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4章叛逃
“所以,你今日放走的,是你的弟弟?”
见陆小风冷冷地看着自己,常泽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又急又怒地看向陆小风,吼道:
“是又能怎么样?人家西秦王给了机会,我自是要给我弟弟求条活路!反正人已经被我送出去了,你就是想追也追不回来了!我弟弟可是读书人,他脑子里点子多的是,到哪都要有人高看三分,现在他肯定坐在西秦王身边,吃香的喝辣的,以后一定会有大出息!”
说完,他还呲着牙笑了起来,似想看到陆小风被激怒又拿他弟弟没办法的气恼样子。
可惜陆小风丝毫没有动怒,转头看向身边的一个衙差,问道:“他弟弟叫什么?”
那衙差回道:“他弟弟叫常贵,是……是县衙的文书!”
陆小风眸色一凝,没想到常泽的弟弟竟是那个颇有能力的常文书。
可再有能力,他也不能容忍那小子卖国的行为,指着常泽对手下吩咐道:
“给我把他看住了,明天让他上城墙,亲眼看看他弟弟的下场。”
今夜出城的计划被打乱,陆小风只能又命人把角门重新封死,这才转头去找沐乐驰,重新商议调整计策。
……
翌日,日上三竿之时,西秦大营终于有了动静。
不同于一般的攻城战,他们并没有着急着把军队推到延康城下,而是慢条斯理地一点点挪动着数量庞大的投石机。
尽管西秦那边的动作不紧不慢,站在城头的沐乐驰脸色却一点点沉了下去。
东方既白之时,他就站在了这里,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发现了西秦军阵的细微改变。
除了他们故意摆在前方的那些投石机,还有装在翻斗里令人作呕的尸首之外,他们还在军阵最前列摆了几辆小车,每辆车上立着一根木桩。
上面……竟绑着一个个扒光衣服的大奉百姓。
呜……
亢长的号角声伴随地面的震动波及到延康城头,无形的风浪吹得沐乐驰披风猎猎作响。
哪怕是居高临下地看,西秦那边也见不到太多的士卒,从表面上看,他们真的只想用带着瘟毒的尸体感染整座城池,逼迫大奉方不战而降。
沐乐驰微眯双眼,再次扫过阵列最前方的那排小车,还有木桩上不知生死的百姓,牙齿咬得更紧了。
用大奉百姓打头阵,这就是在击垮守城将士的士气!
果然,一些临时征调到城头的民夫,看到那些被打得浑身是血的延康百姓之后,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惊惧的神色,脊梁也悄悄弯了下去。
延康几乎没有打过仗,他们现在才意识到,如果此战败了,他们很有可能变成下面这些同胞的样子,甚至是更有不如。
常泽被吊在城墙上一夜,他很快就认出这些被挂在木桩上的人,几乎就是昨日偷跑出城去的那些,眼珠子忍不住地瞪大了。
他没有料到西秦王明明说给他们三天时间逃跑,他们也听话照做了,而且是去西秦那边投诚,西秦人还要对他们如此残忍?
常泽的眼睛里泛起了血红的丝线,他不敢眨眼,仔细在前面寻找,想要找到弟弟的影子。
但他又不敢看得仔细,万一常贵真的就在其中,甚至是已经……他无法接受亲手送出弟弟,反倒将他推进火坑的结果。
眼看西秦先锋部队进入了射程,沐乐驰缓缓抬手:“弓箭手准备!”
就在这时,西秦军阵里行出两人来。
仔细看过去,是西秦士卒用刀架着一个书生的脖子,两人缓缓向城门走来。
站到门下,那西秦士卒朗声开口:
“我西秦主上仁德,给你们延康三日时间逃亡,但你们非但不跑,还敢派细作来我军作乱,现在把人还给你们,下来领人!”
当看清下面的书生样貌后,常泽竭力从垛口探出头来,冲着下面喊道:“阿贵,怎么回事,你不是投诚了吗?”
下面的常贵和常泽面相不同,虽然很狼狈,但看上去还是斯斯文文的。
他应是听到了常泽的叫喊声,可他没有答话,只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
常泽急了,朝着身边将士喊道:“你们没听见吗?西秦王让咱们下去接人呢!你们倒是去呀!”
见将士不理自己,常泽又看向了沐乐驰:“沐提点,那是我弟弟!是您的百姓呀!人家现在愿意放人,您总不能见死不救吧?您快接他们回来啊!”
一旁的士兵提起鞭子狠狠抽了常泽一鞭子,骂道:
“闭嘴,是你昨日将人送出城的,现在又要将人接回来,你以为打仗是儿戏?”
“我……我弟弟是去西秦享福的!不是让人拿刀顶着脖子的!”
常泽扯着嗓子喊,他的双眼已经赤红,瞪着沐乐驰的表情也逐渐狰狞起来:
“我不管,我只是想让弟弟活命!你救不救人?连自己百姓的死活你都不顾,你还配当这个官吗?”
沐乐驰面色并无波澜,抬了抬下巴吩咐道:“把他押到城墙上,让他到前面好好看着。”
这时候,下面的西秦士卒已经不耐烦了,对着城墙上面嘲讽道:
“怎么,连人都不敢下来接,你们大奉都是鼠辈吗?听说你们守城的官是沐乐驰,就是昭庆那个贱人的义兄是吧?我们西秦人和昭庆帝姬不共戴天,今天正好拿她兄长的头颅当夜壶,顺便让你们大奉鼠辈,见识见识我西秦瘟毒的厉害!”
士卒话音刚落,西秦军阵里就爆发出剧烈的哄笑和谩骂声,一时间响彻了城门前的空地。
西秦士卒用刀顶了顶常贵的脖子,高声问道:
“你看,沐乐驰号称爱民如子,你就站在这儿,他都不敢派人下来接你,你说,他是不是鼠辈?”
常贵脸色煞白,双股战战,似乎已经被折磨得几近崩溃,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没有吐出来。
“说!”士卒手上的刀又一用力,刀刃划破了他的肌肤,鲜红的血潺潺而下。
城头上的常泽目眦欲裂,他哭嚎着:“放了我弟弟!放了他!我弟弟是读书人,你不能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