这个二舅。
吃完饭,又开始了忙碌。
眼看太阳就要落山了,陆文胜家的稻田还有一小半没收割。
陆文荣提着镰刀,一身轻巧地走了过来。
按说她回老陆家是不会从这里经过的。
“哟,老二,你行不行啊,割个稻子,像是在磨洋工似的,到底是个病秧子。”
陆文胜抬头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是故意来看笑话的。
生气也没劲儿骂她。
“要不要我帮你割啊?”
“不稀罕。”
“要我帮你割也不是不行,得给我两百块钱。”许海荣想把陆民旺被陆文胜讹走的两百块钱要回来,好立个大功。
陆文胜倒是宁愿花两百块钱让人来替他干活,可他知道许海兰是不会同意的。
要知道,这一亩稻子即使丰产,也值不到十块钱。
陆文荣男人来找她,看见陆文胜一个人在田里很辛苦,便瞥了老婆一眼,要下去帮忙。
“宋万军,你敢!”陆文荣喝道。
“都是一家人,帮个忙咋地了。”宋万军嘀咕道,站住没敢动,“再怎么说,是你亲弟弟,也不是别人啊。”
“呸,他讹我爹两百块钱,还看不起我,不给我家修电视,他算哪门子一家人。”陆文荣当着许海兰的面骂道。
许海兰带着尴尬走到陆文胜身边,和他并排割起了水稻。
“你也是,咋不给你大姐修电视啊?”她低头小声责怪了一句。
“我懒得去她家。”陆文胜憋了一肚子气,回答道,“她这人从来没有好心眼,憋着坏想看我家倒霉呢。”
“对,我就想看你倒霉,怎么了!”陆文荣高声嚷道,“就你还能有钱买大彩电?要我说,你家现在连个黑白的都买不起。”
“也就会讹我爹两个钱,别人谁给你脸?”她还不知道陆文胜从别人那里也挣到了不少钱的事。
轰隆。
天空一声闷响。
“天啊,这雨怎么说来就来了!”许海兰绝望地惊叹了一声,望着眼前在风中微微摇摆起来的水稻,再次加快了速度,很快超过了陆文胜。
陆文胜也拼命追赶起来。
宋万军看不下去,一个人走了。
田埂上,陆文荣仍在喋喋不休地数落,一个人说得很起劲。
但陆文胜已然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眼睛里只有水稻,耳朵里只有咔嚓咔嚓的收割声。
风更大了些。
阴沉的乌云滚滚而来。
两个人只能拼命与时间赛跑。
无助在陆文胜心中蔓延,他想着,今天大概是完了,这还有两分地的水稻怕是要被雨水糟蹋了。
“陆老师!”
“陆老师!”
远处传来孩子们的叫喊,他们一个个挥舞着镰刀,迎着陆文荣惊讶的目光,热火朝天地蹦到稻田里来,“我们来给你帮忙来了……”
陆文胜回头一看,眼泪差点儿出来了。
是罗小兵带着班里的一群学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