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我要当村长了?”
陆文胜站起来,大步走到老陈面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你他妈把话给我说清楚,别仗着跟校长关系好,就到处膈应我!”
“怎么,当我怕你。”老陈虽然在气势上低了一头,但他身板肥胖壮实,并不怵陆文胜,挥起拳头,两个人就动起手来。
老师们要上前去拉架。
“都别拉,让他俩打。”王校长叫道,心里却在为老陈叫好,不愧是自己带出来的连襟兄弟,到底是护着自己。
咣咣咣。
一时间,锅碗瓢盆,到处乱飞。
老师们吓得跑了出去。
激战维持了十分钟,十分钟后,两个人都累瘫在地上。
“陆文胜,你他妈的,劳资跟你没完。”
“没完?那就再来。”
两个人又是一顿互捶。
老陈像死猪一样,躺在地上哼哧哼哧只喘粗气,眼睛却瞪的血红。
“怎么,不服?”
陆文胜骑在他身上,啪地又给了他一个大比兜,“服不服?服不服?还不服,我脑瓜子给你打爆炸。”
王校长上完厕所,出来看到这一幕,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他冲进屋去,一脚就把陆文胜干翻在地,按着就暴打了起来。
老陈见来了救星,也从地上爬起来,抡起虚弱的拳头,咣咣揍陆文胜,以报刚才挨打的仇。
两个人合在一起。
陆文胜一时竟没有招架之力,只有挨打的份。
他不吭声,一边忍受着暴击,一边到处张望,看能有什么能帮助自己的东西。
一把菜刀出现在他视野里。
他装作不经意地伸出手去,啪地抓过菜刀,拿到手里就狂野地乱舞起来。
王校长和老陈吓得跑开。
但陆文胜依旧不依不饶,他举着菜刀就追了出去。
“我今天非砍了你们两个不可!”
三人你追我赶,一路窜过好几个村庄,被大把在门前吃饭的村民看见,谁也不敢上前去劝阻。
“干啥呢,干啥呢!”
“反了天了。”
村长拦住陆文胜,一把夺下了他手里的菜刀,“文胜,咋回事,咋连校长都要砍?想吃枪子还是咋地?”
村长是陆文胜信服的人。
他便很委屈地说了自己检举揭发的事,说王校长打击报复他。
村长陆长根也就是陆顺杰的爹,眉头一挑,神情不自然地思忖片刻,说道:“好了好了,文胜,你说说你,好好地教书不就行了,惹那些事干啥。”
“你这孩子可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一向老实的很,现在咋弄的,越来越没边没沿了,不是跟这个叫板,就是跟那个打架,好好的老师,给你当的像个土匪似的。”
王校长瘫坐在地上。
“长根村长啊,我跟你说,这小子现在狂的很,搞不好,你我哪天就要栽他手心里,倒大霉头。”
“去去去……”
“你倒霉别牵扯上我,我一向做事公道的很。”陆长根急忙撇清干系,又帮着陆文胜转正的事说了一番公道话,这事才算落下了帷幕。
“嘁,你公道?”
“修建教学楼,那木料的活,你老小子可没少黑钱。”王校长嘀嘀咕咕地走远了,老陈也附和地骂着,两个人只是暂时按下了火气。
陆长根家。
陆顺杰见他爹回来,立刻起身笑道:“爹,你猜我刚才看见啥了?”
陆文胜出丑,对他最为有利。
“看见啥了?”
“陆文胜啊,他追着校长砍。这下好了,大家伙可都是看得真真的,他不能因为在乡里有派出所长朋友,就到处欺负人吧。”
这个背景在陆顺杰看来,还真有点儿发怵,所以便要极力诋毁。
“行了,你别瞎说,他们就是因为一些工作上的矛盾,我已经帮他们调解了,没啥事了,你别到处煽风点火啊。”
陆长根对自己儿子的德行十分清楚。
这小子不知怎么地,非要毛遂自荐,想要竞选村长,可他是那块料么。
扶吧,怕扶不起来。
不扶吧,自己这爹不是白当了。
“爹,这回的村长我到底能不能当上啊,有陆文胜在,我怕人们都选他去了咋办?”陆顺杰担心地说道。
“不能吧,陆文胜教书那么忙,哪有功夫来当村长。”
“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没人跟你争。”
陆长根信誓旦旦地说道,他自以为自己很了解陆文胜,对村里的大局也有十足的掌控力。
但陆顺杰并不这么想。
爹年纪大了。
村里年轻人起来了,风气渐渐变得不同。
暗流时常在涌动。
为了自己能接替父亲,继续掌控这个村庄,他有了自己的主意。
这天晚上,老陈家。
陆顺杰、王校长、老陈三人围桌而坐。
他们说起了不为外人所知的话。
酒桌散去。
老陈找到了邻居家的小女孩李楠楠。
“楠楠,给你吃糖。”
“叔,你对我真好,总是来看我和我爸爸。”李楠楠伸手接过一粒水果糖,迫不及待地剥开糖纸。
她将糖块放进了自己嘴巴咬成两半,一半含在嘴里,另外一半又吐回了糖纸上,打算要留着,给瘫痪在床的爸爸吃。
“叔有个事想请你帮忙,你能答应我吗?”
“我答应你。”李楠楠想都没想就应了声,但她在听完老陈的要求后,连连摇头,“不不不,叔,陆老师他人挺好的,我怎么可以这样。”
“你这个傻孩子,你之前不是跟我说,他罢免了你的学习委员,你挺恨她的吗?”老陈虽把李楠楠当做自己的孩子,但毕竟又不是自己亲生的,该用还是得用。
“可是……”李楠楠犹豫着,连带着对老陈也有了戒心。
“可是什么?”
“你这样,你要是答应我做了这事,你爸爸看病借我的那些钱,我就不跟你要了。”
“但你要是不肯帮我的话,以后你们这个家,我就不会再来了,你爸爸再有什么事,别想再找我管。”老陈威逼利诱。
见小女孩还是不从。
他变了脸色,很是生气地低吼道:“李楠楠,我告诉你,你要是不肯帮我,我就把村头那大傻子对你耍流氓的事捅出去,让你将来连婆家都说不到。”
“啊,不要!”李楠楠急了。
这是她一生中最大的阴影。
若是一见光,她觉得自己会立刻暴死。
老陈瞪着一双阴暗的眼睛,沉默着,等待着弱小灵魂的屈服。
良久。
李楠楠抬起挂着两行泪的脸,朝老陈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