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罪孽与恶

第一百一十七章:《罪孽与恶》

什么是罪业,什么是恶。人之所以来到这个世上,自然有他该来的道理。不管过得好与坏,地位高也好,卑微也罢。总之,即使是一个乞丐也有他活着的理由。

不告而取是为贼也,何况是一个个鲜活的人命。像白镇江此刻所作所为,在佛家眼里已经是足够十八层地狱都走一趟也洗刷不尽的恶业。

刘越大爷感到惊恐的不是白镇江所施展出来的邪术,而是白镇江此刻所表现出来的对世间生灵的漠视。

能做出这种事的,只有心智天生有缺的疯子,可白镇江显然不是,所以惊诧之后,刘越大爷心里就是满胸的愤怒。如果说之前白家的所作所为,只是偏于阴暗了些,偏离了煌煌大道,可这世间有阴便有阳,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上天是包容的,无论是苗疆蛊术,湘西尸术,以及东北大山里拜大仙或者他们这些算得上正统的道家和在这片土地上弘扬千年的佛家等等,都不能用一个绝对的好坏来区分,每个传承能延续至今,是因为都有他们自己的规矩。或者说可以把这种规矩看成对上天的敬畏。

夺生魂无论何时都可以说是一门极为恶毒禁忌类的邪术,是让天下方外之人共同唾弃的。白家的人掌握着这门术法让所有人出乎意料,包括洞神一脉的青玄。

当初在月富镇,邓洁只是逼不得已对那些受了控制的生魂起了杀心,便担下了这一份沉甸甸的因果,那些生魂虽然已经烟消云散,可是怨力是可怕的,即便是何瑜新也只能让邓洁去开一个铺子慢慢的去化解。

白镇江不是旱魃,更不是蛊惑人心的修罗,前者因为一个镇子的生魂,到底也逃不脱因果循环,更何况是他白镇江。

从白镇江出手的第一刻,白成羽就一脸灰败的蹲坐在地上,整个人再没有了往日的神采,他很后悔当初听了爷爷的话把那些东西掺进了祛尸气的药中,夺生魂术对施术者的要求很高,没有那些东西的帮助,爷爷的术法还起不了作用。

白家完了,白镇江也完了,所有人都明白,青玄自然也明白,不管这次的事情进展到什么程度,白家的运势已经被白镇江耗尽了。

现在的青玄只想离白镇江远远的。

元真子开心极了,只要看见白成羽不开心,他觉得自己就有开心的理由。

白成羽蓦然反应过来,自己可以阻止的,凡是邪术,反噬更大。可哪怕是爷爷他老人家以后只能坐在椅子上流口水也好过这种结果。可是看到爷爷身后一脸激动的一众白家长老,白成羽恍然,心中没由来的失落,嘴角泛起一抹苦笑,自己的爷爷是强势的,至少在自己族里是强势的,强势到自己白家的少主的名头,原来也只是一个名头而已。

付伟手忙脚乱的用尽一切能用的手段在帮邓洁遏制那股怨力,好像作用不大。在白镇江的极为怪异的音节之中,那股怨气好像受了刺激一样,在邓洁的身上窜的很激烈,邓洁整个脸皮下的血液中像是掺进了黑墨,一道道裂缝一样的黑色纹路不断在邓洁脸上浮现,一张脸像是随时可以碎裂成几块。

周小贤一脸焦急,这才想起来什么,急忙道:“问题出在魂魄上!当初入月富镇幻境的,是我们的魂魄,老洁的受到的那份怨力应该也在魂魄上!”

付伟如蒙大赦,不忘埋怨周小贤怎么不早说。

找出了问题所在,可很快,付伟就发现了新的麻烦,除了随身带的那几样药物,想要遏制邓洁魂魄上的那股怨气,需要的东西很珍贵,也很难找,如果是在外面倒也好办,自己药柜里多少能凑出一些。

在场能不用外物遏制住这股被勾动起来的怨力的人只有两个,自己的师父算一个,另外一个就是面上已经有疲惫之色正在压制饿鬼的老和尚。

看了眼闭目纹丝不动的陈元厚,付伟就死了心。

当场下第一个人随着疯狂的白镇江的术法进行直挺挺倒在地上面无血色的时候,邓洁的情况已经严重到双眼已经开始涣散。

一道又一道半透明的虚影挣扎着出现在白镇江身后的时候,付伟双眼已经布满了血丝。

刘越大爷脸上越来越阴沉,注意力始终不曾离开白镇江。

周小贤快急疯了,同样的还有王子乔,如果说场中现在谁最担心邓洁的安危,非他两个莫属。

“姓付的,你他娘的跟了陈师这么多年都学了什么东西?只会扎针喂药放血,白瞎了你医字脉的名号!”周小贤已经快失去了理智,揪着付伟的衣领。

付伟抬起布满血丝的双眼,一拳打在周小贤脸上,吼道:“我他娘的怎么知道?你以为我想这幅样子?你以为医字脉和山字脉一样那么多手段术法…”

邓洁牙缝里已经也有血丝渗了出来,头上的发根不知何时已经白了一半。

王子乔嘴皮子直哆嗦,手足无措,眼角不经意扫到身边被吓坏了的小蛋一飞,神情一震,冲过去拉着蛋一飞的小手不放,冲一旁还在扭打在一块的周小贤两人恶狠狠地吼了一句:“你们俩他娘的能不能别添乱!”

这才转过身,用近似乞求的语气冲蛋一飞道:“小子,你跟子乔哥说过你能救老洁对不对!对不对?老哥答应你,只要把老洁救过来,你想吃什么都行,想要飞机哥哥都给你打下来!”

小蛋一飞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转了两下才从茫然的表情中缓过来,从来到这地方,这孩子就被吓得不轻。

“我不会开飞机!”

蛋一飞睁着大眼,嘟囔几下才嘟囔出这几个字,随后又补充说:“祖爷爷让我救的,我给你拿东西!”说着,手上开始翻弄那个破挎包。

白镇江的身后已经密密麻麻的浮满了一张张痛苦到扭曲的人脸。

当台下最后一个印堂不正常潮红的人躺在地上的时候,白镇江身后的一众白家长老同样和白镇江做出了一样的动作。

刘越大爷看着密密麻麻的一条条生魂,忽然叹口气,自言自语道:“也好,一大把年纪了,这个因果就让我背吧!”

恶鬼若害人,自然当除之。被夺去的生魂没了自由,被人控制也会害人。可是和其他鬼魂不同,这些被夺去的生魂在阴间地府是没有备案的,也就是说,阴差并不知道这些人已经死了,因为在生死簙上,这些人阳寿未尽,和自杀的人不能入轮回一个道理。

正是如此,如果灭掉这些生魂,比背负人命的因果还大,性命没了,至少魂魄可以轮回,可若魂飞烟灭的下场,就意味着一个人真正的从这世间消失了。

所以,施展夺生魂术的人害人要被负巨大因果,可对付施术者,必然要灭掉这些生魂。这就尴尬了,所以,无论何时,夺生魂这门术法都是被人唾弃的。

当然,旱魃修罗那样的,自然是不会在乎被不被人唾弃的。

另一方面,被夺去的生魂,怨气是不是一般的大,前面有提,这里不再多说。

刘越大爷面无表情的站在阵内,定定的看着前方,心里却有些惋惜,黄神越章难得,只是,沾上了生魂的怨气之后,怕是灵性要大大的折了,本来,是准备留给自己徒弟的。

说来话长,从开始到现在,不过半柱香的功夫。

白镇江显得有些得意、神色癫,总之各种各样的表情凑到一起的时候,就组成了现在白镇江狰狞诡异的面色。

青玄看白家的人宛若看一群死人,轻轻地示意洞神一脉众人往后退两步。同样这样做的,还有一旁的控鬼一脉,谁都不愿与白家沾惹上一丝一点的关系。

白成羽嘿嘿怪笑了一声,看了眼元真子,便转过身一步一步走下高台。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便消失在了人群里。对于白成羽的离去,白镇江只是轻瞥了一眼,漠然的神色像是在看陌生人。

“如此也好,白镇江,你孙子已经离开了,你白家付出如此大的代价,我洞神一脉自然不会是不通情理之人。放心吧,鬼棺的事情过去之后,你孙子我会安排好的!”

青玄看着白镇江,意思很明显,就差明着告诉他,你们已经是一群死人了。

可是白镇江的反应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青玄心中忽然一抖,一股浓浓的不安的在心中挥之不去,学道的人,从来就不会无缘无故的有这种感觉。

白镇江先是瞪着异常亮的眼睛哈哈大笑几声,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最后环顾一周,目光落在青玄身上。

青玄很不理解,此时的白镇江看向自己的目光让他很不舒服,因为这种目光应该是自己看他白镇江流露出来的才对。青玄怎么也不明白白镇江哪来的这样的傲气和底气。

白镇江话了,兴奋得手舞足蹈。

“哈哈哈……洞神?青玄,你真的很可笑!我的孙子用不来你照顾,我吩咐的事他已经做完了,是生是死管我何干!青玄,很快你就明白了,你真以为我白镇江会为了一具尸体,一个飘渺的两生门,就舔你洞神的屁眼儿?你错了,你错了!你还不够格,哈哈,我白家才是那个真正能笑到最后的!”

白镇江忽然又指着刘越大爷不屑的道:“雕虫小技尔!”

“姓白的,你只管放马过来!”

刘越大爷阴着脸。

脚下的高台猛的晃动,只听一个充满疲惫的声音传来:“白开水儿,夺生魂而已,我徒弟杀得,老头子我自然也能杀得!老刘,你先让让,帮老头子我瞅着点边上那个死东西,我先把碍眼的收拾了!”

何瑜新踏下最后一步,重重的踩在高台上,脚下立刻就出现了蛛网一般的裂缝,在何瑜新身侧,八道巨大伟岸的身影手持各色武器,威风凛凛。

白镇江面上僵硬的闪过一丝惧色,忽然又诡异的笑了,看着何瑜新:“何瑜新,我承认,我不是你对手!嘿嘿,可是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我抓了这些蝼蚁是去找你们送死的?”

所有人怵然一惊,这么些生魂,不就是为了用沉甸甸的因果来做杀招的吗?

“白家家住以及长老一十七位,恭请鬼尊大人!小的们把点心给您老准备好了,八百一十位生魂只多不少……”

白镇江状若疯狂的盯着高台一个角落的方向,连带着把所有人的目光带了过去。

正在专心看着蛋一飞翻弄布包的王子乔,冷不防听见白镇江的话,转过头便看见那老家伙正眼神炙热的看着自己,再看看老家伙头上一条条极为凄惨的魂魄,王子乔狠狠朝地上唾了口唾沫。

“狗日的,鬼尊?你傻了吧?小爷不吃那玩意儿,老年痴呆……”

话音未落,只觉得腰间有异动,下意识的看过去,却看见一杆白花花的东西晃得眼花飞了出去,接着便是让人麻的笑声。

青玄的脸色变了,刘越大爷的脸色变了,何瑜新刚请来的八个神将,威风凛凛的气势竟然瞬间降了半截。

场中的老和尚长长的雪白眉头忽然跳动了一下,因为那两只饿鬼已经因为恐惧紧紧地贴在地上,那股恐惧即使是正在用念力压制饿鬼的自己都能从饿鬼身上感受到。

白镇江恭恭敬敬的将头抵着青石板,掌心不知何时已经划开了一道大大的口子,白镇江头磕的很低,流着血的手掌却举得很高,后面白家众长老一样的动作。口中声音很齐。

“鬼尊大人享用!”

王子乔呆呆的看着那杆从自己怀里飞出的白玉毛笔人一样直立在高台中央,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直到小蛋一飞拿出一个被蓝色符篆封的严严实实的方形木头盒子捅了捅王子乔的身体,王子乔才反应过来,扭过头时,盒子已经被周小贤抢了过去。

“能用蓝色纸令封起来的东西,自然不一般,或许真的有用!看样子纸令的年头不少了!”

“你倒是打开啊,再墨迹老洁真就被你磨叽死了!”王子乔不断地搓着手,喉结一上一下,不满的看着周小贤。

“对对对!”周小贤耐着性子一点一点的按着纸令的纹路撕掉那些蓝色指令,映入眼林的是一块黑黝黝的的木头方盒,看不清材质,不过,周小贤轻咦了一声,这木头,好像老洁的口小棺材!

心中疑惑,可是毕竟救邓洁要紧,于是打开了那木头盒子。

只有一杆通体乌墨一样的毛笔静静的躺在盒子里面,除了颜色,与青石高台中间,那杆白玉毛笔几乎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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