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许瑾年微带嗔怪的语调,他微微睁开了眼睛,眸光黑亮地看着一身素纱白裙的许瑾年。
她站在一旁,轻轻地用手中的纱扇吹拂着药炉里的熏香,一身白衣随着她的动作飘逸翩跹,在皎洁月光下,显得圣洁不凡。
直让他看得心神俱醉。
“不后悔。”
他轻声地说道。
有生之年,还能见着人间如此美好不凡的女子,他不后悔。
这简单的三个字,在他大疼初歇之后的话语里,显得格外的平静。
一帮见惯了风霜雨雪的福叔,听见这三个字,却差点泪崩了。
“福叔,去歇歇吧!”夏侯徽突然转头,温言劝道,“这里有许小姐,你无须担心。”
福叔闻言微怔,没有多说话,只是对着二人微微一躬身,便退了出去。
夏侯徽看着眼前不断忙碌的许瑾年,说道:
“我这样的疼痛日后能根治吗?”
许瑾年黑眸漾起怜悯,轻声说道:
“只能缓解,不能根治,若加以精心调理,能减轻痛苦,不影响正常生活,只是每月月圆之夜,你还是得忍受这嗜血之疼,除非能找到合适的药——我会帮你留意的!”
“无须着急,先还是救你的父兄为重,本王希望能够尽快帮到你的忙。”
夏侯徽闻言静默良久,外人自是不知,这样的状况比起以前生活在暗无天日之中,已经是好太多,更何况,还能正常和她这样子聊天。
许瑾年闻言颇感意外,淡然笑道:
“秦王倒是如此有诚信之人,身处煎熬之境,还能替他人着想。”
夏侯徽闻言抬眸看她,瞅了好一会儿,才收回眸光,轻声笑道:
“本王与你结个盟,亦不能总想成为一个需要你救命的废物。”
有了许瑾年的几番施救,他的疼痛比起刚试药的那几日,已经是好了太多,那才真的是炼狱般的生活,如若不是他有顽强的意志力,只怕都会自残轻生。
“不管做什么,总得先要养好身体。”许瑾年淡声说道。
夏侯徽亦是不再说话,只是把目光投向了窗外的夜空。
窗外的月光很好,遍洒银辉,世间万事万物都渡上了一层皎洁的光辉。
身体渐渐恢复平静的夏侯徽心中同样生出了海上共潮生的柔情。
这样与她静谧相处的短暂时光,日后都能让他想起这样一个美好的晚上,还有一轮明亮皎洁的月亮。
但,就是这安静美好的夜晚,总有照不亮的地方,黑影重重,像鬼魅一样流窜在夜幕之中。
不久之后,便有黑影从不远处的屋顶上跃出,又有几缕黑影飞奔过去。
原本静谧的秦王府,瞬间沉浸在刀光剑影之中。
许瑾年黑亮的眸子转向夏侯徽,嘴角扯上一抹戏谑:
“即使有皇帝和太后亲自为你坐镇,这世间总还是有那么多不怕死的人,总想将你毁灭于这天地之间。”
夏侯徽安静地躺在床上,手脚上的银针并没有退去,没有说话。
他心中是有恼恨的,恼恨这轮明月,这眼前的女子,如此良辰美景,却须臾就被那些人给搅破。
他怅然若失地将目光望向对面的女子。
夜明珠照耀之下,屋内皎皎生辉,与窗外明月溶成一片。
在一室光辉之中,许瑾年身形飘逸出尘,却又分外地淡泊从容,她那一双黑眸,见不到一丝惧意,面对困境,反而如同小兽一般,有一种洞悉一切的镇定。
这样的女子,怎么能不让人怦然心动。
“你不怕吗?”
夏侯焱静静地看着她,眼眸黑沉深邃,紧紧地锁在她的脸上。
当前的局势,他也不难猜测这窗外的人人,皆想将他当做一枚棋子。
父皇也好,皇祖母也罢,总归不过是想利用他而已。
他眸光幽长地看向对面的女子,只有这位女子,即使与他结盟,也是坦荡荡地而来,坦然告诉他,想要利用他来救她的父兄,要他与她一并将太子一派人马拉下马。
即使在他被世人视为废物的时候,她亦是不慌不忙地当着整个皇城的人揭榜。
早在她站在如同魔鬼一般狠厉的他面前,扬起一张明媚的小脸,笑着说道:
我不图名,亦不图利,我只图你的王妃之位。
他心中忽地一动,对着她勾唇一笑,道:
“过了今夜,如若本王能顺利回到朝堂,届时定能助你一臂之力,你觉得本王能达成所愿吗?”
面对她那双光明磊落的眼眸,他终究把那王妃之位藏在了心中。
许瑾年弯了弯唇瓣,眼睛笑得亮晶晶地,粲然一笑,道:
“你定然能顺利回到朝堂,一定会成为一位利国利民的好储君!”
夏侯徽内心大震,满眼震惊地看向她,讶然问道:
“你怎么如此认为?”
许瑾年眉梢轻抬,满眼里都是温暖的笑意:
“对老态龙钟的福叔,在如此巨疼之中,亦能替他着想,秦王内心如此温暖,日后定然亦是我们夏启国黎民之福!”
经过几番接触,许瑾年才恍然发觉夏侯徽与夏侯焱这对苦难兄弟,皆是外表冷漠,内心火热的性格。
最难得的是,二人历经生死劫难,心中却始终有他人。
她不知道的是,她的如此一番言论,对着眼下里静静地躺在她对面,一动都不能动的皇长子,起到了什么作用。
或许,在这之前,他不过想做一位好夫君,肩负起保护她一生一世的责任。
而她的此番话语,让他心中突然生出了生而为人,就得活得如她嘴中所说,成为一位造福黎民的君王。
是她的笑靥太过于明媚了吗?
让他对她说过的话如此痴迷。
沉默良久,夏侯徽漠然开口:
“过了今夜,父皇定然会利用我,在他的文武百官、黎明百姓面前,重新塑造成一个好皇帝、好父亲的形象——这亦是我的机会。”
许瑾年轻挑眉梢,对他认同地点点头:
“自古帝王设宴,不是鸿门宴,就是断头宴,亦或是摧毁拉枯的一个好手段。”
这是她淡看上下五千年历史得到的体会。
“也罢,这些蛀虫,也确实需要清一清了!”
夏侯徽眸中露出了冷笑,眉间的冷戾自信,带着君王天然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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