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刀将自己收拾的很利落,这是他第一次出战争任务,他无比重视这次,临出门前还特意磨了磨自己的‘今古江’,银白刀刃亮的能够反射出他清晰的影像,像面镜子一样。
缘一显得就要轻松许多,依旧是一身炽焰羽织,内衬漆黑内衣,下身的袴装不再拖地,男孩长高了大约十公分,身形也挺拔了许多。
两人很快就来到集合地点,已经有三个人聚集在空地上,这是此次他们任务的搭档。
“哟!义时!好久不见啊,来的这么早...”带刀看见了其中的熟悉面孔,而那个扎着武士发髻的男人缓缓转头,缘一首先看见的就是那惹人注目的鹰钩鼻。
义时狭长的眉眼瞥了悠闲逛街一样的带刀,冷哼一声,“是你来晚了,带刀!”他眯了眯眼,看向一旁的缘一。
“为什么会有小孩子在这里?带刀...你也沦落成贵族的保姆了吗。可悲的家伙......”鹰钩鼻男人抽出太刀,对着缘一比划了几下。
“呵呵......”带刀没有解释,反正在他眼里,继子和亲生孩子没什么两样,都是将自己的一切托付给的人。
场上还有另外两个人,一男一女,纷纷看向这对奇怪的组合。
这里是铁之国,远不是战国那个对他们而言遥远的年代,不会有六七岁的孩子背着比他们要长上一大截的武器赶赴战场的事情,在战国,一家如果不生个五六个很容易绝后的。
他们从未见过这么小的孩子上战场,在他们的思想里五六岁的孩子应该在家里接受长辈的教导和训练才对。
“阿里嘎多!我叫缘一!请多指教!”
带刀骄傲的昂起头,拍了拍男孩的脑袋,仿佛在对全世界宣布:“这位是缘一大人。三船大人的继子!未来大名的左右手。”
义时愣住了,他还以为是带刀这个自命不凡的人终究是沉沦在贵族的温柔乡里,被雇佣当作某个小少爷的剑道老师,武士就是这样,以为自己能仗剑走天下,结果流浪在花街那些赤裸裸的姑娘的怀里,喝着不知道从哪个酒馆捞来的劣质酒,做着年少痴心妄想的梦......
闻言其他两人也是为之一愣,他们很清楚三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年仅三十岁就屡立战功,被誉为最有可能接替成为下任铁之国首领的男人,无论是流连忘返的花街,还是偏远的金阁寺,都知晓这位大名鼎鼎的武士。
“你好,我叫奥美纱子。”女人弯腰鞠躬,仿佛刚才一脸不耐烦的并非是她。
“广田征一。”男人冷淡地说道。“既然人都齐了,那么就走吧,不守时的耕牛早晚变成餐盘里的食物。”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任谁都能听出来他语气里的讽刺之意。
带刀挑了挑眉,广田征一...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我们的任务是守护松尾镇,让那里的商道畅通,至少不能有商人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被抢,上一次路过的商队可以说是被洗劫一空,连马都被牵走了。”
“雨忍这么嚣张?胆敢在铁之国边境挑事,我记得木叶似乎还在和他们正面交锋吧,居然还有多余的兵力...山椒鱼半藏胃口可真是大呀。”
“哼!小心被撑死!”
几人之间的气氛虽然不能算是融洽,但是在看待外敌的眼光倒是出乎意料的一致。他们坐上了商队的马车,松尾镇是铁之国和其他国家商队通行的官道,这支商队也是要出国向外售卖商品的,也就支付了护送费用。
铁之国境内也是有着不少浪人和山匪的,向着周围的村庄收取保护费,杀人放火更是如同吃饭喝水一样平常,彻彻底底的一群人渣。
马车有些颠簸,毕竟为了绕开那些等待已久的山匪,商队可是十分的小心,甚至为此走了一条从未走过的小道,最前面的掉了几颗牙的老马夫指着路,嘴里啃着树皮,这是他以前留下的习惯,战乱中的人连活着都是痴心妄想。
带刀和缘一以及奥美纱子在一个车厢,广田征一与义时在商队前面的车厢,保护着会长的安全。带刀总觉得这么一支规模不大的商队居然有着五名武士的护送,简直就是小题大做。
奥美纱子还在有意无意的向着两人献殷勤,带刀听说过奥美家族,似乎是京都的一个小贵族,靠商业发家,向大名供奉了不少宝物才被封为贵族的。
奥美纱子打量着对面的两人,她眼里的带刀平平无奇,倘若不是知道他的身份,任谁也不会把他往三船弟子的方面想,这副模样更像是某个大贵族弟子出来游山玩水,奥美纱子白皙的手臂撩开挡在窗户前的幕布,微风吹了进来,想要冲散带刀身上香囊的味道。
没错!这个男人为了第一次出任务居然带了香囊!看着他装模做样的打扮,缘一整个人都凌乱了。
这个孩子...长得倒是蛮可爱的,就是额头的胎记...不详的征兆啊!奥美纱子余光偷偷打量着这个凭空冒出的三船的儿子,和那位武士长相完全不同,一个人是淡灰色长发,而缘一确实红黑色。
“缘一...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嗯。”缘一点了点头,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油布纸包裹的东西。
那是什么东西?三船留给他的宝物吗,还是某个能在战斗中保命的暗器。奥美纱子瞪大眼睛,伸开修长的天鹅般的脖颈想要一探究竟。
一股淡淡的香味传入她的鼻腔,奥美纱子瞥了一眼带刀,身上的香囊味道怎么又重了许多,还多出了一些...烤鱼的味道?她不会闻错的,就是烤鱼的香气,她的父亲常年不在家,游走在各个国家之间,奥美纱子的母亲一个人拉扯起奥美纱子和她的三个哥哥。
奥美纱子回忆小时候,她总是靠在门框边上,望着三个哥哥去镇里帮忙编织篮子,母亲总是一副很有干劲的样子,弯着腰去一里地外的村口打水,其实距离他们几十米的地方就有一口水井,可那是贵族的领地。
小孩子哪里懂得什么贵族不贵族的,小孩子的世界里只有妈妈,妈妈在身边她就高兴的不行,仿佛全世界都在她的手心,饿了的时候,母亲总是第一个发现,然后变魔术一样的从背后的竹筐里拎出一只一斤重的草鱼,得意洋洋。
而她看向母亲的眼神充满了崇拜,认为她是全世界最厉害的妈妈,别人的妈妈都不能从竹筐里变出鱼的。
一家五口就围着一只一斤重的草鱼,哥哥常常因为一块鱼肉的大小而争抢起来,但却从不抢最小的纱子,母亲也挖着鱼头,小心翼翼地不带走多余的鱼肉,放在嘴里细细品味起来,仿佛享受最名贵的菜肴。
那是她童年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在这一点里她倒是和缘一十分相像。
所以当缘一从怀里掏出一条烤鱼的时候才会有些失态,毕竟已经成为贵族的她吃过了无数珍馐,却怎么找也找不到小时候烤鱼的味道了。
“好香......”缘一轻轻地对着烤鱼呼了口气,临近出门的时候女侍递给他的,谁不会喜欢一个长得可爱还彬彬有礼的小奶娃呢。
奥美纱子将头扭向窗外,掩饰着她咽口水的动作,可这怎么会逃脱通透世界的观察呢。
“姐姐。”他将还未尝过的烤鱼递给了纱子,“要尝一口吗,丰子姐姐的手艺可是府上最好的。”丰子就是递给他烤鱼的女侍,当初缘一刚刚被带回来的时候也是丰子给他清洗的身子,换的新衣服,就连现在他身着的羽织也是丰子缝制的。
奥美纱子愣愣的看着缘一,搞不懂这个孩子的意思,或许他的心思阴沉想要拉拢人心,或许他大发慈悲想卖自己人情。
真正的小孩子哪里懂得那么多,他只是看到了有需要帮助的人,抱有最单纯洁白的善意去帮助别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