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天外,苍穹如墨。
一队快马疾驰,碾落尘泥。
马上的骑手面容清瘦,身骨挺拔,眉间常带着一缕抑郁之气。
他身不着甲,只穿着一身黑领深衣,身后的大氅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咳咳咳……”那青年咳嗽了三声,把身后的大氅裹得更紧,幽邃的目光紧紧望着前方灯火通明的营寨。
“夏侯将军的军营到了!”
骑手们陆续下马,这青年快步走入营寨当中。
两侧卫兵,立刻交戟阻拦。
“站住,你是何人?”
青年缓缓的手伸出大氅,将一块木牌拿出。
“太原郭伯济?我等只知张儁义,郭淮是谁?没听过。”
青年见这两个卫兵有眼无珠,故意刁难,直接从袖中拿出曹操军令。
“在下乃是护军将军的新任军司马,魏公军令在此,你们也不认吗。”
“左右,给我抓起来,带到魏公面前问罪!”
那两名卫兵见状心下大震,连忙匍匐在地。
“我等不知司马到来,还望司马赎罪。”
青年也不理睬,只是轻咳了三声,便旁若无人的走入营中。
临走之前,还不忘狠狠地踩了一脚那阻拦的卫兵的手指。
那卫兵手掌生疼,却不敢大呼小叫,见青年走远方才起身怒骂。
“呸,什么东西,这郭淮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只因魏公所青睐,才被破格提拔。”
“他有什么本事,做这军司马?”
“真按军功资历,张儁义不比他强百倍!”
“哼,全看他是太原郭氏大族出身才有今日,这狗仗人势的东西!”
另一卫兵也是不满道:“自从荀令君死后,魏公这些年可谓性子大变,老将们慢慢都已退出幕府。”
“像那刘晔、司马懿、蒋济之辈,皆受重用,掌理要职。及这郭淮、曹休、曹真之徒,都是挂名参军,实则为帅。”
“谁知道,魏公到底是怎么想的……张郃将军倒也真可惜了,打了一辈子胜仗,就因输了一场,便被这郭淮取代,只怕今后再无翻身之日了。”
众人暗暗为张郃抱不平。
……
这等言语,郭淮倒是听的不少,不过他也并不在意这些底层小兵作何想法。
时代变了,英雄们都在陆续老去。
曹操已是风中残烛,自然要把幕府中的重要位子都给腾出来,留给新生代的青年才俊。
这些小人物看不清时代的洪流,郭淮也懒得与他们白费口舌。
他只是稍稍停顿,旋即冷哼了一声,又朝夏侯渊营帐走去。
未行多步。
夏侯渊中军大帐已在眼前。
郭淮缓步上前,掀开大帐。
只见帐中歌女娉婷,蛮腰轻舞。
这些陇右女子,个个衣衫轻薄,透析可见。
不时举杯劝酒,投怀送抱,令空气之中满是淫糜。
“太原郭淮,见过护军将军。”
坐于主座之上的长髯将军,满脸风霜,嗓门极大。
见郭淮到来,并没有特别照拂,只是令下人端来食案,与诸将共食。
郭淮缓缓落座,依次给诸将递过名刺过后,便开始打量关中军团的各路将帅。
主将夏侯渊,表字妙才,宽肩长臂,体格健硕,穿着一身灰色短打,朴素干练。
他只是静静的用刀割肉喝酒,也无歌女侍奉。
左侧排名第一,与郭淮相对而坐的,乃是宿将朱灵,字文博。
此人穿着一身河北大黄袍,脸色正经古板,与诸将没什么交谈,也不抬头看歌女跳舞,只是独自喝着闷酒,看起来有些不得志。
左侧第二人名为王忠,一身邋遢,浑身酒气缠身,抱着怀中歌女,油腻的手在歌女身上肆意游动,不时还露牙大笑,口水乱飞。
郭淮乃是大族出身,自然不愿多看。
至于路昭之流,多是寻常凡夫,只在酒宴上溜须拍马,无甚可言。
郭淮摇了摇头,旋即端上羽殇放在鼻尖,只轻轻一闻,便知这羽殇之中是真的酒,而不是水……
行军禁酒,禁的是底层兵士,难道还能禁曹氏宗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