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针的同时,我便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四周的环境我并不认识。
“这里玛利亚医院。”梁医生说,“我这几天正好在这里实习。”
我连忙掏出手机,定位,打开这间医院的简介。
果然是私立医院,简介里写了一大堆“奢华”的词。
我的心顿时沉进了谷底,与此同时,梁医生笑着说:“是一位繁先生送你来的,说你发烧晕倒了。”
我点了点头,说:“他是我老板。”
梁医生微微一笑,说:“我已经知道了。”
我总觉得他的表情有点古怪,便问:“他……有对您说什么奇怪的话吗?”
梁医生问:“比如呢?”
“比如……”我说,“自称是我丈夫或者男朋友什么的。”
梁医生毕竟是我们小区的医生,千万不要被他误会,传到我爸爸耳朵里,他就要担心了。
梁医生露出一脸茫然,眨了眨眼:“他是你现在的交往对象吗?你不是在跟权先生交往吗?”
“我是在跟权先生交往,只是……唉,”繁华的病也不能对外人说,我只好道,“说来话长,这事很复杂。”
“别担心。”梁医生理解地笑了笑,说,“我明白的,看样子是你的追求者。”
他真的是个人品很好的医生,总是这么贴心温柔。
“对了……”虽然不抱希望,但我还是想问,“这里可以走保险吗?”
“你们老板说,”梁医生说,“公司会安排的。”
梁医生走后,我立刻拨通了赵先生的电话。
那边接得很快,赵先生的声音相当愉快:“太太?”
“别叫了。”我说,“他在你身边吗?”
“不在,”赵先生笑着说,“谢谢你给我涨薪呀!”
“不是我,是他自己涨的。”我连忙说正事,“我得病了,他把我送到了医院,医生跟我说,算公司的?我能确认一下吗?”
“他说算,那就肯定算吧。”赵先生说,“这有什么好确认的?”
“我总觉得……”我说,“这是那种有钱人用的私立医院,你也知道,我生活压力很大的,家里那么多孩子……这事儿得有单子吧?”
“有的。”赵先生笑着说,“我给你发过去,你让他签个字,明天上班时给我拿来。他刚刚打来电话说,不太舒服,明天不来了。”
我找他签字?
莫不说我还要去找权御,就算我不去,也不想回去找繁华。
但,还没下达对我的任命通知,而我已经住了两次高价医院,还有三只的幼儿园……对我这样的小老百姓来说,这些钱足够压垮我了。
于是我说:“我没跟他在一起……我们吵了架。”
“吵架?”显然赵先生还没理解我的意思,他轻松地笑着说,“那你哄哄他不就行了。再不济就装病,说你头晕恶心,他肯定什么都听你的。”
“头晕恶心?”我问,“为什么这样说就行了?”
赵先生声音转低:“太太是脑癌走的。”
“……”
脑癌的主要症状的确是头晕头痛、呕吐反胃、发烧乏力……等等。
我为什么会这么清楚这个呢?
那是因为我在网上搜过我的症状,搜出来的都是脑癌。那段日子我吓得食不知味,连遗书都写好了,跑去做了全身体检。
西医的结论被打过的后遗症,中医的结论是各种虚。
脑癌是没得治的,看来他老婆是真的去世了。
唉……
同情她。
我又磨了赵先生一会儿,然而他始终不松口,坚持要我先联络繁华自己签字,我只好挂了电话。
两分钟不到,表格就发来了。
我望着那表格琢磨了一会儿,终究还是觉得把钱报了比什么都重要,便拿出手机,拨通了繁华的号码。
打了好几遍,他才接起来:“什么事?”
语调又冷淡又疲倦。
我问:“你在睡觉吗?”
难道真的感冒了?
“你有什么事?”他的口气有点烦躁。
我要是直接提报钱的事,他可能会立刻挂断吧?毕竟公司账也是他的钱呀。
幸好我刚刚就想好了,便说:“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还是先哄哄他比较好。
繁华没说话。
看来的确还在生气。
我尽可能地温柔:“我承认,之前是我太冲动了,权太太跟我说,他差一点就死了,我真的很害怕……我不该对你发脾气。”
我说得很慢,但繁华一直没有打断我。
直到我说完之后好久,他才说:“我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看来真是气得不轻。
我只好说:“就是医药费,还有孩子们的幼儿园是你安排的,这些费用我……”
他没说话。
我本来是想让他报了的,但可能是因为他语气太冷淡了吧,我明知现在应该争取自己的权益,还是忍不住说:“这些可以算我借的吗?我们可以签协议……”
总觉得钱的事还是弄清楚的好,他翻脸这么快,万一没有协议,哪天他突然让律师团告到法院,叫我赔偿好几倍怎么办?
法律是公平的,前提是原被告是同一阶级。
繁华还是没说话。
我更尴尬了,也不知该不该继续说点什么。
气氛陷入诡异的沉默。
我握着听筒,手心里都是汗。
就在这时,门板上突然传来轻轻地敲击声。
我正要应门,那端繁华便出了声:“钱你不用担心,不会找你还的。”
他似乎已经消气了,声音很温柔。
但我没顾上说什么,因为就在他说话的同时,门开了,来人……是权御。
他穿着病服,外面披了一件大衣,脸色连同嘴唇都是苍白的,这才两日不见,就瘦了一圈,整个人看上去摇摇欲坠。
权御走进来的同时,电话那端,繁华仍在说话:“你好点了么?你先吃点东西,我这就去看你。”
我方才回神,说:“不用了,我……”
正说着,权御忽然转过身,直接出了门。
我愣了一下,连忙跳下床追了出去。
权御受了重伤当然走不快,我出去时,他还没走到电梯口。
我赶紧追上去,拉住他的手臂,说:“阿御!”
权御被迫停下脚步,但没说话,微微侧过脸,望着电梯的方向,明显是在回避我。
我打量着他,见他手里拿着车钥匙,问:“你是来看我的吗?”
权御摇了摇头,伸手握住了我的手腕,作势就要拽开。
我自是要伸手阻拦,这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拿着手机,连忙把它揣进口袋,握住他的手,问:“不是来看我的,为什么要来我的病房呢?难道你就住在这里吗?”
权御不说话了。
权御这么强势又这么沉稳,平时只有把别人气得半死。可能正是因此,他虚弱的样子就显得特别委屈。
我不禁有点想笑,松开了手,说:“如果你不是来看我的,就回去吧。”
他这才朝我看过来。
“权太太也没跟我说什么过分的话,”我说,“如果你跟她一样想,我是可以理解的……繁华的事是我没处理好。”
权御这才开了口,语气还是一贯的沉静:“你在跟他打电话聊什么?”
“就是我又头昏了,他不了解情况,可能是因为离得近,就把我送到了这里。”我说,“他的助理说,可以算公司账,但是需要他签字。我正在跟他商量。”
权御神色明显一松,说:“我给你付账单。”
我忙说:“不用了,我跟他说就……”
他忽然微微往前一靠。
我下意识地一缩脖子,他便停了下来。
但他的脸就在我的面前,近在咫尺,呼吸相闻。
他是想吻我。
他的姿态,他的目光,他捏在我手臂上的手……都很清楚地表明了这一点。
我也真的好紧张,几近忘记了呼吸。
权御注视着我的眼睛。
很久……
也许的确过了很久。
我不知他为什么没有吻下来,也在犹豫是否要吻上去。
僵持……
终于,权御嘴唇一动,却并不是吻我,而是轻声地说:“把电话挂了吧。”
说完,他直起身,转身往前走了几步,按了电梯。
我这才回神,掏出手机,这才发现,跟繁华的那通电话竟然还没挂。
不过,就在我看到它的同时,它已经被那头挂断了。
我不安地望着变黑的屏幕,心里五味杂陈。
权御只知道这里的医药费,那上次呢?幼儿园呢?
繁华刚刚说不用担心,但如果口说有凭,这世上就不需要合同了。
我是不是得给繁华打过去,那我怎么说呢?
何况……权御是我男朋友,繁华有什么立场发脾气?
正纠结,一只手忽然伸过来,拿走了我的手机。
我一抬头,是权御。
“你怕他生气么?”权御问。
“不是。”我说,“我是……我……”我干脆交代了吧,“我欠他很多钱。”
权御微微蹙起眉。
“我会跟他商量的。”我说,“把手机给我。”
“都交给我。”权御说,“我全都还他。”
“不行,这太多了,而且……”而且我跟他,好像还没那么亲近。
“你宁可用其他男人的钱,也不愿意用我的。”权御微微蹙着眉,看着我,“你告诉我,我做什么,你才能够跟他彻底断绝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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