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田通矜持地拿振袖挡住嘴嚯嚯笑着，眼神在夏油杰和五条悟之间转悠，只把他们瞅地汗毛竖起。
“现在的中学生也真是的，不管在哪都能热火朝天呢，明天早饭加上红豆饭吧。”
“红豆饭吗？明天的采购清单加上。”佐田老板无条件支持女儿的一切决定，拿起记事本写下 红豆一袋，糯米若干。
如此将自己的身份贯彻到底吗？
歌姬严肃放下饭碗，招招手示意冥冥靠近点，小声说道：“给五条家的礼金要多少？”
冥冥少有这么无语的时候，“你和他关系不是很差？”
“不是这个问题啦，你看要是没人愿意参加他们的婚礼岂不是很惨。”歌姬偷看了那边一眼，做贼心虚地在五条悟转过来前扭头。
不，她觉得五条家少主不是会在意的人，“当然是……”
冥冥顿了顿笑靥如花，“空着手去。”
“……非常符合冥小姐的做法。”歌姬忽然觉得刚刚认真思考可能性的自己有点脑子不正常。
“小通，开玩笑适可而止，吓走新住户是准备接下来一个月都吃红豆饭吗。”
穿着铆钉夹克的白胡子老人脸色通红，打了个酒嗝。
“真的可以吗！”佐田通嘿嘿笑着，脑袋被老人不轻不重锤了一下，她捂着头泪眼汪汪，“很痛诶上野老爷子。”
上野，102的住户，夏油杰眸光一动。
老人又灌下一口酒，分明是老态龙钟的身子，眼睛却还是那么亮，“想送老爷子我上路就早点说。”
“先把你酒戒了再说。”佐田通抢下酒壶躲在父亲身后，比了个鬼脸。
“哈哈，吵架不好哦。”佐田老板挠挠头站起，不打算让战火烧到之间身上。
他从端出两盘色泽泛红的咖喱放在夏油杰和五条悟面前，“今天的晚饭是佐田家特制咖喱。”
五条悟瘫着一张脸拉长了嗓音，指着红彤彤的咖喱说：“这是什么激辣生化武器？”
吃下去绝对要和厕所缠绵一晚。
佐田通小跑到五条悟伸手搭着他的肩说：“安心，佐田家出品，保您满意。”
五条悟将信将疑，挑起勺子轻嗅。
好像真的没什么刺激气味。
“多谢款待！”灰原满足地放下勺子双手合十，他见五条悟还在犹豫便鼓励道：“很好吃哦，五条君。”
不相信也没办法，从早到现在五条悟几乎什么都没吃，他舀起一勺伸出舌尖小心试了试。
夏油杰眼看五条悟的速度快出了残影，端起盘子就是“再来一碗。”
他放下心，在盘子里搅动几下，却在看到某个不该出现在咖喱中的某种食材。
“请问，这是草莓吧。”夏油杰朝佐田通展示勺子里的草莓尸体。
“是哦，有什么问题吗？”佐田通眨了眨无辜的眼睛反问。
这就是最大的问题吧。
夏油杰舀着草莓的手微微颤抖。
就和饺子里的蓝莓酱、寿司上的巧克力一样，在咖喱里加苹果也就算了，混入草莓虽不是毒药，但对夏油杰的心理产生了巨大的冲击。
在座没有人觉得这是咖喱中的邪道吗？！
夏油杰看向其余学生，歌姬接受异常良好，冥冥不紧不慢地消耗自己的份，七海……
七海掏出了能量棒！
不愧是所有人中最靠谱的存在，七海建人早在任务前准备了应急食品以备不时之需。
但这可是被咒灵监视下的公寓，他们很难确认是否真有咒灵伪装成人类的样子在他们身边，这种异常的行为真的不会招来怀疑吗！
上野老人停下勺子，周身气质陡然一变：“居然有人能拒绝特质咖喱？”
所有人不自觉将眼神眼神移向七海，只见他慢条斯理地将能量棒包装袋铺平整。
“不，我想收集梅丽的所有卡贴。”
可爱的粉色双马尾少女朝众人抛射爱心，七海建人动作平稳，将贴纸揭下收入钱夹中。
他向众人微微颔首，“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回房了，为了明天早上的回放我要早点休息。”
说完隐蔽地朝夏油杰的方向点了点头，拉开纸门离开。
夏油杰在此刻对同期涌现了汹涌的钦佩之情，既没引起住民们的注意又完美保持了人设，七海建人，好一个有谋略的男人。
“御宅族，了不起。”佐田通感叹。
这时夏油杰才发现自己似乎又被无情抛弃了，他眼睁睁看着七海的背影消失在纸门后，向他寻求食物支持的话哽在喉间。
咖喱的甜味冲上天灵盖，夏油杰的拿着饭勺的手微微颤抖。
“爸比，我的那份去哪了？”佐田通坐下后没在往常的位置找到自己那份双倍糖量极致甜党咖喱。
佐田老板歪歪头，发现了夏油杰那份上的细小标记，“抱歉蒂娜，你那份好像给了小杰先生了，今天就拿普通的应付一下可以吗？”
“欸，好吧。”佐田通虽然想要回自己那份，但对其他人已经动过的食物也不是很有兴趣。
可以换回去的，真的，夏油杰感觉自己的脑子要被糖糊住了。
五条悟的脑袋突然凑了过来，趁着勺子就是一口。
然后将自己盘子和夏油杰的对调，给了对方一个嫌弃也没办法的眼神。
难道五条悟其实是心地善良的好孩子，夏油杰震惊地想着，把五条悟看到后背发麻才享受起自己那份。
五条悟对夏油杰欣慰的眼神恶寒，他只是觉得夏油杰那份好像更和自己口味，为什么这家伙眼神都变了。
“年轻人就是黏糊。”上野哼笑一声，将佐田老板的酒杯满上。“最近写的怎么样？”
佐田让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出版社那边还是没有反应。”
上野拍拍他的肩说道：“这个世道总不是那么一帆风顺，不管是好是坏，总要尝试。”
佐田让镜片下的神色遮挡于反光下，他猛地拿起酒杯灌下叹息，“如果我有写诗的才华，公寓也不至于快支撑不起了。”
是有关这间公寓的故事，夏油杰敛下眼眸装作好奇问起：“佐田老板还有写诗的爱好吗？”
“哈哈，是一些算不得什么的诗，完全派不上用场，直到现在也没通过出版社的筛选。”
“都是大家没眼光啦。”佐田通满不在乎，敲敲碗边，“在我看来爸比写的诗一级棒。”
夏油杰：“可以给我也看看吗？”
没等佐田老板回应，佐田通就从他和服的夹层中掏出稿纸。
“啊啊蒂娜，不是那个！”
[再见一面一面就好聊下那盆跳下楼的白花
空心的城墙 慌乱了日常
我们没差就像昨天我们也没差
偷走了夕阳黑白了无常
再看一眼 一眼就好
好让我回忆她
再说一遍一遍就好
好让我■■■]
比起想要发表在书上的诗歌，佐田老板写的更像是未完成的晦涩歌词，意味不明还被划去最后一句。
“只有这么多？”歌姬凑近读了几遍，没从其中品出些什么。
偌大的纸上只写了这些，和角落里的如常二字。
佐藤通突然嗯？了一声，“不会是我拜托爸比你写的新歌歌词吧！”
佐田老板小声回应。
“这么多天就写了这点？”上野叼着烟皱眉，“对摇滚来说太过阴郁了点，词也很难套进小通写的曲子。”
“抱歉小通，再等爸爸几天好吗。”佐田老板揉了揉女儿的头。
佐田通低下头沉默了很久，久到佐田老板有些慌张。
“超棒的好吗！”她猛地抬起头，满眼都是对父亲的崇拜。
佐田通拉住上野的袖子撒娇，“现在就来试试吧！现在不是很流行那个什么油渍摇滚吗？”
笨蛋父女，上野头痛地揉揉脑袋，“现在试也没吉他手和键盘手啊。”
没有条件就创造条件，佐田通一个转头盯上还留在客厅的人，顺便说一句，冥冥早在他们挤在一起看词的时候跑了。
“亲爱的家人们，你们中有没有人略通音律？”佐田通闪着星星眼。
“我只会唱可以吗？”歌姬默默举手。
“小歌姬就负责和声。”佐田通大手一挥。
灰原扣扣脸颊，“缺观众吗？”
“缺。”
夏油杰和五条悟一言不发，他们是来除咒灵不是扮家家酒，更何况冥冥和七海大概已经开始在公寓里搜查。
“其实我身体一直不好，就想在还能活动的时候演奏爸比的歌。”
泪珠从佐田通脸庞滑下，她捂住胸口重重咳嗽着。
“我们还有别的事……”夏油杰干笑。
“咳咳咳咳咳唔嗨！！”
佐田老板、上野：“小通！！！”
少女浑身倒在地上剧烈咳嗽着，大量的血从口中喷射而出，活像条搁浅的鱼。
夏油杰努力在血雨中躲避，朝佐田通大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在社团弹过几天吉他，可以了吧！”
真的只有几天，还是同班三浦同学为了凑人数硬加上的。
佐田通一个翻滚从地上爬起，优雅擦去嘴边的血，“失礼了，番茄酱从奇怪的地方出来了。”
“键盘手没有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我们先开始吧。”
五条悟面无表情擦去手上不小心沾上的番茄酱，阴森森开口：“都不问老子的？”
要不是怪刘海按着他不让他使用术式也不至于这么狼狈。
“你会弹？”夏油杰有些惊讶。
五条悟哼了一声，“不就是钢琴，学过一点。”
佐田通猝不及防握住五条悟的手，在他怔愣地眼神中大笑着给了他一个拥抱。
“不愧是我新的家人，果然都很可靠！”
歌姬看了看不怎么宽敞的客厅问道：“乐器不会需要我们自备吧？”
“不要太小看老夫我了。”上野吐出烟圈大手一挥，“佐田，让他们瞧瞧。”
佐田老板笑眯眯地按下按钮，随着轰隆隆的声音墙板后移，仿佛科幻电影般开启舱门，聚关灯开启，照射向价格不菲的全套乐器。
所以公寓运转不动的原因不是什么没人入住而是他们把所有钱花在了奇怪地方对吧。
上野给他们一人递出一本简谱，“麻烦你们陪小通疯了，能不能弹好都无所谓，就按着最简单的来。”
谱子上真的只有简单几个音，能不能凑成完整的歌都是问题，但现在的条件也只能达到这个程度。
夏油杰努力回忆当时社长教的指法，五官痛苦地皱在一起，手指在吉他上划拉几下发出刺耳的音符。
绝对不行吧这。
“就这种程度吗怪刘海。”五条悟不知何时拿下了墨镜，正冲着夏油杰嘲笑，摆出口型：
好弱。
夏油杰猛地握住吉他发出刺耳乱音，歌姬捂住耳朵吐槽：“就算不会也别乱来。”
谁说他不会的。夏油杰眼神带着杀气，微笑着向五条悟比出中指，他要收回这家伙是好学生的评价。
“吵架禁止。”佐藤通鼓起嘴对两人指指点点，“准备好了吗？三、二、一……”
上野老爷子手中的鼓槌飞速旋转两圈，重重敲下。
单薄但还算连贯的吉他声响起，佐田通意外眨眨眼，笑着弹响贝斯。她闭上眼握住麦克风。
“再见一面吧。”
“一面——”歌姬拉高音掉。
五条悟浑身一抖，差点没稳住，低沉的键盘音从指尖流出。
“聊聊跳下楼的那盆白花。”
“白花——”歌姬捏住歌词本的手更用力了，到底是谁设计的这么二的和声。
佐田通还沉浸其中，一点没感到键盘手似乎开始了自由发挥，把摇滚乐带向了古典殿堂，她也开启了美声频道。
“让我回忆她~”
“她，嘎？”音调是不是高了些？歌姬觉得自己变成了小黄人。
连鼓声都变成了咚咚咚，和和尚敲木鱼没什么区别。
一曲完毕，灰原机械的鼓掌，某种意义上真的很厉害。
“怎么样，老子弹得不错吧。”五条悟潇洒转身，白发在聚光灯下熠熠生辉。
夏油杰无情一拳打在对方脑壳上，到最后已经没有他这个吉他手的必要了。
“干什么你？！”五条悟捂着脑袋在夏油杰的示意下看向低着头的佐田通，有些心虚地往外走。
“你们……”她幽幽开口。
少女高兴地转了两圈，眼底闪着碎光，“太棒啦。”
佐田通最后是被扶着回去的，过多的运动量让她几乎喘不过气，这次不再是玩笑的番茄酱，她抹去嘴角的血渍朝其他人挥手告别。
“谢谢。”
离开前，上野老爷子低声道谢，拖着腐朽的身躯蹒跚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