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恨不得时光倒退一刻钟，她就不跟他聊这个话题。
她后悔啊，把天聊死了，找别的话题嘛。
他是个在皇权下土生土长，深受皇权教育的少年人。
怎么能在他面前暴露自己，意欲欺君的想法做法呢。
她忽然莞尔一笑，“啊，你说得对，我不应该拿家人的颈上人头来冒险！”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诚恳道：“还好你提醒了我！”
她错了，与其让他担心，不如自个儿偷偷搞事。
林策狐疑地看着她，惊讶于她突如其来的转变。
上一秒还不情不愿的，突然就承认错误。
她是真心悔改的吗？
他试探道：“你真的这样想的？”
“你放心吧！”
“我就一时半会没想起对陛下的敬畏之心，看见了干辣椒不忍心浪费。”
她叹了口气，“你知道我为什么想栽种吗？”
“因为岭南潮湿，我怕放坏了。”
“而且种子放久了，会失去活力。”
“放个三年五年，可能以后就种不活了。”
她惋惜道：“等到陛下不再禁止民间栽种，我怕到时候找不着第二个番邦人卖种子啊。”
“只能寄望陛下，真的有让皇家庄园去栽种，保存种子吧。”
她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话，林策这才有点相信，她是真的放下了，之前的想法。
他也抿唇笑了笑，转移话题，“方才你说出去走走，你想去哪儿？去做什么？”
她幽怨地看了他一眼，“不去了，本来想买几座山头种辣椒的，现在你不让种，我还买山干啥？”
山还是要买的，就是不能跟他一起去买。
也不能让他知道她买了山。
他清咳一声，迟疑了好一会，又问：“在书房，你说的造纸方子，有把握吗？”
她肯定地点头，“有。”
语气认真且坚定：“我有十成把握。”
她夸夸其谈，“你看，你平常喝大米粥的时候，如果把粥盛出来，长时间不动它。”
“它的表面就会有一层粥皮。”
“我想着，把树皮草木捣碎，蒸煮过后，会不会也一样？形成一层纸皮？”
林策只觉得她异想天开，只是纸上谈兵，就说有十成把握。
他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她这般言之凿凿，就不怕纸没造出来，在他面前丢了面子？
他心悦她，在她面前可是处处在意形象，生怕在她面前出糗。
她好像是一点也不在意，她在他心中的形象。
他都有些不确定，她心里是否真的有他。
“喂，你这是什么表情？”
“不信我？”
她眉头一竖，双手叉腰，“你可别不信，世间万物皆有相同之处。”
“只要有想法，有思路，多试试总能成。”
林策被动地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他沉默了片刻，“要不我跟李彦哥一起去给你盯着这造纸之事？”
他也想亲眼看看，这事可行不可行。
李素素没好意思告诉他，她爹防着他走露风声呢。
忙说，“不用，让彦哥去折腾吧。”
“你实在在家里呆得无聊了，就好好准备科考。”
她认真地看着他，“你现在的地位，所拥有的一切，都来自你的家族。”
“你有没有想过，咱们地位悬殊，若是你的家人不同意我们在一起，你是没有能力反抗的。”
她提前给他打预防针，她本来是想着，能与他谈多久恋爱，就谈多久。
遇上他家人反对，大不了一拍两散。
她不在乎天长地久。
曾经拥有过，也算是一段美好的回忆。
这几日天天看见他俊俏的容颜，没有一处不是长在她心巴上。
她就觉得，他还没年老色衰前，她应该是舍不得把他让给别人的。
她也不能死皮赖脸的，闹着要跟他在一起吧。
那只能是，如果他家人反对，就让他自己去做抗争。
那么他就必须要有，做抗争的本钱。
只有他自己有能力，不依靠家里也能在这个社会立足。
他才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
林策认真想了许久，点头，“你说得有道理。”
他想要摆脱家里的控制，确实需要自身有本事，有地位。
要么从文，科考当官。
要么从武，一路拼杀，争取成为一员大将。
如今边境并无战事，想从武晋升得靠机缘。
那么就剩下最后一个选择。
好好温书。
她握拳给他鼓气，“加油啊，少年！”
他好笑地看着她怪模怪样的动作，她比在长安时更加古灵精怪，活泼可爱。
他打蛇随棍上的要她保证，“那你可要等我，不能让你家给你定亲。”
她俏脸一红，“你得努力啊，你总不能让我等个十年八年，我爹也不能同意。”
“你要争取今年做出成绩来！”
他颔首，“这是自然的。”
她今年及笄，就算她有心等他，她家也会替她与人相看。
毕竟年纪到了。
他脸上一热，耳尖泛红，他们这样，算不算是私定终身？
他幽怨地看了她一眼。
今日都有陌生的姑娘给他扔荷包，他都一一躲开了。
她怎么就从来没想过，送些她亲手做的针线给他？
她被他看得心里发毛，皱眉问他，“你这是什么表情？”
他期待地看着她，“若是我考上了秀才，你可以给我绣个荷包吗？”
她瞪圆了眼睛看着他，“考秀才那不是有手就行？”
“你的目标是争取今年三元及第啊！”
她恨铁不成钢的道：“就算考不到状元，以你的姿容，当不成探花也未免太可惜了。”
他差点没被自己口水噎着，“你可是太看得起我了，你知道整个大祈，有多少人参加科举吗？”
她是本分不觉得自己为他定的目标有多过分，伸手拍了拍他，“有志者事竟成啊！”
他神情更幽怨了，“我看你就是有意为难我。”
难道考不上探花状元，就没资格跟她在一起吗？
她是这样想的吗？
他心中郁结。
眉眼也阴沉了下来，不高兴了，“莫非你觉得，我考不上探花状元，就配不上你？”
她无辜地眨眼，“目标不是定得越大越好吗？”
“放心吧，哪怕你秀才都没考上，我也不会觉得你配不上我。”
他怎么会有配不配得上她的想法？
她一直担心的，是她配不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