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世间的选择只有一种，那我选择一直陪在你身边。秋叶掉落你远离了我，我却不畏惧那袭来的风。和你一同脱离，一同落地，直到枯黄老去。
“卫东，不如我们领养一个孩子吧。”
张卫东思忖着这句话，脚下的烟蒂越来越多，他下意识的打开了烟盒，却发现已经抽完了一整包。看着不明的月色，被黑云遮住了大半。此时的他不知该如何面对明天。
一九八三年的那个夏天，张卫东坐着拖拉机来到了自己的故土，不是回来探亲，也不是回来光宗耀祖。他只是想领养一个孩子。
领养孩子可以去福利院，但是张卫东没有这么做。因为他不想搞的人尽皆知，也不想让孩子长大，知晓被领养真相后所带来的隔阂。张卫东在父母去世后就是被领养的，这其中的滋味他非常了解。他只想要一个属于自己和玉芳的那张白色。没有人知晓，也没有任何书面证明的白色，就如同这张白色就是他们的结晶，让他们去书写，让他们去变为现实。
张卫东小名叫顺子，生长在这个十几户人口的村落里，贫瘠的村子，里面祖祖辈辈都是务农的庄稼汉，女人们则在家操持家务带孩子。
那时还没有放开计划生育，所以十几户的人家普遍都有两三个孩子，但张卫东家里就他一个独苗，碰巧隔壁家里也是。aosu.org 流星小说网
两家不仅是邻居，而且世世代代关系还非常要好。曾经父辈们还指望着定个娃娃亲。没承想两家都是小子。
刘家的孩子叫刘铁柱，他比张卫东早生了三年，刘铁柱的爹是村里的铁匠，除了种地，平日里帮着家里有牲口的打打犁杖，钉钉马掌。日子算是富裕。
张卫东的爹原先在城里教书，当时刚建国，为了响应最初的号召他便只身来到了农村。遇见了卫东的母亲后就留在了这，再也没有回到城里去。虽说是务农，但是卫东的父亲心中还是有一颗让孩子读书的心。时常在嘴里念叨着“贫莫断书香”。
村里有个大事小情，需要代笔写信的都会找到他。所以他们家在这个村子里人缘还是不错的。那时的朴实比起后面的奸诈，的确要来的实在的多。
就这样两口子虽然日子过的清贫，但是有了孩子，他们也是一切都以孩子为主。顺子是张卫东的小名，是母亲起的，她希望孩子能够顺顺利利的走出这片大山。因为受到孩子父亲的影响她不愿意让孩子扛起锄头，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
日子转瞬过了五年，在顺子还懵懂的时候爹妈就遭遇了车祸。那一天顺子在铁柱家玩耍，爹妈因为要赶集和铁柱的爹一同去了县里。临走时父亲还对着卫东说道“乖乖的等我回来，回来给你带小人书。”没承想这句话便成了父子间最后一次对话，甚至连一句道别都没有留下。
天从蒙蒙亮到了傍晚，顺子和铁柱玩的不亦乐乎。只见一个慌乱的身影拉着张卫东就跑了起来。边跑还边说“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张卫东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一边还思忖着父亲带回的小人书。一边就这样半推半就的跟着那个人坐上了拖拉机。后面柱子的母亲瘫倒在地，哭得已成了泪人。
诊室的门前围坐了一群人，张卫东不明就理的被推搡到了最前面。只见一个头上裹着纱布的人蹲在角落，垂着头不敢抬起来。转过身去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铁叔，我爹呢？”
张卫东看着满眼通红的刘铁，下意识的问着。
“顺子，你爸妈在里面，一会你和叔进去看看他们”
“在里面做什么，我的小人书呢？我爹还应承下我的。我娘呢？她咋不在？
一串串的疑问刘铁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看着这张天真的脸，把他搂进了怀中。
拖拉机在回村的路上缓慢行驶着，浓烟飘散在黄昏的一角。张建国和田贵芳依偎在后坐，车上拉了一车的草料，刘铁驾着拖拉机在前面悠闲的开着。
“我说建国，我来拉草料，你们非要跟上，咋滴给媳妇买什么好东西了。”
“什么也没买，就买了些书，铅笔，本子之类的。”
“买这些做甚？不当吃不当喝的，咋滴，你这个大秀才还要考试吗？”
“给顺子买的，娃这大了，该上学了。”
“按我说，你这死脑筋，咋们这个小破村子，哪里有读书的，你是真的没事找事。”
“我先教个两年，然后让娃去县里。”
“按我说呀，就让娃学个手艺，我教我侄子打铁咋样，以后和他柱子哥一起，那多美。”
“我说哥呀，娃娃们还是要读书的，以后不是还得建设国家吗？我这辈子没指望了，现在就想着顺子能有出息。”
“还是你花花肠子多，当年你来村里。一个知识分子，多少人惦记。说不回去就不回去了。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你是舍不得贵芳了。”
田贵芳听罢害羞的打趣道：
“铁子哥，就你会挤兑人。”
“不是，铁子哥，不如让铁柱也念书吧，我看那孩子聪明着哩。将来念好了有大出息。”
“聪明是聪明，但是我不瞎想。还是和我学手艺吧。这全村家家户户都离不开我打铁的这本事呀。”
刘铁得意的说着，嘴上叼着烟袋，悠闲地抽着。
“哥，你快点驾，娃等了我一天了，说好的要带书回去呢。”
“好的，坐稳了。”
西落的阳光照在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泛着喜悦，可是谁曾想到这一抹晚霞竟是他两最后一次看到的美景。
只知道后来卡车撞向了他们，刘铁被顶了出去，留在后面的夫妇再也没有醒来。
“谁是张建国的家属，家属来了吗？”
护士在诊室门口叫喊着。
“这呢，这呢。”
刘铁拽着张卫东站了起来。
“病人不行了，你们快进去看上一眼。”
“谁叫刘铁，病人要见你。”
刘铁怔了怔，反应了过来。松开张卫东径直的走了进去。
“建国，建国，我是铁子。”
“铁子哥，我可能不行了，有些话要给你交代下。”
“别瞎说，会好的。我把顺子领来了。我带他进来。”
“别了，我这样吓着孩子。我说你听着就好了。”
“你说，我听着。”
刘铁泛红的双眼看着奄奄一息的张建国。
“家里没有亲戚了，孩子还小，能托付的也只有你了。家里还有点钱，在炕柜的夹层里。那两亩水地，麻烦你操持了。房子够娃住就行了。”
“建国，你别说这不吉利的，会好的，我让我娃和你学知识，你好了一起教他们。”
“来不及了，哥，烦劳你，让顺子要读书呢！要是你看不住了，就送到福利院去吧，至少有他一碗饭吃。”
“别瞎说，我会看好他的。你也会好的。”
张建国没有回应，只是眼角噙着泪，朦胧的看着对方。
“顺子，顺子，快进来。”
刘铁歇斯底里的喊着，可惜没有用了。
从那天起，张卫东成了一个孤儿。
那时的他还不懂父母的离开意味着什么，他只是一直跪着，周围的人都在抽泣，低沉着声音对他说着“以后饿了来婶子或是来叔家吃。”
他跪在地上，翻着那本父亲带来的小人书，书皮已经磨损完了，只留了不多的页数。就是这样他还是在那里翻着。
父母的丧事是村里人办的，简单的设了灵堂，草草了事。村里各家凑了粮食送来，加上肇事司机赔的一百多元。这就是张卫东日后的贴己。
“孩子还这么小，这可怎么办”
铁柱的母亲坐在炕上说着说着抹起了眼泪。刘铁蹲在门前，看着院子里嬉戏的顺子，抽了口烟。
“以后咱家有吃的，娃就饿不着。”
“可是光吃的好办，孩子还要读书，这可让人如何是好。咋们家也没这条件。”
“那也得读，答应了建国。”
刘铁放下了眼袋，走出了院门。
张卫东其实知道父母离开了他，只是他不敢问，他不敢面对双亲就这样离开了他，只能在心里把他们藏起来。等到没人的时候偷偷的流着眼泪。
“村长，你想想办法，建国好歹是咋们村里的。”
“吃饭的话，一家匀一口，也会把这娃拉扯大了。但是读书，我们这里没这个条件。我这也没办法。”
刘铁不止一次的去村长家。那个年月，读书怎么就这么难。
“不行的话，送娃去福利院吧。”
“市里的福利院能管饭，还能教写字。要不等在这个穷山沟里，娃他爹的嘱托就办不到了。”
村长看着刘铁为难的样子，叹了口气。
“也只能这么办了，尽人事听天命。我想他爹妈也不会怪我们的。”
刘铁耷拉着脑袋，走在空旷的田间。也是一个夕阳褪去的夜晚，他看着远处的光，瞬时跪了下来。
“建国，我也是没办法了。”
“你要是听得见，原谅我吧。”
其实刘铁跪下忏悔不是因为读书，在张建国夫妇走后，村里的年景一直不好，家家户户都饿着肚子。他自私了，因为省下一口粮食，就能让自己的孩子吃饱。他给谁都没有这么说，直到后来他奄奄一息的时候才对他媳妇说出了实情。
七岁那年，张卫东进了市里的福利院。他走的那天，刘铁送他到了门口。将三十元钱和一包馒头递给了他。摸着他的头。
“顺子，叔没办法，也只能这样了。你要是日后长大了别记恨叔，叔替你把你爹你妈留给你的操持好，等你回来。”
张卫东只是笑着
临走前张卫东回过头对着刘铁
“叔，谢谢你养了我两年。我以后会好的。让我爹娘不再记挂。”
刘铁看着背影，懊恼的哭了。
时光流逝，没几年刘铁的病也离开了。张卫东被一对教师夫妇领养了。接着便出了国。等到他再次回到村里的时候已经是一九八三年了。
期间他写过两封信给柱子，一封是他即将离开祖国，另一封是他回来。柱子也找人替他执笔回过信，说是家里面都好，刘铁叔走了。自己结婚了，还生了个娃。说是什么时候他能回村看看。
张卫东坐着拖拉机，一切还和小时候一样，田间的麦子散发着故土的气息，只是显的荒凉了不少，村子还是破旧的，黄土地上人们蹲坐在路边，看着这个似曾相识的人。村口的棚下立着打铁的炉子，条幅上歪扭的写着几个大字“柱子打铁铺”。张卫东走了下来，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人，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他和刘铁长得还真像，嘴上携着烟袋，叮叮铛铛的打着淬火。
“是铁柱吗？”
打铁的人抬起了头，看着眼前这个斯文干净的人。
“你是哪个？”
“我是顺子，不认识了？”
“顺子？”
刘铁柱带着迟疑，没有反应过来。
“小时候你家隔壁，建国的儿子顺子。”
“妈呀，顺子。”
刘铁柱顺势放下了手中的铁锤，围裙上抹了抹手。跑上前去。
“顺子，真是你呀。你这小子。我给你写的信你也没回，想着你别死在外面了。”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快快快，家里坐。”
刘铁柱寒暄了几句，便引着他走到了棚子后面。
一院破旧的房屋，门口坐着一个农妇在干着农活。
“快，倒水去，家里来客人了。”
农妇看着他身后的这个人，一下子慌了手脚。
“瞧你，这么些年不见了，你这咋越来越年轻了，还是外国的水土养人呀。”
“哪有，你也没变。”
“瞧你这嘴巴，抹了蜜，我都他娘的老的不成样子了。”
农妇端来了水，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一切都与这个破落的村子格格不入。
“这是桂花，我媳妇，桂花这是你顺子哥。俺两小时候滚土堆的兄弟。这家伙现在了不得了。外国回来滴，发大了。”
“别瞎说，这是嫂子吧，来没什么准备的，带了点吃食，给您和孩子的。”
“客气什么。”
刘铁柱一把接过了包裹，放在了桂花手中。
“去去去，做饭去，把娘喊过来，一起吃。今天好好的喝两杯。”
“怎么，婶子还在原来的地方。”
“这不，婆娘刚下了种，小子，我娘带着哩。”
“你这都老二了，真好。老大呢？”
“这小子县里面上学呢，住校。这不是刚刚恢复吗，学校到村子上招生。索性让他读书去了。”
“就是，多念点书，没坏处。”
“那肯定，像你一样，狗屎运，读书读书，还认了个外国爹妈。可了不得。我小时候要是也和你一起，说不定我也成外国人了。”
“我只是读书，这不我还是回来了。”
“没错没错。回来就要想着我们这些父老乡亲。”
刘铁柱看着眼前的张卫东开心的合不拢嘴。恨不得八丈外的人都能知道他家来了个大人物。门外围观的人一圈一圈的，都是来看热闹的。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议论着。
“听说，这是刘家的二小子？国外回来的。”
“哪有，他家能有这。你瞧长得都不像。”
“我听说这是原来他家隔壁的，邪乎的很，跑国外去了，现在是个大官。”
“我还听说，这是个孤儿去，刘家婶子养大的。”
就这样七嘴八舌的，门外挤进了一个人。
“是顺子不。”
“婶子。”
“呀，真是顺子，我的老天呀，你还这么全须全影的呀。”
“婶子，一切都好吧。”
张卫东扶着她缓缓的坐了下来。
“都好都好”
婶子上下打量着张卫东，似乎一晃就这么些年过去了，一切像是昨天的场景，只不过物是人非了。山村还是那个山村，田野还是那个田野，人没变只是老了，但是留下的不再是原来的质朴了。
“我说娘，你别瞎盯着顺子看。现在顺子出息了，当大官了，回头也接你去城里享福呢。”
“娘不去，看着顺子好就行了。”
“婶子，当年要没你的操持，我也没有今天，我欠你的还有铁叔的。”
“过去的还提干嘛。现在好了就行了。也算告慰你爹娘了。”
“爹娘的坟我还得去看看，这么些年了。也没照料到。”
刘铁柱插了句话
“年年我们都上去顺带烧纸着呢。”
婶子白眼了一下，没有说话。
“对了，顺子，这次回来什么事呀，那两亩水地自打我爹走后也荒了，村里就收回去了。房子吗！看你这么些年没音讯，我们家就扩成一个了。”
铁柱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误会了，我不是来看这些的。有两件事：第一修一修我爹妈的坟。第二完了再说吧。”
“还完了说，你这书读多了，花花肠子呀。”
“对了，婶子这两年村里的光景好着呢吧。”
“不行，一年不如一年，勉强糊口都难。这不才恢复吗，按你城里说的叫百废待兴。这么说对着呢吧。”
刘铁柱又端起了一杯，看着张卫东喝了下去。
“你少喝点，不要命了。人家顺子都没喝呢，你全喝完了。”
“娘，这不高兴吗。”
寒暄过后，张卫东睡在了自己原来的家，走过原来的那扇门前，似乎他看到了儿时父亲的影子，那一双大手像是从没离开过。
夜间，他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夏夜的晚风吹着他难以入眠。这一声啼哭让他走出了院子，看着老人怀里抱着的婴儿，小嘴嘟囔着，眼角眉梢间透着一丝可爱。忍不住的他蹲在了老人的身旁。
“婶子，这是柱子哥的娃。”
“可不是吗！媳妇生下了，说是养起来费事，就让我带。奶都没喂过。”
“咋能没喂呢？人都吃不饱了，哪来的奶。饿了就冲点米汤呼呼，要是运气好，还能打点羊奶给娃解解馋。”
“这娃这么点，能长好呢吗。”
“咋不能，嘴壮好养活。眼瞅着这不一年也过了吗。”
“对哩，顺子你成家了吗？”
“成了，刚结婚。”
“婆姨给你生娃了没。”
“还没有。”
“哎，你条件好，养娃没大事，不像我们。村里年景不好，好多人都娶不了婆姨。就算娶了生下的也都各家换着拉，娃不好养活呀。”
“没事的，婶，一切都会好的。”
张卫东看着眼前的这个孩子，陷入了沉思，他原本想开口说第二件事，但是欲言又止了。这一夜他辗转难眠。
第二天，张卫东随着顺子来到了坟上。破落的石碑，荒草丛生，上面刻着父母的名字这些年没人打理，已经模糊不清了，依稀只留下了张卫东叩立这几个小字。
张卫东看着眼前不由得流下了泪水，泪水滴在了黄土上，一滴一滴流淌成了思念的景象。刘铁柱扶起了张卫东安慰的说道。
“你现在这么有出息，叔和婶子眼睛能闭上了。别这么难过哩，你活好了，他们才能安心。”
张卫东没有回答，只是拔着坟包上的荒草。
“我说顺子，这坟，你还是要修吗？”
“修，一定修，对了柱子哥，这工匠之类的就麻烦你了，我这也不熟。”
“好说，包我身上。肯定给二老修的一百年都不坏。”
“这是五百元，你先拿上，不够的再和我要。”
刘铁柱愣在了那，五百元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贪婪的手接过了钱。小心翼翼的包在了上衣里。
“这么客气，这钱都用不上。”
“拿着吧，还有件事得拜托你。”
“是你的第二件事吗？”
张卫东看着刘铁柱满满的蹲了下来。
“帮我找个孩子。”
“什么，娃？哪里的娃。”
张卫东向刘铁柱说明了来意，以及他和刘玉芳的事情。
“唉，你这也够倒霉的，娶了个不下蛋的鸡。那你还不休了重娶一房，你这条件，上赶子的怕是多了吧。”
“结发夫妻，不能这样做。”
“按你说的这个也不是不能办。村上周围养不起娃的多了去。价钱呢，意思意思总要的。”
“铁柱哥，我是领养不是买卖。这个咋们实现得说好，犯法的事情咱们别干。”
“我知道，我知道。容我想想。”
刘铁柱抽了口烟，眼珠子一转，好像有了答案。
“你回去等我信，我给你打听。”
修坟立碑，张卫东在这一待就待了一礼拜，在这期间，刘铁柱没有提过孩子的事情。张卫东也不好催促，只能先等。
“娘，和你商量个事。”
“咋滴了？”
“顺子的媳妇下不了蛋。想从咱们村抱一个回去养。”
“啊，这他没和我说呀。”
“这小子怕是丢人，没好意思和你开口。”
“那你和我商量啥。”
“咱这周围也没有刚生的呀，岁数大点的行不？”
“那咋行，我都踅摸一圈了，都没合适的。你看呀娘，顺子自小没爹没妈，好不容易长成了，还摊上个不下蛋的媳妇。这娃也是够苦的了。我们这从小的关系，得帮呀。”
“你说的对，本来占了人家房子和地，你就没说实话，便宜你占了，现在人家有事求到这了，不能不帮呀。”
“说的是呀。得帮。一定帮。”
“那你说说咋办。”
“娘，我是这么想的。咱家的栓子刚巧年岁也小，还是个带把的，这不齐全了了吗！让顺子抱走，与其在我们这挨冻受饿的，不如抱去城里面。那顺子我一看是个老实人，想必不会亏咱娃的。”
“什么？你要把栓子抱去给他，这不行。这是你亲骨肉，就是饿死，也不能。”
“娘，都这会了，你别死撑了。大人都养不活了，还指望小的，那我们都别活了。况且这是顺子呀。知根知底，你还怕你孙子受欺负呀。”
柱子娘低着头沉默了，是呀，与其跟着我们受罪，不如让孩子能有口饭吃，好好的长大。
这时张卫东坟上忙完进了院子。
“顺子回来了，你过来，你的事有结果了。”
张卫东前面还思量着不行就算了，回去和玉芳商量下去福利院领养一个。但没想到回来看到刘铁柱的神情，他大概猜到了结果。
“柱子，什么结果。”
“娃，给你找到了。”
“这么快，谁家的。”
“我家的栓子呀。”
“什么，栓子，这不合适，你让婶子还有你媳妇咋办。”
张卫东看着婶子，婶子没有说话，只是偷偷的抹着眼泪。
“什么，不合适，你我兄弟，打小就这么亲，一家人指定不说两家话，我这娃交到你手上，放一百个心哩。”
“婶子，那你咋想。”
“顺子，你的事婶子知道了。从小我就把你当自己的娃看，既然你现在犯难了，婶子也不好说什么，一切就按照柱子说的吧。只要对娃好，什么都行。
我们这实在是不好养活呀。”
张卫东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由得感到了难过，他想说算了，不用了，放弃吧。但是随之而来的便是玉芳渴求的眼神，和撕心裂肺的哀嚎。在他眼前挥之不去。
“那行吧，柱子，你回去和你媳妇在商量下，她不同意的话，也别勉强。”
“一切包我身上。”
夜晚张卫东听到了抽泣声。那是一个老人家的绝望，声音虽然小，但是细微当中带着那么多的不舍。他本想冲出去对她说些什么。但是一声啼哭将他的念想打断了。
第二天柱子和他媳妇来了。手里拿着拨浪鼓还有玩具。他们进去哄了哄孩子，没过一会桂花红着眼睛跑了出了，张卫东本想上前，但随后刘铁柱走了出来。
“顺子，孩子就抱走吧。没什么，交给你我放心。”
“那咱们需不需要写个协议之类的。”
“你瞧你，你都说买卖孩子犯法。我们就别写了，一家人还说两家话吗。这娃壮实着哩，没有一点问题，你回去上个户就完了。”
张卫东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去县城买了些吃的用的，给他们一家送了过来。
晌午过了，张卫东抱走了孩子，看着在襁褓中熟睡的他，张卫东不知是开心还是难过。
张卫东没有回头，他怕看见老人家的不舍和孩子母亲的担忧。只能狠心地朝前走。刘铁柱似乎无所谓，跟在他的后面。
“顺子，以后发达了，记着想着我们，孩子要是以后混好了，让回来给我磕个头，认个叔之类的。这娃跟着你我放心。”
张卫东没有接话，只是走着，他怕吵醒熟睡的孩子。
临上车前，张卫东回头望了望他的故土，看了看远处爹妈的方向。叹了口气。
“走吧，顺子，以后孩子就和你姓了。”
张卫东点了下头，朝着县城方向驶去。
回头看了一眼，刘铁柱正在数着钞票。。
“爸，你怎么了，你怎么还不回家？”
“是小鑫呀，爸没事，坐在这休息会。你怎么来了。”
“妈说你送老乡去了，看地上路滑，让我找找你。”
“没事，咱们回家了。”
“爸，你的老乡呢？”
“宾馆睡觉去了。”
“哦，他叫什么呀？”
“他叫…刘铁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