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心乱如麻》
玉祁走了，邓洁不觉得自己还能见到他，能给别人换脸，自然也能给自己换脸，鬼知道刚才的玉祁是不是他的真面目。
继续呆在这个呆了十天的屋子里能憋出病来。所以无视了玉祁的话，只是等到暮色刚刚降临的时候，邓洁就迫不及待的打开了屋门，走了出去。反正此时应该没人认得自己，玉祁那样的不能用常理度之的人毕竟不算太多。
跟着瞎眼道人来的时候，山间的浓厚的雾气让人根本没办法去记住走过的路，
因此这个被玉祁称作小庄的村子到底是个什么地方邓洁根本不清楚。只是邓洁可以肯定的是，小庄依然在那浓厚的尸气包围之中。
对瞎眼老道所说的这里四周都在一个阵法的包围之中邓洁并不感到奇怪。只是邓洁很不理解，仅仅从那尸气的浓度来判断如果这个不知底细的大阵启动的话，那么这个小庄就会真正的成为死地，甚至会比被原子弹蹂躏过的广岛还可怕。
出了院门，邓洁第一眼看见的不是暮色前的黄昏，而是天边一团一团翻涌的如实质一般的隐隐泛着猩红的雾气。小庄之所以没有被那浓厚的雾气充斥，只能说明这个小村庄，就在那个大阵的中心，也就是道家上成为阵眼的地方。
连他都能看出来的东西，那些早在他之前就来到此地的人更能想到这些。可是包括玉祁，那些人就这样在这个某一刻就会变成死地的地方呆到了现在。
看得出来，这个村子不久以前还是很正常的一个聚居地，因为邓洁看到了一户门前还挂着一个采药的药篓，和一些半干的药草。
一直到夜晚，邓洁只见到了十三个人，其中最年轻的也要四十岁。这个时候邓洁才真正的有些感激玉祁，现在自己的这张脸看上去不必那个最年轻的好上多少，因此，那些人在盯着邓洁看了许久没看出什么端倪之后就不再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当夜色浓的看不到一个人影的时候，整个小庄似乎只有他一个人。
邓洁很想知道玉祁所说的那些老妖怪是不是就藏在周围一间间看似无人的屋子里。
不过看情况今天想弄清这些事情是不可能了，就在邓洁转过身准备沿着回去的路回到屋子里弄些饭食来吃的时候，一道白色的影子突然从眼前闪过去。
接着有人叫骂道：“狗东西，想跑？到了老子的手里就别想跑！”
然后便是一道手电筒打过来。
那人显然也发现了邓洁，有些意外。黄兮兮的光束在邓洁身上从上晃到下，顶着光源只能让人更加的看不清眼前的东西，所以邓洁挡住眼压着嗓子道：“别他妈照了！”
那人却丝毫不在意一样，道：“别挡老子路，好不容易找到的宝贝跑了老子拿你来顶！”
邓洁心底一沉，把一条鬼魂当做宝贝的人，即使是道门中人，也是不守规矩的一些邪门歪道，可没弄清楚之前邓洁觉得自己还是先不说话的好。
那人不屑的一笑，提着手电筒顺着那白影闪过的方向追过去。
这只是一个插曲，可邓洁却忽略了这个时候的小庄是不可能出现一个刚死不久的魂魄的。这样的魂魄还没有足够的怨气去化成厉鬼，只会遵从自己的模糊意识。
回到屋子里，随便弄了些吃的填了肚子，邓洁开始想，想周小贤和付伟的下落。
相比于后面的那些人，白成羽和元真子轻松得多，至少鬼棺没有真正的露出真面目之前，这里的尸气虽然浓，可还没有达到威胁到这两人的地步，虽然一路上不断出现的鬼影拦路让两人狼狈不堪，可已经比身后跟过来的那群不断被尸毒迷蒙了意识或者化成了这浓厚的尸气之中傀儡的人情况要好上不止一星半点。
陈二聪还在苦苦的挣扎着，从感觉到身边被不明的雾气笼罩的时候，陈二聪和身边那些和他一样的人就察觉到了不妙。
第一个人死去的时候，整张脸都变成了青黑色，鼻子和嘴巴里流出来的脓血只流了几秒便不再流。陈二聪甚至能感觉到那人死后的怨气，对身边的人见死不救的怨气。
刚开始的时候陈二聪还有些小小的愧疚，可到后来发现死去的人越来越多到如今连自己都顾不上的时候那股愧疚感就再也没有在陈二聪心里出现过。
不断死去的人里不缺乏白家的人。陈二聪觉得自己能活到现在真的是天大的侥幸，如果当初没有把那个叫邓洁的年轻人给自己的符篆留下两张的话，自己早已经躺到了地上。
陈二聪已经在身边找不到一个跟自己同时进来的人，雾气太重，天色又黑了下来，即使有手电筒，也只能看到自己面前不超过十步的距离。况且，仅凭这两道符还不能完全的让那些该死的雾气不影响到自己。
陈二聪的头重的像是灌了铁浆，手中的符篆只能在中间看到一丁点的黄色，其余的已经和夜色一个颜色。
如果仅仅如此，倒也不算太过于糟糕。可是陈二聪总是感觉到一路上死去的人在自己身边围着自己，怨毒的问他为什么他还活着。他甚至在那些人里看到了他死去多年的便宜师父。
而且前面雾气里那道总是拦在自己跟前几步远距离的人影一直到现在都不曾消散。陈二聪没什么手段，所以他低着头看着脚下，不去管身边发生的任何事，没人比他更清楚，他的师父早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陈二聪很直接，也很果断，不管脚下的路通向何处，他只是硬着头皮一直往前走……
元真子看着白成羽道：“这次的人要死上九成，这地方的尸气已经够重了，封着鬼棺的大阵也该破了！”
“死的都是些做白日梦的人，大阵破不破我们说了都不算，抓不到邓洁和那群老不死的，纵使破了大阵又有什么用？”白成羽不以为意的道。
“嘿……”元真子面色阴鹜的笑了一声不再作答。
“时间差不多了，今晚便能出去了，剩下的事到了地方交给族老他们吧！”
“有没有吩咐大眼张封路？”元真子抬头道。
“为什么要封？死的人越多越好！怎么，怕担上因果？”白成羽看着元真子似笑非笑。
邓洁是被外面的喧闹声吵醒的，心里有些奇怪。俺以往的印象，这个叫小庄的村子不该会有如此大的动静的。
穿好衣服，顾不得干的冒火的喉咙打开门走了出去，总感觉今天有些不正常。
出了门，邓洁就愣住了，人，很多人。至少比起昨天晚上来看，今早的人要多了许多。
而且每个人都是半死不活的，最惨的额头已经不见了肉色只有青黑的一片，尸气入侵到这种地步，大罗神仙也是救不回来的，死只是早晚的事。
想了想就明白过来，玉祁所说的外面的人大概就是这些吧。
邓洁看了片刻就没有再看下去的，这些都与他没什么大的关系。可是看到被人群簇拥着的白成羽的时候，邓洁眉头挑了挑，跟着人群走过去。
白成羽正站在一个很大的石头上，嘴上说得很好：“我白家专门为各位准备了祛尸气的药物，这三天里每日早晚各发放一次……”
邓洁跟白成羽打得交道不多，看到身边的死气沉沉的人群随着白成羽的话逐渐变得热情，撇撇嘴，心道这白成羽收买人心倒是有些手段。
随即，便有白家的人不知从何处搬来了藤蔓编成的箩筐，里面的药物比付伟拿出来的卖相还要好。
一个上了年纪的黑袍老者走到白成羽身边耳语了几句，白成羽便匆匆的从石块上跳下来，绕过忙着领药的人群，却不巧与低着头分神的邓洁撞到一块。
白成羽身边的手下见状巴掌就要甩过去，邓洁眼角扫到，不待细想，下意识的揪住那人的手腕，顺势一拧。一道惨叫声响起。
邓洁反应过来时才看清眼前的人，不禁有些意外，撒开那人的手。面上带着些恐慌：“小的鲁莽，冲撞了贵人，白少主您大人大量，莫与小的计较！”
白成羽好像心情很不错，也可能是因为有急事，看了一眼，便自顾自离去。
白成羽真的有急事，拐进了一条小道，进了院子，院子里的人见他到来便迎上来带着白成羽进了最里面的屋子。屋子里已经坐满了人，清一色的一身黑袍，如果邓洁在场，他就会认得，上次白家的那位长老赫然在列。
房间里的座位排列的很讲究，最上方坐的是个胡子花白，瘦的只剩一层枯皮的老头。老头见白成羽进来，脸上涌出些许笑意：“小羽来了，坐吧！”
“是，爷爷！”白成羽恭恭敬敬的行了礼，随意找了空位坐下。
刚坐下，便有人问：“药都发下去了？”
“嗯，发下去了，不出意外，三日之后便能生效！只是，爷爷您这么着急找我来有什么要紧的事？”
“那个叫邓洁的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
“罢了，先不管这件事，你马上让下面的人去散布消息，就说邓洁已经来了！”
白成羽一脸的不理解，先是疑惑，随后有些不确定的道：“爷爷想引那些人出来？”
老者面上带着赞许冲周围人道：“哈哈，这才是我白家的好子嗣！”
被老者夸奖，白成羽有些得意，那老者又道：“鬼棺出世，姓刘的那些人是不会走远的！前阵子洞神一脉没有找到邓洁，以何瑜新护短的性子，肯定会以为自己的徒弟已经来找他们了。先放出消息，信了最好，不信也让他们急一急！”
回到住处的时候，邓洁走到门口就觉得不对劲，自己出来时门是关上的，进了屋子才看到四个气色极差的人正靠在床上半眯着眼。
邓洁不认得这四人，却隐隐觉得身上的味道有些熟悉。
床上的四个人听到脚步声，睁开眼满是警惕的打量着邓洁。
在邓洁心里，这座宅子也只是一个住处而已，加上偏房五间屋子，而且看四人面色是因为尸气过重，身上的人气有些弱。
让出两间屋子给这些人歇息也没什么，况且自己在这里也呆不长时间。
四人中间年龄最长的那个开口道：“你是何人，擅自闯进爷爷房里干什么？”
嘿，邓洁一听懵神了，气乐了，抽了把椅子坐下斜着眼看着四人：“哥几个说话也不怕闪了舌头，我这才出去一会儿的功夫，几位到了我家里我反倒成了擅闯人居的恶人，这是何道理？”
四人显然也没想到，原本只当是面前这人同自己一样，想在这荒僻的村子里找个住所，却不想碰到了正主。
“只是比我们师兄弟早来了半响，这荒山之中，早已没了人家，这屋子的真正主人早已不在，你说是你家就是你家？”
邓洁的笑声戛然而止，戏虐的看着四人：“暖瓶中茶水尚温，诸位还是讲些道理的好！”
“哈，讲道理？你可知我们是什么人？”
“知道！”邓洁想也不想。
四个人更加意外，又有些自得，面上带些傲然，却又听面前那胡子拉碴的中年人道：“能把没道理的事情做得这么理所当然，自然是四个贱人！”
床上的四个人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随即脸色涨的通红：“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我控神道你也敢惹？”
邓洁这才露出恍然的表情，怪不得四个人身上的味道这么熟悉身上人气这么弱。昨夜碰到的那人给邓洁的便是这个感觉，所谓控神道说得好听，其实就是鬼道中的养鬼控鬼术。
“控神道？把鬼说成神，一群奉养鬼魅的人也有脸说自己是道？再说你们四个啊，瞧瞧一个个的德行，都这熊样了还能个什么劲？一群养鬼的人，反倒被尸气弄的半死，好意思？”
为首的一人大怒，怨毒的盯着邓洁，从腰间摸出一个瓶子，拔开瓶塞，一道肉眼可见的猩红雾气从里面飞出，直直的扑向邓洁面门。
邓洁看这雾气明白过来，这四人如此狼狈模样，跟这猩红的尸煞脱不了关系。这一瓶尸煞想必在山中收集时花费了不少功夫，控鬼一脉常年与阴魂打交道，本身人气就不剩多少可以说是自身相当于半个死人，尸气对这些人影响甚微。也正是因为如此，此道声名狼藉，干的事尽是些有伤天和的事情。
与控鬼一脉恶名相齐的是湘西尸道炼尸一脉。炼尸一脉不同于赶尸一脉，不过这两脉在很久之前是有些渊源的，后来因为对道的理解不同产生了分歧，原本炼尸赶尸密不可分，如今差不多一正一邪。
炼尸一脉为了目的，甚至练活人成尸，如此，这两脉可以说生死仇家差不多。
控神道当然这控鬼一脉为了面上好听，就如同长得丑的人偏偏起个名字带有帅字。今日邓洁初次便遇到四个，还是师兄弟四个，这让他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