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就是丁厨子的家?”
胡远道看着面前的屋子问道,身边的侍女点头示意就是这里。于是胡远道谢过侍女并让她先回去,打算自己去探查一番。屋门是上了锁的,是最简陋的那种铁锁,说明这家人是正常离开的,而且还准备回来,否则锁不锁根本无所谓。胡远道摘下腰间的刀卡住铁锁用力一扳,那锁就断开掉在了地上。
推开门,屋内十分的简陋,外厅仅有一张桌子、几把凳子和一个柜子,屋角有一个简陋的灶台,烟囱从墙上接到了屋外。左侧的门上挂着布帘,挡住了里屋。胡远道小心地掀开帘子,里屋里是一大一小两张床,看来是分别给夫妻两和孩子睡的,床上的被褥都不见了。大床下面有一个箱子,从床下拉出了一半,靠墙的角落里还有一个衣柜。看来即便是主家给送了房子,丁厨子家过的还不甚富裕。胡远道仔细看了地面,没有留下什么脚印或者其他的东西,这才走进里屋,到床边拉出了箱子。打开一看,里面塞着一床被褥,胡远道用刀戳了戳,没有感觉到什么异物,便伸手进去翻了一番,结果什么也没发现。aosu.org 流星小说网
他站起身,环视了一下这个屋子。就和刚才在门口想的一样,屋子的主人是做好了充足准备后离开的,带走了屋内的所有有用的、贵重的物品,但又将以后能用到的、不方便携带的收拾好,然后细心锁上门,是打算还回来的。这样一来,丁厨子的嫌疑又开始变得含糊不清了,如果他是凶手,那么既然已经逃了怎么还会准备回来呢;如果他不是凶手,又怎么会在火灾后突然的失踪离开呢?
胡远道正在思索的时候,屋外突然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他连忙走出门去,却见到一位老人带着几名拿着锄头铁锨钉耙之类农具的壮汉堵在门口。见到他出来,这些人都停下了口,吃惊地看着一身黑白长衣的胡远道。胡远道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这是做什么?”
那名老人走上前来拱手行礼:“这位提刑,小老儿是这里的坊正。之前有人报告说老丁家遭了贼人,门被撬开,所以我带着这些后生来抓贼的。没想到是提刑在这里,想必是我们想岔了。”
胡远道这才明白这群人来做什么的,不禁有些好笑,于是将自己的提刑官腰牌拿出示意道:“行了,我来查案,都散了吧。坊正你留下,我正好有事要问你。”
壮汉们不好意思地散去,坊正走到胡远道身边问道:“不知道提刑想要问些什么?是关于老丁一家人吗?”
“老人家知道丁厨子一家人去了哪里?”
老坊正摇摇头:“老丁家去哪里了谁都不知。就是金员外家起火那天嘛,一大早有人看到老丁娘子带着儿子锁上门出去了,背上背着一个大包裹。也没问去哪了,估计是回老家了。”
“金员外家起火那天早上?那有没有看到丁厨子?”
老坊正点点头:“对,一大早,天刚亮吧,有准备出摊卖早食的邻居看到的。至于老丁,确实未曾见到,这几天也是,是否可能在金府未曾回来?”
“最近他们家有没有跟街坊谈起过要离开中都城回老家?“
“未曾听过,大概是突然出了什么事情吧。”
胡远道又问了问丁厨子一家最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但是老坊正并没有更多的线索了。于是胡远道只能告别老坊正,然后回到了金锦儿处。见到胡远道回来,金锦儿连忙将胡远道迎进来:“胡提刑,可是探到什么消息?”
胡远道喝了口水说道:“丁厨子这几天都没有出现,他的妻子在火起当天早上带着孩子离开了家。”
“所以果然是他做的?”面对这些情况,金锦儿也不得不相信这个结果,“到底是为什么……“
“丁厨子的妻子是哪里人?既然她带着孩子走了,但又把家里收拾的十分整齐,有打算回来的迹象,想必不会去到什么陌生的地方,大概就是想临时出去躲一阵子。”
金锦儿想了想,却是从外面招了个侍女进来:“你和丁厨子妻子有过往来,可知她是何方人士?”
那侍女回想了一下回道:“好像就是这中都城附近的某个镇子,但具体的情况实在不知。”
中都城周边大大小小的村镇十数个,这么模糊的信息根本没有用。金锦儿挥挥手让侍女下去,无奈道:“看来是没法通过他的妻子找到他了。”
胡远道说道:“有心算无心,确实很难,从别的地方入手吧。金夫人,不知道你对金员外和卢员外之间,是否还能想起什么?”
“先夫和卢员外是至交好友。之前妾身和提刑说过。他们经常在一起喝酒聊天,有时会在府中,有时会两人出去。至于去了哪里,我确实是不知道,先夫从来没说过。”金锦儿低下头仔细思索,“不过记得有一天晚上,先夫回来的时候鞋底黏上了一些破碎的红纸和黑泥,先夫说是出酒楼的时候,正好隔壁一家瓷器坊新开张,在门口放了炮仗,被踩到了脚下。”
“那是什么时候?”
“大概是一个多月前。具体的日期我实在是记不清了。”
胡远道起身,今天看来是没有其他的内容了,唯一得到的线索就是一个多月前刚刚开场的瓷器坊,它的隔壁就是金卢两位员外经常聚会的酒楼,回去后还得安排人去找一找记录,看看能不能找到地方。可惜了,卢员外因为一开始被认为是失足而死,家中已经遣散,他的儿子已经变卖屋舍回去老家了,想找人问询都找不到人。
告别金锦儿,胡远道骑马回去提刑司,打算安排几个人一起帮着查一查那个瓷器坊。骑着马缓缓走过街头,结果刚过了两个街头,前面街道上居然堵了起来。人群围在一起吵吵嚷嚷,不知道在看些什么。胡远道看没法过去,便下马拍了拍最外面围观的人问道:“这里是怎么了?”
那人看的热闹,也没回头,就直接说道:“前面在吵架呐,说是被抢孩子了。”
“抢孩子?”胡远道一愣,随即一用力把面前的人给拨开。那人正看的兴起,被人拉开后很是恼火,结果一看胡远道身上的黑白长衣,手中的直刀,顿时认出是一位提刑司,便不敢再言语默默让开。胡远道便一路拨开人群,挤进了围观的内圈。内圈里居然是两个女子,一个年级稍长,一个稍年轻,正相互怒目而视。另一边站着一个捕快,他手上抱着一个婴孩,正一脸愁容地看着两个女子。
“怎么回事?”胡远道走了过去,亮出了自己的腰牌。虽然两人不是一个衙门,但都司提刑的身份比普通捕快要高很多。那捕快正烦恼着,见到胡远道过来眼前一亮,连忙行礼道:“见过提刑,下职正在巡街,遇到这两名女子厮打便拦了下来。这两人都说孩子是自己的,只是这婴孩也不能言语,不知道该怎么分辨。“
见这捕快想把烫手山芋送到自己手上,胡远道也不拒绝。他站到两个女子之间喝道:“我乃提刑司都司提刑胡远道,你们二人报上自己身份,我来判别孩子到底归宿与谁。”
那稍长妇人先是行礼道:“见过提刑,妾身乃临街张家大兄的娘子,这女子是我夫君弟弟的娘子。我夫君和小叔子住在一起,上周我们两同时生产,结果她的孩子生下来就夭折了,她怕被在外做生意的我家那小叔子怪罪,居然打上了我家孩子的主意。今日趁着我家夫君外出,我在屋中小憩,居然抢了孩子跑出来了,这被我当街抓到了!”
那年轻一些的张家小媳抬起头愤愤地说道:“你胡说,明明是你的孩子生下便夭折了,便取了我的孩子冒充。你以为我刚生产完昏厥过去,便暗中来取走孩子,但那时候我根本就醒着,只是完全无力罢了,我亲眼看着你抱走了我的孩子,我那还在襁褓中哭泣的孩子!”
“呸!”张家大媳不屑地吐了口唾沫,“你一个青楼出身的小娘子,还敢污蔑起我来了。我那小叔子就是被你这嘴给迷了心窍,居然就给你赎身还娶了你。“
胡远道皱了皱眉,沉声说道:“就事说事,不要说别的。”
张家大媳一愣,不过也没敢说什么。张家小媳留着泪说道:“还请提刑做主,这孩子实在是妾身亲生,被我这嫂子强行占去。当日我见到她抱了孩子出去,然后告诉我孩子死了,我就心中怀疑。有一天夜里我半夜被孩子哭声惊醒,就听到她骂道早知道不抱你回来了,不是亲生的就是养不大。我就懂了他们的计谋,于是一直找机会抢回孩子,躲起来等我夫君回来,今日才终于找到机会。”
两人各执一词,胡远道有些为难,难怪刚才那捕快见到自己插手居然完全不排斥,还很痛快地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