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鬼事缘由

第一百二十七章:《鬼事缘由》

看月色,已经到了下半夜。?爱阅读?

除了蝈蝈的叫声,就只剩下架子车两个木头轮子吱呀吱呀的转动声。

“老哥,天晚了,你这是把车子拉去哪儿?”

汗湿的衣服粘在身上,秋风打过,透心的凉。邓洁却丝毫不在意一般,用两根手指揪了揪贴在脖子上的衣领子,迈紧了步子,走过去。

拉车的汉子却似没有听见,依然自顾自的深一脚浅一脚的生硬的迈着双腿。秋雨之后存下的水洼打湿了裤腿也没一点反应。

怪的是,那汉子没有反应,小道两边的玉米秧子却像是疯了一样,哗啦啦的响了起来。

邓洁驻足顿了顿,忽然笑了,张口道:“月过三更,阴去阳生!人间路难走,阴间道难平。三魂七魄易散,人死也须自重!”

吱呀吱呀的车轮子声不知怎么就消失了,拉车的汉子僵在原地。

见此,邓洁也同样没动作,就那样的静静的看着。不过他的心底却闪过一丝疑惑,那木板子车上不干净,有东西!车上有东西邓洁不奇怪,怪的是,这种感觉是他之前从未有过的。

双眼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可是邓洁却隐隐能感觉到,那车前模模糊糊的坐着一个影子,那身影甚至将胳膊牢牢的拴着那汉子的脖子。

听说过五鬼抬轿,也听说过鬼藏人,鬼遮眼。鬼乘车倒是第一次见。

“一瞧就是个没出息的,都死了也不知道挑个四个轮子的坐坐,都是庄稼汉子老实人,何必去祸祸人家。”

刚说完,邓洁眉头一跳,心里不免窝了些火气,那汉子竟然撒腿小跑了起来。

眼见就要跑到了前面的乱坟岗上,邓洁一甩袖子也飞奔了过去,人有阳宅,鬼有阴坟,鬼进阳宅,无亲则厉。人进阴坟,自然也是麻烦。

拉着车子又不知道拉了多久,自然没有邓洁的度快,就在邓洁即将追上的时候,拉车的汉子忽然转过头,一张满是汗渍的脸上面无血色。

那汉子瞪着一双满是白眼仁的眼睛,龇牙咧嘴的冲邓洁阴森森的笑。

要是换个平常人,还真就说不好就被吓走了。

“行了,别龇牙咧嘴的吓唬谁呢?小道爷我今天心情不好,忍着不抽你已经是你命大了。”邓洁吐口气,步子不停,走到那汉子跟前,伸手探了一下,浑身冰凉。

见此,邓洁摸出一个小瓶子,这是村子里付老二付君涛家的黑狗身上放的,那条狗平常猪杂碎猪骨头管够,个大膘肥,长得极为凶悍。

给黑狗放血的时候付老二付君涛还啧啧称奇,说这畜生平常见谁都爱理不理的,就连自己这个主人要想摸两下都要提两副猪大肠,还得是锅里煮熟的。

见了邓洁却摇头甩尾巴吐舌头的再腿上乱蹭,那德行,跟见了亲爹一样。

邓洁当时脸就黑了,要不是知道付老二付君涛就是个没脑子的,非抽他。

畜生灵性高了,跟寻常懂事些的孩子也就没什么区别了,自然是不肯成天对着人摇头摆尾的了。邓洁之说以后好好待它,家里有他看着,寻常的肮脏东西见了都会绕着走,付老二付君涛自然乐的颠颠的应下了。

邓洁拿手指轻轻蘸了一点,黑亮的血渍在拉车的汉子眉心揉了两下,那汉子脸色就变了,开始不断的抽搐,渐渐地嘴里乌拉乌拉的对着邓洁骂。

等到汉子安静了,邓洁刚准备把瓶子重新装回去,脖子跟后面阵阵的凉。

“滚!”

邓洁忽的转过头,大声的对着空气吼了一声,小路上忽然静了,只有一阵邪风打着旋远远地往路那边吹过去了。

“都看什么呢?好死不死的看什么呢?都滚回去睡觉!”

骂完了一声,邓洁又厉声指着四周破破烂烂的小坟头,骂了几声。这一回,彻底安静了。

“救命啊!哎呀,杀人啦…抢劫啦!”

这才刚静下来,突兀的一嗓子把邓洁吓得跳起来,等到看清是瘫在地上的那汉子正扯着嗓子亡魂大冒的喊救命的时候,邓洁是真火了,二话没说一脚踹过去。

“得得什么呢?我抢你啊?抢你车子啊?再说了我真杀了你你叫救命给鬼听啊?也不瞅瞅这什么地方?”

蒋大兵懵了,脖子转了一圈,第一眼看见的是半拉坟头和干的都是窟窿眼的两根骨头,心底哇哇的凉。

“哎呀,出人命嘞…”

邓洁额头青筋暴起,“是出人命了!你老实交代,干了什么亏心事,冤有头债有主,你不做亏心事儿人家怎么好端端的就找你做替死鬼?”

“大王啊,俺某干啥亏心事儿啊!没有啊……您老高抬贵手别害俺…”

“我像土匪?你当我土匪头子啊?别喊我大王,老实说,说不清楚谁也救不了你!”

“村南头的刘大蝈蝈死了,俺娶了他婆娘算不算…”

邓洁觉得自己今天脾气有些暴躁了些,死吧死吧!碰见这样的死他八次都不算冤枉,谁管你娶了谁家寡妇!

费劲口舌的才勉强跟蒋大兵说的明白了,可具体明白没有,邓洁也不知道,这夯货张嘴就叫唤:“妈呀…闹鬼嘞…”

一个大男人被吓得尿裤子邓洁都不想说啥。

蒋大兵的脸色煞白的半响,才忽然结结巴巴的抬起头,“有有有!俺想起来嘞,我滴个乖乖,我就说这事儿不对劲,就是不对劲啊,闹鬼嘞……”

邓洁自个蹲在一边,他想好了,抽完这根烟,这夯货要是还得得个没完不说正事儿,那真是活该!把自个得得跑了算是自己和他没缘分。道家人嘛,讲究缘分,不是不帮他……

好在蒋大兵终究没有得得个不停,还是说起了正事。

“俺们村儿东北角吧,就一片儿空地,就前阵子!收麦那会儿,上面来人说寻思着在这片空地儿上建个砖窑厂,脱贫致富,先走一步嘛!这不,烧砖就得挖土啊,没多大功夫,那地方就挖出了好大一个坑嘞,兄弟啊,你是不知道,那个坑啊它不下水,乖乖滴真是邪了门了,六月的时候好大嘞太阳,河里水都干了,就那个坑啊,一滴水不见少啊,你说邪门不邪门……”

蒋大兵吞口唾沫,缩着脖子用黑乎乎的脚丫子踢走一块骨头,看着邓洁,一脸的慎重。

“兄弟啊,讲不动嘞,饿嘞莫有劲了……”

水井打的深了,水或许会永远不干!

可那水池子统共不过两米深,方圆不足一个篮球场大小。

六月的太阳多毒啊?按照蒋大兵的说法就是,村子里的人都说挖土挖出来风水了,风水宝地,池水不干!

这还得了。

原本荒着无主的地儿,立刻就有村子里的无赖汉跳了出来,指着说是自己家的!理由是十几年前自己的老爹老娘在这里种了几颗槐树。

槐树不成才,又招阴,所以这话鬼都不信!后来便被大队里的支书书记指着鼻子骂了回去。

枪打出头鸟,杀了鸡儆了猴。经这么一闹,算是平息了下来,砖窑厂继续开着,只是挖土的地方改到了别处,风水宝地可不是哪个地方都能有的。只是那片地方,却就那样搁置了下来。

天气热,总会有几个捣蛋孩子不听自家老子的话的。当然,这次出事的不是那些孩子。

自从那水池子闲置了下来,到那戏水的孩子天长日久的也没见谁出事,知道出事的那天是因为那无赖汉不见了。无赖汉姓杨,村子里人都喊他孙盐城,至于真名反倒没几个人知道。

孙盐城的老婆哭着喊着从饷午满村子的找到了天黑。可依然不见孙盐城的人影,最后没办法,大队里的支书敲着脸盆子喊了村里的男女老少,那时候玉米秧子蜀黍秧子还不高,这人能跑哪去了,再怎么无赖,好歹是自家村子里的人,自然是要帮衬着找一找的。

蒋大兵那个时候是最不乐意去的一个人。为啥,这孙盐城从小欺负自己长大的,这不前些日子非要拉着自己去挖金子,从小养下的经验让蒋大兵长了个心眼,这孙盐城嘴上说的好,可是夜猫子进宅,他不安好心啊!

蒋大兵更不相信天上掉金子的事儿。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主要是,蒋大兵认定了这孙盐城是到哪快活去了,因为当天下午吃过饷午饭约莫一辆个时辰,这孙盐城还到家里找自己,非要拉着自己去洗澡。

对此,蒋大兵倒是没多想。天热的邪性,蒋大兵也想去水里扑腾两下,多痛快!可是自己的女人肚子已经现了形,怀了孕的女人怕热,要有人伺候,就这样啊蒋大兵才拒绝了孙盐城。

孙盐城也没纠缠,转身就走了,只是脚下水淋淋的印子让蒋大兵有些迷惑。

听到外面敲锣声和大队支书来喊自己的时候,蒋大兵纵然一万个不愿意,还是披了件襟子褂,跟着人群点了火把出了门。

人群浩浩荡荡的把地里河里小水沟里能藏人的地方找了一遍,依然不见孙盐城的身影。那时候已经到了亥时,也就是九点左右。

大队支书披着衣服早已经骂骂咧咧的骂开了:“妈嘞个吧得,混账孙盐城,就你长嘞排场,一个村子里的人因为你耽误多少事…”

骂归骂,这个时候,人啊心里反倒生出了不安的感觉,庄稼人睡得早,更不会轻易在外面过夜。况且家里人都不知道一点动静。

最后还是一个半大的孩子,说今天吃饷午饭前面孙盐城去了村东头那小水坑,把他们几个游水的小子撵了回来。这孩子还说他们舍不得走,就想在不远处等着,啥时候等到孙盐城走了再下水玩会儿,这一等,等到日头偏西,也不见孙盐城出来,这几个孩子肚子也开始叫唤了,就商量了下各回各家了。

一向不爱说话的蒋大兵抖抖袖子,跳着脚:“瞎胡扯!满嘴嘞瞎话,你赖皮叔今儿饷午吃罢饭还来找我嘞……”

“那你们吃饭还商量好按点一起吃啊?不长脑子!”大队支书,挥挥袖子,瞪了蒋大兵一眼,喊了声“走,去看看!找不到就各人先回家,明天报公安局…”

蒋大兵心里嘀咕了,这就是不按点,也不该差两三个钟头啊。

跟在后面的蒋大兵心里莫名其妙的有点烦躁,花蚊子嗡嗡的往身上凑,蒋大兵一巴掌一个,拍的起劲,也不知道拍死了多少个花蚊子,前面有人喊“找到了”。然后人群就乱了,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干嚎起来。

大队支书揪着蒋大兵的衣领子,手指头点着蒋大兵的额头,唾沫星子满天飞。

“蒋大兵,给我老实交代,你不是说你下午见到了孙盐城人了吗?唬谁啊?”

蒋大兵走到水池子跟前,这才看到了孙盐城,然后双腿一软,魔愣了一样,今下午叫自己去洗澡的是谁啊……

后来报了警,公安局的来之前,村里有个年纪大的老人,走过来脸上就没平静过,没牙的嘴里不停地念叨:“咋会是仰着呢?咋会是仰着呢…不祥啊…不祥啊…”

人淹死之后,随着尸体漂流,体内渐渐胀气,随着尸气越来越多,尸体就会变成面目狰狞,口唇外翻的大头鬼。最后浮上水面,先是上肢,然后再是下面。男人和女人的骨头不一样,所以啊,这浮尸有个特点,就是“男俯女仰”当然,这只是大多数,不是绝对。所以对于这孙盐城的尸体是仰着的,邓洁并没什么,可是对于什么事都喜欢绝对化的老人来说,这就出问题了。

不过,也确实出问题了。

因为一个下午的时间,人的尸体能腐烂到漂上来的地步吗?不能!是绝对不能的。可是这孙盐城又分明是淹死的。

这个问题没人知道答案,因为还不到十分钟,又出了件极为诡异的事儿。

夏日的风要么死气沉沉,要么狂暴至极。这晚月头高挂,却没有一丝的风,没风!可是水面却突然大海一样起了半人高的浪头。

浪头打过,水面上飘着的孙盐城的尸体竟然众目睽睽之下沉入水中,又是一个浪头打过,在场的人全都吓得出了声,吸着凉气再不敢往前一步。

“孙盐城站起来了……”

孙盐城的尸体并没有完全下沉,而是活了一般随着浪头直立在水中,只露一张极为狰狞的脸,随着水面起伏,仿佛在缓缓向前。

那个一脸疑惑的老头只是叫了一声:“死倒煞……”便一头仰了过去,被吓得昏过去了。

后来公安局的来了人,驱散了人群,也没人愿意再呆在那,就回去了。

谁也不知道公安局里的人是怎么处理的,总之过了几天就撤回去了。只是那天之后,那个老头醒过来之后怎么也不愿意再待在村子里,最后跑到大队里给南方的侄子打电话,第二天东西都不收拾就买了火车票走了。

走之前老头说,“原以为挖出来了风水,却不想挖出来了个祸害…呆不了喽…”

蒋大兵讲完,打了个寒颤,缩着身子。邓洁却沉着头,何谓死倒煞?有种说法,这种煞,不把附近的人气折腾光就不会倒下,也不会再浮出水面…

这可就奇了怪了啊…邓洁点了根烟,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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