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玉楹和顾小宝刚刚用完早膳,常嬷嬷就带着人浩浩荡荡来到了梧桐苑。
常嬷嬷昂着头,笑吟吟道,“少夫人,老祖宗生辰将至,一般的贺礼难入她的法眼,郡主想着你不如好好抄写些经书为老太太祈福。对了,笔墨纸砚老奴都替你备好了。国公府正好有个小佛堂,那里人少清净,少夫人请吧!”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一则讽刺她见识浅薄,就算准备贺礼也难讨老太太欢心;
二则,明明他们是要罚她抄写经书,偏要寻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姜玉楹像是听不出她话中的深意,真心实意赞道,“还是郡主考虑周到。”
秦妈妈眉开眼笑,立马接过话茬,“还请郡主放心,少夫人一定会好好抄写,老奴这就陪着少夫人过去。”
常嬷嬷暗自松了口气,还以为她多难缠呢,对上郡主还不是只有服软的份。
她立马命人搁下厚厚的经书和笔墨纸砚,示意她快去。
不曾想,姜玉楹幽幽开口,“唉......这经书我是万万不能誊抄的,算了,我还是随你走一趟,当面给郡主娘娘解释吧。”
常嬷嬷满眼惊诧,冷哼,“随你!”
待到了丹阳郡主住的鹤鸣院,等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都还没让她进去。
姜玉楹微微垂首,扬声对着外头守门的婆子道,“嬷嬷,想来郡主事务繁忙,我便不打扰了,小宝顽劣,待太久我担心他会哭闹。麻烦你帮我带句话:我自幼信奉道教,无缘佛教,所以这佛经万万抄不得!”
说罢,她转身便要离开。
“站住!”常嬷嬷掀开门帘,从里面出来。
她神色不虞,淡淡扫了她一眼,眼底难掩轻蔑,“郡主让你进去。”
一进屋,她抬眼便看到丹阳郡主正埋头沉浸在账册中。
姜玉楹独自站在那里,好像被她忘了似的,既不让她坐下,也不开口同她讲话。
这时,有个小丫鬟进来上茶,自是察觉到气氛的诡异。
一时间,她踌躇着不知该不该上茶。
姜玉楹接过茶壶,声音透着微凉,“我来!”
那丫鬟无助地瞥了一眼常嬷嬷,还是遂了她的意。
姜玉楹先给丹阳郡主添了一杯盏,顺手又给自己倒了一盏茶,然后随便找了个位置,自个坐了下去。
丹阳郡微微蹙眉,拨动算盘的手一顿,抬头看她,“你不信佛?”
姜玉楹点了点头,“从前我们老家门前就是道观,小时候顽皮,日日去道观玩耍,受了道长的恩惠,自然就拜了三清。如今又如何能去拜佛?三心二意岂不是亵渎佛祖吗?”
“抄经这种事讲究诚心,若我执意去抄写经书,只怕菩萨更会怪罪。老太君生辰这般大事,万一沾染了什么因果,损了福报,我岂不是罪孽深重?”
这些话她并没说谎,当初她被姜承业踹进湖里,救她的路人就是道观里的老道士。
丹阳郡主眸光愈发凌厉,“是吗?那这般说来,还是我在难为你了?”
姜玉楹却笑了笑,“郡主宅心仁厚,考虑周全,哪里是为难我?我们做晚辈自是应该为老太君祈福的,是我没那个福气帮着抄经书啊。要抄我也得抄写道家的《清静经》、《太上感应篇》、《邱祖忏文》等经文,《心经》这是万不能抄的。”
“还有,可能郡主得专门替我请一位女夫子,毕竟我小门小户,也识不得几个字,字迹更是丑得让人贻笑大方。只怕会污了老太太的眼啊!”
丹阳郡主揉了揉太阳穴,楚老太君本就信奉佛教,给她送上道教的经书,吃饱了撑得慌吗?
她冷笑连连,“你字写不好,还挺自豪?”
姜玉楹叹了口气,“圣人不是常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自豪谈不上,也不必自卑啊。反正我又不需要考状元。”
丹阳郡主再好的涵养,也快被气得内伤了,她说一句,她便顶撞她十句!
她算看出来,对付这个贱妇,一般的法子根本不能奏效的。
真不是盏省油的灯!
丹阳郡主怒不可遏,“跪下!”
这时,门帘被掀开,楚灵月蹙着眉头进来,“娘,女子无才便是德,我也不想学琴了!”
“楚灵越,你给我住口!”丹阳郡主厉声呵斥。
“娘,她是?”楚灵月像是才注意到她。
她脸上的笑意消散,眸中隐隐浮现出一抹嫌弃之意,“娘,难道她就是行舟哥哥的外室?是她惹你生气了?”
“娘,你跟她这种乡野村妇讲什么道理,直接打上一顿,就老实了!”楚灵月不愧是丹阳郡主的女儿,同仇敌忾,心思歹毒。
姜玉楹凝视地望着窗外,冷笑道,“我的婚书上面夫君的名字写的是:顾行舟,他既坚持姓顾,那跟楚家,跟国公府实则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别给我安上什么外室、妾室的名头,我才不稀罕呢!”
丹阳郡主听她如此说,怒意更盛,“反了,反了,来人,给我把她给绑了扔进柴房去。”
姜玉楹拔腿往外冲,身后一群仆人都追了过去。
她一边跑,一边扯着嗓子大喊,“杀人了,丹阳郡主杀人了!”
不远处,一个身材高大挺拔男子正朝这边过来,他穿着一袭天青色长袍,通身气派,神色肃然,
“这是在做什么?大呼小叫,喊打喊杀,成何体统?”
追过来的仆人们无不倒吸一口凉气,怎么撞到国公爷楚林甫了?
“少夫人不守规矩,郡主要略施惩戒,她就胡言乱语!”婆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先声夺人,状告她的恶行。
姜玉楹早就猜到他的身份,也跟着跪了下去,““国公爷明鉴,民妇冤枉,我乃顾行舟之妻,非楚行舟之妻。丹阳郡主强行逼迫我留在国公府,又要百般刁难。实在不知她是何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