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院的西北角,有一口砖石泥砌的小水井,大家的日常洗漱都是去那儿完成的。
夏青青来到水井旁,把铜盆放在地上,再把井盖打开,从旁边的阴暗角落里拿出了一个把上系着麻绳的木桶。倒提在手上,拍了拍底部的泥沙石灰后,才把其对着水井一扔。别看这口水井很小,只有一尺来宽,但是那深度可是足足有一二丈之深,再兼着这西北角是背阳的地方。所以夏青青这一扔是只闻水花声,不见水花影了。
而这时,在这口水井的东南方向的一间厢房内,正有两个女子在秘密商谈着什么。
“你说,陆姑姑还要让咱们和这个轻狂愚笨之人交好多久。上次你让我给她送些京里没有的江南特产,按你跟我说的,跟她说‘是有个远方表亲捎带来的,看着新鲜送与季姐姐’,你可知她跟我说了些什么?‘哟~这穷乡毗邻地方的玩意儿,妹妹你怎么还带进宫里来了啊。这种穷亲戚送来的玩意,别是有什么脏的臭的参合在里边了,妹妹你可要当心了。来来来,姐姐这儿有京里时兴的油点露子,油头足味道甜.....’。我呸,贱货!好心送与她东西,还要听她一番排头。”
钱飞燕淡然一笑,拂了拂袖道:“在她那京都小姐的眼里,咱们这江南水乡可不就是穷乡毗邻嘛。莲妹妹你也别吃心了,就算她出身比咱们好又如何,还不是被咱们如同虾米一般的揉捏在掌心。只是颗棋子,连当局者都不算的东西,越是猖狂才越是好驾驭。莲妹妹你不会不懂吧?”安德忠疑惑的看着刘宇烨道:“皇上,您不是说刚刚要撤了苏美人的绿头牌吗?怎么现在还要去钟粹宫看望苏美人呢。”
刘宇烨扫了安德忠一眼,沉声道:“朕的心意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揣测了,即刻摆架钟粹宫吧,再慢吞吞下去,小心朕要了你的脑袋。”
安德忠身子一抖,连忙指挥宫人们调转龙辇,抬着刘宇烨往钟粹宫的方向走去。
一刻钟后,刘宇烨到达了钟粹宫。
早有宫人进去通传,说是皇上来了。
苏映雪得到消息后,连忙从西偏殿内小跑了出来,恭迎圣驾道:“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刘宇烨从龙辇上走了下来,淡淡的瞥了苏映雪一眼,抬了抬手道:“平身吧。”
“谢皇上。”苏映雪缓缓起身,恭恭敬敬的来到刘宇烨的身旁,跟随在他的身后,往钟粹宫内走去。今日一早便得到了定贵人侍膳的消息,哼,这个贱蹄子,前几日刚去看过她,今日就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如今新人大量入宫,一定要在新人面前搞坏她的名声,让她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仔细一想,他他拉氏传过关于她不少的流言,若是能添油加醋,一来可以加强流言可靠度,二来可以将流言传播者推到他他拉氏身上】
【于是吩咐竹心道】竹心你速速将这个流言传出去:定贵人出身蛮夷,搬到长春宫后更是懒惰邋遢,如今长春宫潇湘阁满地蟑螂,大家都叫她“偷油婆贵人”。
【我倒要看看,现在谁还敢再去踏足潇湘阁】
夏日里也没有什么别的去处,唯有紫竹林在层层叠叠紫竹的笼罩下,显得比较清凉,于是带着竹心来到紫竹林,却发现前面有一位佳人】是谁在那里?
夏晔耀目,耿耿兮欲曙天?。余独浴兰兮沐芳,
蹑丝履至竹林,此地葳蕤绸密兮芬芳。
步便娟兮飘飘,得见一宫嫔婀娜而来旁。旋即恭敬而曰:官女子安氏请常在安,妾身望您长乐金安,。”
【原来是新进宫的官女子】好一句长乐金安。
【竹叶摩挲的响声映入双耳,像是仙乐奏响。点头道】好,很好,你是哪个宫的?这般乖巧,怎么会只是个小小的官女子呢?
常在瓷音泠泠入耳,一双素手不禁抚上发髻,生怕绒花戴不整齐,微微颔首低眉:“常在小主夸奖,嫔妾喜不自胜,回常在小主的话,嫔妾住在储秀宫,出生商贾,家中独女有幸被皇上选中,士农工商,商人出生实在不算高。所以为官女子,初入宫闱,说话做事都不敢错了规矩,还请常在以后多关照些才好。”
听明白了她的话,听她说要自己多多关照,便道】那是自然,一看到你们如花似玉的模样,就想起了我自己刚刚进宫的光景,没想到一晃过去都有半年之久了。
【见眼前女子机灵,便多提点两句】储秀宫?如今储秀宫主位虚悬,住着的也都是些默默无闻的常在答应。你往后的日子也可松散些,不必过于拘谨。如今的掌权嫔妃是清贵妃和月妃,你得空可以去拜见二位娘娘。
闻常在一番言论,心中很是感激。欢喜之色攀上眉梢,笑意盈盈道:“妾身多谢常在提点,常在小主若是不嫌弃,改日得空,嫔妾斟茶像您道谢。嫔妾没有庞的本事,昔日在家中,最爱茶艺与江南点,改日去到您宫里,您尝尝也是好的,不辜负您提点嫔妾的一番心意。”
听她要给自己斟茶,喜不自胜。之前的玉答应左右逢源,谁也不得罪,终究难以交心;而伊尔根觉罗氏表面一套背后又一套,无法信任。唯有这安氏看起来最听话,如果能纳为己用,日后肯定能派上用场】
【满意地点头】你能有这番感恩之心已是不错了,被你这么一说,我肚子都有点饿了呢。
【似是想起了什么】你刚进宫怕不知道吧,明日皇上将带领六宫嫔妃前往木兰秋狝,你好好准备一下吧!
夏日清风拂过竹林,沁凉之意迎面而来,木兰秋狝,四字入耳,檀口微启:“多谢常在提点,只是嫔妾愚笨,不善骑射,实在不敢再诸位娘娘小主跟前儿卖弄自己的骑射功夫,怕是有辜负皇上与常在小主的美意了。“
笑道】虽然是秋狝,但并不是光靠打猎就能获得皇上的宠爱的,不然皇上直接找会打猎的女人当妃子得了,何苦千挑万选地选秀呢?该怎么做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
【语顿】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那些眼睛瞪的跟灯笼一样的人也不一定能拔得头筹,能够引起皇上怜爱的才是最重要的。
【看了一眼天色】如今天色不早,我先回宫休息了。期待妹妹能在秋狝上一鸣惊人。
问刚常在一番言语,墨眸沁出些许泪花,感激之色漫出眉梢,笑道:“常在小主一番话,嫔妾感激不尽,改日一定找给您说说话,谢您提点之恩。“
曲膝行了一礼,纤纤五指拂耳,道:“常在慢走,嫔切不送了。“
一路颠簸劳累也抹去了刚来时的兴奋,到了宫中就赶紧回宫沐浴才觉得舒服些。
又立马换好衣服绞干头发,梳好发髻往玉答应处去。
至门前让人去通传,心不在焉的想着好吃的。一路过来热得有些烦了往屋檐荫蔽处躲了躲。
好不容易去了一趟木兰秋狩,自己真真是走过过场,这过场还没走,这第二日就被送了回来,管束好如雅阁中宫女太监的走,这几日都懒在宫里趁着凉,也是舒服,翠屏在旁道今儿个从木兰秋狩的人儿都回了宫,点了点头示意知晓,依靠软榻,这外头宫女进来倒是伊尔根觉罗答应来了,点了点头让人请进,端正了身子,瞧着冰还够,等人进来】
随侍儿入内,一进屋子就是一股沁心的凉意。舒服的眯了眯眼,对她行了平礼。
走进她才小小声抱怨不让其他人听见:“那边一点都不好玩,也没有给你带兔子回来。”
叹了口气:“感觉不是去玩的,是去折腾了一趟,累死了。”
人儿进来,倒是有礼,朝人颔首回了礼,招着人让其在自己旁边坐下,隔着小方桌,又换了翠屏上茶,由是自己爱喝的茉莉,耳畔听着人话,那副小声模样,倒是让人一笑,轻笑一声】你啊,还念着那兔子,能伴皇上左右可是福分
【然人又叹了口气,听了人后语又是好笑】那本答应提前回来岂不是正好
【素手捏了捏帕子】
“是是是,福分。”心思并不在那上面,喝了口茉莉茶,又通体凉爽心情也快活几分。
“是啊,不过你一个人也挺没意思的。按我说啊,舟车劳顿的去了中途还送人回来……”仍旧是小小声的说,怕隔墙有耳。
放了正常音量笑:“这茉莉好香啊。”
耳畔听了人那些个敷衍的话语,这丫头的心思啊可不在这儿,这殿里温度有些太凉,让着翠屏撤下去一些,可别冻坏了,听了人的后话,我可不是个被送回来的,不过也好省得去看那些虚伪的人儿,这中途送回来的倒也有所耳闻,瞧人小声,屏退了殿中宫女太监,只留下她和我】哎,总是些没福分的
【后头一声叹息,带了些愁,然又听了人正常话】你喜欢便好,可要带些回去,我这儿啊总是比不得那些高位的
【抬了抬头示意了下】
“你还说什么没福分的话。”蹙眉,“若不是你风头盛了些也不会被……”没说完二人都明白是什么意思。轻拍了拍她手是做安慰。
“这秋狝也是忒无趣,我都没有自己出去玩儿。整天和他们勾心斗角的不好受。我又怪不喜的。”小声嘟囔,变着法子宽慰她。
“这茉莉好的很,高位的也不是我能消受得起的。”琢磨着悄悄换了称呼,“铃兰,你可有什么喜欢的?”
这耳畔听了人话,笑着摇了摇头,虽她话没说完但自也知晓,人儿轻拍手宽慰轻轻一笑】也不全是如此,左右还是这宫里待的舒服
【然又听了听她话,她这左右变着法子的宽慰,自又怎会听不出来呢】好了,你也别老说这些话来宽慰我了,虽在这第二日便被送了回来,但也是知晓那边是何情景,倒也是哭了你了,那些个可都不是……
【凑于人耳轻语,仅于她听见】好对付的
【换着自己宽慰,分了些距离,然又听了她话笑笑,这人忽得换了称呼虽有些不适应,但也是有些亲切的】我吗?
【做出一副沉思模样,忽得想起什么才道】还在府里时我便是喜欢那外头街市上的糖葫芦,可现下……
【垂了垂眸子,倒是有些伤感】倒是没这口福了……
【素手绞了绞帕子】
想想这几日的煎熬也是摇了摇头叹口气,端起茶杯又喝了口,又笑:“想法子等山楂出来时拿点银子来换些,让他们做个糖葫芦。”
“宫里什么都能做,别想些悲秋伤春的东西。开开心心的才是。”不想惹人增恼,又聊了些琐碎的小事儿逗她。
看天色不早,也就告辞了。
耳畔听着人话,想来也是,颔首点头】是啊,总是有法子的
【这宫里啊东西倒是都能做,可这其他……笑了笑,素手轻执茶盏微珉,轻轻放下,这人啊又是逗着自己开心,顺着人也没那么感伤,对起笑了笑,闻她要走,颔首,换来翠屏送她】
【翠屏归倒是问人可送走,回了句已送走,才放下心来,现下的她是个好的,可这日后便是不定数了】
亲自下厨备了怡柔点的菜肴,卷了袖子忙的不亦乐乎。早时令人去安氏那里请她来了,若是菜肴凉了便不可口了。】
见人进门,笑着迎上前】你啊,最会吃了。那日你不说了想吃家乡的辣子鸡丁与炒苋菜?宫中下人怠慢的紧,我找了膳房嬷嬷讨了些许食材。你快来尝尝合不合你口味。
早起敷了些水粉霜,胭脂淡淡匀面。吃了些小米粥。待到用膳完毕,绣了富春山居图,午时将至,问起舒蘅:“我那卤鹌鹑可制好了,还有炒的枸杞芽儿也带上。我与花小主一同用午膳。
提了食盒,行至仙蝶轩门外,径直而入,道:“姐姐,今儿你这都有什么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