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李清河就带着章老去了提刑司,见到已经在提刑司办公的胡远道,便把昨日章老查到的消息说给他听。
“陈记车行?”胡远道在脑海中搜索了一番,“没有什么印象,这中都城里车行太多了,有专门去外地拉货拉人的,也有只跑中都城内的,这些恐怕得从坊市档案中去查,你不如试着去找找杜小七。”
李清河有些犹豫:“上次是因为帮他拿了功劳,这次人家凭什么帮我呢?”
胡远道笑了,指了指桌上的文档:“是你没站在他们的身份上去想,这不是送上门的功劳?”
李清河聪慧,一下子就明白了胡远道的意思,眼睛一亮:“是了,这不是给他送功劳?那我就不借用你的人了,你们现在也是人手紧缺,我带着章老去找杜小七,安排完这件事后我继续去追查卢员外的行踪。”
胡远道说道:“好,我也不跟你客气了,确实现在我们人手不够,你找中都府更方便。”
于是李清河又带着章老前往中都府去找杜小七,她没有自己亲自上前,而是让章老通过门卫去请杜小七,她此时对中都府已经有了警惕,不想随意的出现在中都府前面。李清河找了个角落远远地看着中都府门口,等了一会后,就看到杜小七一脸疑惑地从门口出来,和章老谈了几句话后,跟着章老往这边来了。aosu.org 流星小说网
“果然是李娘子。”
见到李清河,杜小七笑道:“我说谁特意来找我,想来想去有可能是你。怎么,得罪了我们何捕头所以不敢在中都府露面了吗?”
“你怎么知道我和你们何捕头不合?”
杜小七道:“你前几天晚上和无赖交手,准备抗捕最后被魏尚书带走的事情已经在我们捕快中间传遍了,我们头儿脸都气黑了。我本来不知道是谁,一打听外貌就和你对应上了。”
李清河笑着看着杜小七道:“那你打算把我抓了,还是不想和我来往了?”
杜小七撇了撇嘴:“莫要拿话来激我,你和我们头儿什么事情关我何事,你给我带来功劳才是真真切切的。说吧,这次找我什么事情?”
“给你送功劳来的。”李清河放下心来,“有人失踪,我来报案。”
杜小七疑惑道:“失踪?以你的能耐和性子,早该自己查了吧——”话说到这,想到了之前李清河找自己帮忙查的内容,脸色恍然:“这是又查到什么,需要我动用官面的身份?”
于是李清河把昨日章老查到的陈记车行的事情和杜小七说了。杜小七道:“果然已经自己查到线索了,这事好办,车行都在坊市有记录,不过就多跑两家的事情,比你上次查那个瓷器坊简单多了。不过你家仆人先跟我去录个口状,走一趟流程,不然这破案的功劳落不到我头上。”
李清河拱手道:“那多谢了。我就让章老陪你一起,我还有事情要去办。”
杜小七不在意,反正只要录了口状,就算有人报案,案子破了自己就是铁打的功劳。于是带着章老去中都府,和李清河告别。李清河松了口气,离开中都府去了慕如霜的家,把已经拜托杜小七去找人的事情告诉了急火攻心的赵雨竹。
赵雨竹听完李清河的话后,一脸感激地下拜:“多谢李娘子!若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李清河拉住她,笑道:“不用这样,我也是为了自己。别忘了我还指着慕娘子带我去见人呢。”
赵雨竹叹道:“也不知道如霜到底是去了哪里,究竟是怎么了,突然就不见了人影。这几天我每天夜里都惊醒好几次,心里总是担惊受怕,就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李清河安慰赵雨竹道:“不用想太多了,你身体要紧,还要照顾孩子。我会想办法找到慕娘子的,你且安心就是。”
两人稍微聊了会,李清河就告辞离开了慕如霜的家。她还要去查访卢员外的行踪,不能在这里耗太多的时间。
李清河在找杜小七的时候,胡远道也把单怀的尸体拉回了提刑司,带着仵作一起在停尸房准备验尸。幸亏已经是深秋,天气愈发寒冷,尸体在药物作用下还没有发出臭味,但腹部已经微微隆起,说明内脏部分已经开始有腐烂的迹象了。胡远道也是庆幸,如果再迟一点,人已经下葬,那就会丢失很多线索了。
胡远道带着面巾,在一边看着仵作仔细地将单怀的尸体外表检查了一遍,最后仵作说道:“外表没有伤痕,可以排除外伤导致的内变了。”这些虽然在单怀死的时候,坊中仵作就已经检查过了,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要再仔细检查一次,接下来就要解剖检查内脏了。
仵作示意胡远道先出去,他要先开腹将腐气放掉,这些气体有毒。胡远道于是先出了停尸房,没一会仵作也出来了,把面巾丢进一边备好的水盆中,深深吸了口气道:“已经剖开了,等一会腐气散掉后我们再进去。”
胡远道拱手道:“辛苦了。”仵作笑着示意无事,两人便在停尸房外不远处聊了一会,等仵作估算时间差不多了,才一起换上新的面巾进了停尸房。
因为已经通气了一段时间,还带着提刑司特制的面巾,基本已经闻不到腐臭的气味了。胡远道跟在仵作后面靠近了单怀的尸体,他看到单怀的腹部已经被剖开,内脏的部分露了出来。腹部侧边插着一根特制的铜管,将腹内的腐水导入到封闭的铜具中,以待以后处理。
仵作凑上前去,仔细地看着腹内说道:“内脏已经有轻微腐烂了,若是再迟一日恐怕就看不出什么了。”
他拿着一根铜棍在腹腔内认真地拨弄着,检查着各个内脏的情况。胡远道耐心等在一边,等最后的结果。过了好一会,仵作才直起身说道:“心脾肺几个脏器都没有什么问题,死者身前十分健康。但胃部和肝部有明显的病变痕迹,符合你们所说的误食中毒的情况,死因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接下来我要剖开胃来检查。”仵作一边说着,一边拿起刀轻轻地插入胃中拉开一道口子。
胡远道顿时就感觉有一丝臭味从面巾外传来,仵作直接站直身子拉着胡远道往后退了几步说道:“这到底吃了什么,怎么这么大的味道。”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拉动身边的绳子,墙上的气扇便发出呼呼的声响,把外面的空气导入到屋内。
过了一会臭味才彻底消失,仵作这才上前查看情况。他拿着一柄镊子从胃中夹出一些东西放入旁边的瓷碟中,然后仔细地看着那些东西。胡远道也凑上来看,那碟子中是一小粒黑中带红的东西,有些难以分辨原本是什么,但结合之前单宽和陈三的话,胡远道说道:“这可能是死者在死前吃的蜜饯的部分。”
仵作看了看一边的尸格,确认了下死者生前吃的东西,点头道:“应该是了,但怎么会是这个颜色。”
他拿着镊子固定住那个疑似蜜饯的东西,然后用刀细细切开几份,夹着放入几个瓷瓶中,然后起身对胡远道说道:“死者的胃里面有腐蚀的迹象,死前应该是比较痛苦的。毒药又延伸到了肝部,短时间内就要了他的命,我现在把胃里的残留泡在了金水里,看看一会能不能看出是什么毒。”
这是属于仵作的手段,胡远道是看不懂了。不过他也不需要懂这么高深的技术,现在只要等结果就行了。于是他先出屋子,准备去换身衣服,等仵作的结果。
等胡远道洗漱换衣完毕,仵作也把结果送了过来。胡远道接过尸格,直接看向结果,结果上清楚地写着“死者乃因中钩吻之毒,胃、肝急速病化而死。”
“钩吻毒?”胡远道看向仵作,“这是什么毒?”
仵作答道:“这是一种植物,本可和其他药材混用,以作止痛之用,但若磨成粉末以水冲泡,只需数滴就能致人死地。症状与死者单怀相符,应该就是死因了。”
胡远道谢过仵作,把他送走后,拿起尸格又仔细看起来。其他的部分与之前没有什么区别,就只有这毒物是新增的。胡远道摩挲着下巴,心中疑惑,这毒到底是怎么下的?如果是混在食物中,那和单怀一起吃晚食的哥哥单宽为何没事,还有和他一样吃蜜饯的陈三又为何没事?如果不是混在食物中,他又是在那种的毒?
从陈三和单宽的口状中可以看出,单怀一下工就直接回家了,哪儿也没去,所以毒到底从何而来。仵作说这毒若是中了,很快就会死,这么说来单怀毒发的时候就几乎是中毒的时候。是自己不慎吃下去的,还是别人给他下的。如果是别人下的,又是在哪,用什么手段下的呢?
胡远道叹了口气,总觉着哪里有些蹊跷,似乎是少了一段致使整个事情无法串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