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娘?绣娘?
在哪听过呢?胡远道站在原地,脑中极力地搜索着之前得到的消息。陈立群站在一旁不明所以,小心地问道:“胡提刑,绣娘怎么了?”
“陈郎君,把绣娘的事情跟我说一说。”
陈立群有些疑惑,不过胡远道给了他很大的信心,便按照胡远道的要求一五一十地说道:“因为小女喜欢刺绣,所以家中经常聘请绣娘来教导。两月前,我家以前的绣娘返乡去了,于是我又找了一位。约莫四十来岁的妇人,带着一个大概二十来岁的小娘子,是她的徒弟。两人绣工都不错,小女很喜欢就留下了。不过她们要价有些高,便跟我谈了下,每隔两日教小女一次,中间的时间她们外出自己接些私活,我觉着这样也不错就同意了。她们就在外院独自住了一间……”
“来两个人!”
胡远道没等陈立群说完,扶着栏杆向下喊了一声,很快就有两位下属上了楼来。胡远道指着他们对陈立群说道:“烦请陈郎君,让一个仆人带着我这两个下属去那绣娘所住地方看一下。”
又对着那两人说道:“你们去仔仔细细给我搜,一丝一毫的细节也不要放弃,有什么怀疑的带回来给我看看。”aosu.org 流星小说网
待得陈立群带着两名下属出去,胡远道又喊来下属将记录案卷的文书拿来,叫上几人说道:“现在快速地将所有受害者的口状翻阅一遍,专门找关于最近聘请绣娘的记录,不管有没有都告知于我。”
趁着下属各自行动,胡远道又在脑海中仔仔细细地盘算着刚才的灵光一闪。虽然还没有证据支撑,而且这个猜想着实有些惊世骇俗,但侧面的各种线索累积起来,就离这个猜测越来越近,现在就看看是不是能找到相关的证据了。
过了一会儿下属便来汇报:“头儿,你真神了啊,那几家都曾经在近期聘请过绣娘,只有一家没有问过。”
胡远道心中有些兴奋,立刻安排道:“你们现在每人去一家,仔细询问聘请的绣娘情况,是不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妇人带着二十来岁的小娘子,自称是师徒。”
下属们领命而去,胡远道在院中来回踱步,虽然感觉离真相越来越近了,但心中还是少了些底,主要还是没有直接证据来支撑。这时去隔壁搜查得两人回来了,上前报告说:“头儿,已经查过了,那小屋收拾得挺干净的,不过我们在床铺靠墙的夹缝中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胡远道从下属手中接过一张纸,看来是从床铺上滑落下去的,仔细一看却是一副药方,写上了一大堆的药材,胡远道压根不懂药理,只能去找郎中才行。于是他立马跟陈立群告辞,出了陈府大门,已经是日头西下了,胡远道这才惊觉都已经过了半日,此刻一下子松下心神,腹中不可避免地叫唤起来。胡远道转头看看同僚们,也都是精疲力尽,他只好说道:“今儿先到这吧,明日一早再行集合,都散了吧。”
于是下属们笑着离开了,胡远道自己一个人骑着马去找医馆。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总算是有了一些头绪,但就算今天印证了猜想,还不知道能不能抓到人,要是抓不到的话,胡远道已经不敢想下去了。
顺手买了一个胡饼咬着,一边找着比较大的医馆,过了三条街在一个坊中找到了一家看着颇为有规模的医馆。胡远道走进去后立马有小仆迎了上来,拱手问道:“这位郎官,是看病还是买药?”
胡远道从怀中拿出那张药方递出,低声说道:“我奉命查案,帮我找一位经验丰富的郎中,看看这个药方是做什么的。”
小仆看了一眼胡远道,躬身说道:“那郎官请随我来。”
说完他带着胡远道进了内厅,敲了敲一扇房门:“大师傅,有提刑司的提刑来办案,需要我们帮忙。”
“进来吧。”里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小仆就推开门请胡远道进去。
内里是一个类似书房的布局,一面墙上是大量的医书,另一面墙却是药盒,居中坐着一位白发老人,虽然头发全白但精神着实不错,正拿着一本医书在看着。见到两人进来,他拱了拱手算是见礼。胡远道弯腰行了全礼,毕竟他们这样的人和郎中经常打交道,对郎中都很钦佩。
老人从小仆手上接过药方,凝神看了起来,不一会就皱起了眉头,眼中露出疑惑的神色。他放下药方看向胡远道:“这位提刑,这个药方从何而来?”
“近日城中有采花贼肆虐,我追查到一些线索,这个药方可能是相关的人掉落的。”胡远道恭敬地说道,“老神仙,这药方是有什么问题?”
老人沉吟了一下,斟酌着说道:“这方子有些奇怪,不少药都是帮助妇人滋阴之物,但偏偏还加入了存阳之路,这两相牵扯……”
胡远道苦笑道:“老神仙,您说的这药理我着实是不懂,您就跟我说如果一个人喝了这药,会有什么效果。”
老人摸着胡子,有些不太确定地说道:“虽然之前从未见过这个方子,但从药性来说,女子若喝了这药怕会声音粗壮毛发多生,阳气上余。若是男子喝了,怕是会阴气积郁,身形瘦弱声音尖细,不管男女,都会越来越不男不女,实在是阴损的方子。”
胡远道心中猛地一动,握在刀柄上的手下意识捏紧又松开,然后又捏紧。长吁一口气后才定下心神道:“多谢老神仙,解了我的疑惑。”
老人将药方还给胡远道:“另有一事,这药方若是长期服用,服用之人身上一定会有一些药臭味,你可以注意一下。”
胡远道大为兴奋,连连拱手道谢,转身出了医馆。晚风一吹,把自己兴奋的劲儿给吹散了,这才想起已经把手下都散去休息了,不由得苦笑一声,只能自己回到提刑司,找来画匠根据陈立群的描述,把两个绣娘的画像画出来,再差人送到四门守卫,叮嘱不要声张暗中查找。等出了提刑司已经是星斗满天,心想也是两日未曾归家了,今儿就好好休息一晚,陪陪女儿,明日再战。
胡远道回家的时候,李清河也打完了晚上的晚课,沐浴换衣准备休息了。进门时却见到王思瑶正靠着里屋门看着她,见李清河看过来,她还习惯性地低头,不过又抬起头来小声说道:“李姐姐是每天早晚都要练上一趟吗?”
李清河点点头,原来是看到了自己打拳的样子,便笑着回道:“那是自然的,就如同你练字一般,若是长久不练就会生疏,练字生疏至多字不好看,练武生疏那就可能是生死之别了。”
“总感觉李姐姐的人生比我精彩太多了。”王思瑶抿了抿嘴,感觉有些失落。
李清河哑然失笑,靠近了王思瑶,这两天她们朝夕相处,到底是熟悉了许多,王思瑶也没有那么害羞了。李清河看着纤细清秀的王思瑶,拉过她的手:“我到是羡慕你这样,父母都在,家庭和睦。而我却是自小父母双亡,每日吃了上顿就不知道下顿在哪,还被人牙子给卖了,若不是遇到了师父,我早就不知道死在哪处了。”
说着她拉开了自己左边的衣襟,王思瑶赫然看到李清河的左胸上部有一道丑陋的伤疤,抹胸还挡住了一部分,她吃惊地捂住嘴,有些不忍。
“这,这是?”
“师父过世后,我找到了曾经欺侮我的强人,与他拼杀了半日,最终我卖了一个破绽,他的刀插进了我的胸口,我的刀刺进了他的喉咙,我赢了。”
李清河的话很平静,但内容一点也不平静。王思瑶被吓住了,眼睛瞪得圆圆的,脸都吓白了,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李清河轻轻拍了拍王思瑶的手,笑道:“好了,莫害怕。但我也想你知道,我的人生并不精彩,要珍惜现在的生活。”
王思瑶终于是回过神来,突然将手从李清河手中抽回,然后结巴着低声说道:“李、李姐姐早些休息,我先去,先去睡了。”说完头也不回地去了里屋,然后一阵窸窸窣窣,显然是脱衣上床了。
李清河又检查了一下屋子里的小机关,也躺上床,不过一下子没法睡着。她扭过头从枕头下摸出了那把一直随身携带的匕首,这是她师父留给她的,也是这把匕首刺进了那个曾经侮辱她的男人的喉咙,在那个暴雨天里。
“李、李姐姐。”屋内突然传出了王思瑶小心翼翼的声音。
李清河翻身下床,将匕首别在了背后,披好外套走到了里屋门口向内看去,只见王思瑶半靠在床头,怀中抱着枕头,有些紧张地看着门口。见到李清河的脸这才放松了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我有些睡不着。”
李清河皱了皱眉,随即想到了什么,失笑道:“是我的不对了,吓到你了。”
“也、也没有……”被说中心事,王思瑶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低下头,把脸埋在了枕头上,“李姐姐能陪我说会话么?”
李清河点点头,打算坐到窗边书桌旁,结果王思瑶说道:“李姐姐若不嫌弃,就坐到床上来吧,反正我们都是女子……”
李清河倒也没拒绝,于是走过去脱了鞋坐到了王思瑶的对面。见到李清河上了床,王思瑶好像放松了一些,没那么紧张害怕了,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真是麻烦李姐姐了,我睡不着还害得你没法睡觉……”
李清河眨了眨眼笑道:“说到底还是怪我,不该跟你讲那些的,如今算不算是我自作自受?”
王思瑶被她逗笑了,两人笑了会都停了下来,王思瑶开口问道:“李姐姐,你能跟我说说你的家乡吗?”
“家乡?”李清河一愣,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从何说起。
王思瑶误会她有什么伤心的事情,连忙往回挽话头:“如果不方便就算了,我只是有些想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