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整个世界》
四柱香燃尽的时候,六丁六甲阵已经被邓洁踏出。这个时候,四个纸人却同时燃烧起来,片刻已经化作了四堆灰烬。
没了四大金刚的守护,那水僵没了阻挡,便冲着邓洁嘶吼,腐烂的已经没了下巴的嘴角一滴一滴往下滴着黑的如墨一般的液体,滴到地上石灰上,滋滋作响。
邓洁心中一沉,不为别的,因为这漆黑的如墨一般的液体让他想起了从杜老鼠手中买的那支笔。
一旁的付伟突然叫了声:“小心!”
邓洁反应过来时,那水僵已经冲了过来,邓洁想躲,可是水僵的度太快,两只黄的眼球已经贴到了自己脸跟前。若是被这东西一口尸气喷到脸上,只怕从此这水僵就要多一个叫邓洁的小弟了。
匆忙之中,邓洁只好极为狼狈的在地上来了个驴打滚,才险险躲过。
这时,六丁六甲阵已成,在邓洁踏出的七个禹步勾勒出的阵纹上,十二个阵眼在月光下一亮,六红六白,一瞬间又恢复原样。
那扎纸人的老头一脸喜色:“成了!成了!”
刘越大爷道:“上棺!”
有几个人拉过棺材,打开棺材板,六丁六甲阵有茅山一脉镇派之宝之称,自然不只是浪得虚名,阵中的水僵腐烂的面孔越的狰狞,浑身上下被大火烤过一样,冒着黑气,却在阵内动都动弹不得。
可是即使这水僵成了这副模样,邓洁也不知道这几人准备怎么把这水僵弄到那船型棺材里。
只是下一刻,邓洁拍拍脑袋自嘲的一笑,原来如此!
付伟已经走上前来,手中提着那只之前被细绳绑住嘴的红冠大公鸡,见陈元厚点点头,付伟用手一扯,细绳上的活结就自己散开。
这大公鸡不知道已经被绑了多久,这世间啊,只要是公的,就有血气,平白被人绑住嘴巴子这么长时间,这大公鸡不被气死也快被憋死了,当下抬起脑袋“喔喔喔”
邓洁不由佩服这谁想起来的损招!见见付伟指指六清,邓洁服气的竖竖大拇指。
先前就说过黑僵白僵之分,僵尸体内的尸气高了,比如达到旱魃那样的,就不再害怕日光了,这水僵邓洁不知道该把他归于哪一类,可是从上一次来看,这水僵明显是对于白天有些顾忌的。
凡是死去的东西,它们判断白天黑夜一般都是通过鸡叫,所以有很多道士做法的时候都会准备一只壮年大公鸡,以备不时之需。
红冠大公鸡一连叫了半分钟,那阵中一开始只是脸色狰狞的水僵明显有些急切慌乱,似乎想尽快的回到水中。
抬着船型棺材的几人忽然停下,其中一个年纪年纪比邓洁稍微大一点的跑到河边,用一个葫芦装了一葫芦河水,又飞快的跑回来,均匀的将那葫芦里的河水洒在棺材上面。
邓洁自然明白,这是准备给这水僵来个障眼法了!将河水洒在那船型棺材上面,那水僵情急之下就会把那棺材当做那条河。正是明白了,邓洁心下才暗暗佩服,心道天下奇人异士果然不少。
那几人的动作证实了邓洁的想法,几个人在棺材上洒过河水之后,就把那棺材顺着阵眼推进了六丁六甲阵中。
这么大的棺材板子遮住了其中几个阵眼,在阵中苦受六丁六甲十二神将正气折磨的水僵自然轻松不少,又加上那大公鸡还在不时地来上两嗓子,那水僵猛地力,一头扑向那棺材中。
河边一直提心吊胆的众人齐齐松了口气,刘越大爷忙道:“盖棺!”
一直守着棺材的几人手脚利索,不等刘越大爷话音落下,棺材盖子已经把水僵严严实实的盖在了棺材之中。
盖完之后,付伟忽然冲上来,将一颗颗之前捡好狗牙当做钉棺材的钉子狠狠砸进棺材盖中。
看着忙忙碌碌的众人,邓洁坐在地上,身上那股火辣辣的热感已经快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骨子里隐隐传来的虚弱感。
棺材已经盖上,那大公鸡还在叫,付伟走过去,摸摸鸡脖子,大公鸡身子突然一僵,叫声戛然而止。的,最怕的就是被人握住脖子,因为这样,离死就不远了。
付伟在公鸡背上轻拂了两下,轻声道:“这辈子你积了德,下辈子投个好胎!若是不愿意,我还放你回去,只是过个几年终免不得成了别人盘中之物!愿与不愿,你自己选吧!”
说完,付伟就松开了手。
如果换个普通人看到这一幕的话,定然会把付伟当成一个脑子有毛病的人。
可是,那只大公鸡却歪着脑袋似乎听懂了付伟的话一般,过了片刻,那大公鸡突然站起来,歪着头顺了顺自己翅膀上黑亮的羽毛,雄赳赳气昂昂神气的迈着两只爪子走向那副船型棺材……
当然,并没有真正杀掉这只大公鸡,只是划开它的鸡冠子取了些鸡冠血滴在棺材上面,刘越大爷用毛笔蘸着鸡冠血在棺材上写下“赦令白已大将军到此”和“杳杳冥冥,天地昏沉,雷电风火,官将吏兵,若闻关名,迅来临,驱除幽厉,拿捉精灵,安尸镇棺,功在天庭。”
邓洁看到,好奇的道:“刘越大爷,你这些不是不是镇凶宅的咒吗,怎么给改成了镇棺材的了?”
刘越大爷毛笔杆子敲过来,气骂道:“这棺材不就是阴宅吗?这水僵躺了进去,不就成了凶宅了吗?这些年刘老头教你的东西都忘哪去了?”
邓洁呵呵干笑,刘越大爷擦干净了那大公冠上的血,拍拍鸡翅膀道:“莫怕,死不了,只是以后不能生鸡仔了!”
说完,冲邓洁道:“这只大公鸡之前曾救过你一命,带回去好好养着吧!给它个终老!”
邓洁自然应下,可还有一点他很不解,就是这水僵葬到这棺材里就行了?还没等开口问刘越大爷,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突然传来。
“呵,现在就想着回去的事,时候太早了吧!”
这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所有人不禁停下手中的动作,齐齐的看向声音响起的地方。
不远处的大路沿上一道人影正抱着手臂,因为光线的问题,所以看不清来人的具体长相,只是怪异的腔调带着一股居高临下和轻蔑的味道。让邓洁心中未见其人便已经生出些反感。
付伟撇撇嘴轻笑一声指着那道身影:“神气什么?就一个人你神气什么?”
邓洁想想也是,对面就一个人怕什么,刚刚这么说完,大路后面的小林子里突然窜出一道人影,站在那人身后,接着一道又一道人影窜出来,直到那人背后站满了人,而且其中有十几个人邓洁看得很清楚,手里都带着家伙。
自从改革开放以后,国家对很多事放宽了不少,唯独对枪械严的不是一星半点,可是这些人敢如此堂而皇之的带着枪,来路自然不简单。
付伟摸摸鼻子,尴尬的笑两声。
那人摆摆手,示意身后的人放下对着邓洁众人的枪口,自己迈开步子似乎有恃无恐,很坦然的走向邓洁几人。
走得近了,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刘神奇和尚脸再次皱成了一团,付伟也扭过去了脸,不愿看来的人。
来的人依然长得比自己好看,这一点让邓洁有些沮丧。而且一身的汉袍,头比邓洁最长的时候还要长!漂亮的像个女人。
最重要的是,连陈元厚都不认识面前的人。
那人似乎不想多纠缠,很是直接的道:“东西交给我,你们就可以走了!”
不用想,那人口中的东西自然指的是那棺材以及棺材中的水僵了。
邓洁听的一股子火气突然窜出来,斜着眼笑道:“你谁啊?”
付伟拉了拉邓洁,沉吟了下,凑到邓洁耳边低声道:“记得上次把饿鬼接走的人吗,这人看样子是一伙的!不过来头好像不小!”
邓洁疑惑:“你不认识?”
付伟耸耸肩:“不是说了吗,我们所知有限,可这趟水很深!如果把对面了解的清清楚楚了,根本不用等我们出面!国家是最大的杀戮机器,一个新生的国家,更是!”
”怕了?“邓洁看着付伟。
付伟头一甩:”屁话!怎么可能!“
邓洁的话听在那人耳中,换来的只是一声不屑的轻笑:“小子,用不着知道我是谁!只需乖乖的照我说的做,你、这些杂鱼和那几个老杂毛今晚可以回去,能够不动干戈的了了此事自然最好。当然,你们要是不愿意,我也不介意!”
刘越大爷和陈元厚以及那扎纸人的老头面色铁青,活了一大把年纪任谁被一个半大小子喊杂毛都做不到无动于衷。
邓洁怀中的大公鸡突然跳下来,扑棱着翅膀子飞到那人脚下抬头张嘴就是两下,被那人一脚踹飞,散了一地鸡毛。
一个光头突然走出去,捻着佛珠不断地念着:“阿弥陀佛!善了个哉!”
刘神奇和尚走到被踹的喔喔叫唤的公鸡跟前,摸了两下鸡背,一脸歉意的冲那人念了声佛号:“施主见谅,你有所不知,先前为了对付水僵,找到这只大公鸡时,主人家就曾千叮万嘱,说这只鸡有灵性!”
穿着汉袍那人背着手,似乎被刘神奇和尚扰的晕了,面带狐疑指着公鸡:它有灵性?“
邓洁有些不耐,心道这六清怎么个回事,对方明显是来砸场子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上次马子一句话,邓洁把饿鬼交了出去,这次他打定了主意,说什么也不能把这水僵再轻而易举的交出去。
看出了邓洁的心中所想,付伟拍拍邓洁笑道:”别急,这和尚贱着呢!“
刘神奇和尚突然一拍大腿,揪了揪胡茬子:”哈呸,可不是咋滴,那家主人早就说了,这只公鸡啊,它喜欢逮王八!“
说完不管那人一脸呆滞,六清抱起公鸡,佛珠子串到鸡脖子上,自个缩着脑袋一脸猥琐:”走哈,有点出息行不,别整天见个王八蛋儿就想上去叨给两下!哈呸!“
刘越大爷咗着嘴角,两眼看天,拉着陈元厚:”咳,老陈,今个天气不孬!“
陈元厚捋着胡须,笑道:是不错啊!”
“尖牙利齿的贼秃,找死!”那人脸色阴沉,背在身后的手突然伸出,大袖一摆,从袖中飞出五个比夜色还黑的一团扯着黑气飞向转过身的刘神奇和尚。
邓洁脸色大变:“不好!是鬼头!”
其余的人听到鬼头两个字脸色也是一变,陈元厚却面色阴沉道:“早就听闻洞神一脉有人背离正道,放着光明正途不走专走一些奉养鬼物的邪途。果然如此!”
那年轻人却一脸嗤笑道:“老杂毛,什么叫正什么叫邪,还由不得你一句话说什么是什么,先接下我这一招再说!”
邓洁当下掐起手决,就要截下那五个飞向六清铮亮后脑勺的鬼头。却不想刘神奇和尚不在意一样放下那只公鸡,随后双掌合十。
“今生来世脱离外道天魔一切缠缚,生生世世永离恶道,离一切苦得究竟乐……世人皆知阿弥陀,摩诃迦叶……”
刘神奇和尚突然一声长叹,转过身睁开眼冲着那人说到:“施主,着相了!”
五个已经近在刘神奇和尚眼前的鬼头在刘神奇和尚开口之后竟生生停在半空中,围着六清团团转,却一步近不得。
邓洁停下掐起的手决,看着刘神奇和尚,他实在难以把此刻面上一副悲天悯人模样的高僧和之前嬉皮笑脸欠抽的模样的那个光头联系在一块。
“贼秃,莫废话,受死!”那人冷哼一声,另一只手再次挥出,又是五个鬼头呼啸而来。
刘神奇和尚眼睛眨都未眨,合十的双掌突然散开:“生前众生,死亦众生,何苦!”
在六清面前团团转的五个鬼头突然受了刺激一样,随着刘神奇和尚摆手忽然掉头尖锐的嚎叫着冲向正飞过来的五个鬼头,最后撞在一起,化作点点青烟,彻底消散。
“雕虫小技尔,贼秃,再来!”见到这一幕,那人面色不变,反倒饶有兴趣,双手掐起一个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