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跟心腹一起进来的随扈。
我朝他笑了笑,说:“我想跟他说几句话。”
我朝心腹的方向努了努脸。
“请跟我来。”随扈面无表情地说。
我很想推开他直接过去看看,但考虑到这是繁念的人,便顺从地跟他下了楼,同时拿出手机,给穆安安发了条短信。
随扈把我带回我的车旁,示意我上去,并说:“茂哥一会儿就来见您。”
我说:“权先生是我的朋友。”
他没说话,只是坚持地看着我。
“权先生是我的朋友,请不要伤害他。”我说,“如果他出了事,你们就再也不可能得知繁仁被下毒真相了。”
随扈目光一凝。
我说:“问问你们念姐吧。”
说完,我拉开车门,坐回了车里。
随扈则仍守在车外,一边掏出了手机。
他讲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而后便站在原地,继续守在车外面。
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车里等。
心里当然急的要命,毕竟在我下来之前,那位“茂哥”显然已经进病房了,我不知道他们是否已经得手。
穆安安也没回电话,我正想拨给她,手机就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我接起来,那边传来了繁念懒洋洋的声音:“毒不是你下得么?”
我说:“如果你相信是我,就不可能对我是这种态度。”
“我当然相信是你,”繁念冷哼了一声,“只是连你都能害到他,这种脑袋也活不久。”
“……”
“说吧,”繁念说,“你找了个什么样的替罪羊?”
我说:“我要确定权御没事。”
繁念冷笑一声。
我也不管她怎么想,也不想解释。
“先有一个侯少鸿,又来一个权御,你在这方面倒是厉害得很呢。”繁念嘲讽道。
我不想说话,只是沉默。
这些废话都是没意义的,我只能她说出最重要的。
“阿茂不是去杀他的。”繁念说,“是跟他谈些事情。”
我问:“谈什么事?”
繁念说:“与你无关。”
“难道是权海伦的事?”
繁华把权海伦扣了,但他可能不是自己做这件事,而是拜托繁念。
难道繁念派茂哥来是找她的?!
“权海伦?”繁念笑了,“原来是躲在这里么?”
“……!”
“别怕,”就像已经看到了我的表情似的,繁念笑得很开心,“我绝不会告诉她,是你把她出卖给我们的。嗯?哈哈哈哈……”
我说:“你就没想过,你儿子的毒或许还有的解。”
繁念笑声一停。
看来繁仁的情况仍然十分凶险。
“我真的没有给他下毒,”我说,“我也可以把真凶交给你,只要你告诉我,你的茂哥来找权御做什么?并且承诺放过权海伦。”
繁念陷入了沉默。
“就算是不那么喜欢,也是自己的儿子,”我说,“不需要考虑很久吧。”
“毒已经解了。”再开口时,繁念的神色已经平静了不少。
我问:“那……”
“他疯了。”繁念说。
“……”
“他嘴里一直念叨,说是你下毒,”繁念说,“说你把他毒的七窍流血。”“……”
“谁都没办法跟他正常交流,”繁念说,“即便用了精神病药物才让他暂时安静。”
我说:“那他……”
“精神分裂症。”
“……”
我几乎不能呼吸。
沉默……
半晌,繁念开了口,语气听上去有些疲惫:“现在你明白了吗?我为什么必须要你的腾腾,没有其他继承人了,总不能让我女儿干这行,这行里的女人没有好下场。”
我听不进去这句话,只觉得慌乱。
繁仁很讨厌,但我没想逼疯他。
骗他说他被下毒后,他心理压力确实很大,总是找我闹,后来都是穆安安安抚他。
夏夏的毒药已经查到了,并不包含精神类药品。
他是被我吓疯的。
“如果你能交出个下毒人,我也乐意见见。”我懵的同时,繁念继续说,“但你提的条件我可不答应,因为我根本不是去杀他的。”
我的心顿时放了一半:“那你是……”
“我是去跟他做生意。”繁念笑着说。
“做生意?”我忙问,“你跟他有什么生意可做?”
“很多啊,比如,当他希望某个人永远消失,”繁念笑着说,“又不想脏了手的时候,生意不就来了?”
“……!”
这就是她想让我家穆腾继承的“生意”?
不,应该说,这东西叫生意?!
不,这不是眼下最要紧的。
我忙问:“权御怎么可能跟你做这种生意?你是不是收了别人的钱要杀他?”
“哟哟哟,”繁念冷笑,“你可别给人乱扣帽子,乱说话是要付法律责任的。”
“……”
“生意的内容无可奉告。”繁念说,“行有行规。”
我说:“所以你真的不想知道是谁给繁仁下毒么?”
“我已经说了。”繁念说,“看你。”
我没说话。
我不信她真的不想要,便干脆跳过这个话题,说:“那是你扣了权海伦么?”
繁念冷哼一声:“法律责任呀,乖女孩儿。”
“……那你会抓她么?”
“看你给我多少钱了。”繁念说,“我的规矩是只要有足够的钱,一切问题都可以商量。”
“我不是想让你抓她,相反,我是希望你不要抓她,别再伤害她了。”
繁念没说话。
我说:“这样的话要钱么?多少钱可以?”
繁念仍然不说话。
我催促道:“你以前应该是帮繁华抓她对吧?繁华是为了帮我出气,才……”
“不是。”繁念忽然说。
“什么?”我下意识地问。
“我说不是,”繁念说,“他并没有要我处理她。”
我说:“这么说不是你把她变成这样的么?”
“显然是我。”繁念说,“但这是为了生意。”
又是生意?
“你只要知道,这俩人的事都与你无关,而是生意。”繁念说,“并且我建议你跟他们保持距离。”
我问:“为什么?”
“因为我弟弟尸骨未寒,”繁念说,“我不希望你搞别的男人。”
“……”
我还以为她会说什么。
“听懂了么?”繁念说,“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明白。”我说,“不会发生你担心的那种事……我只是不希望你杀他,也不希望你再杀死他最后一个亲人。”
繁念又笑了:“法律责任。”
挂断这通电话后,不多时,我便看到茂哥带着随扈从楼上下来了,手里多了一只巨大的拉杆箱。
这么大的箱子,如果塞满现金那可真是不少。
如果这真是一单生意,那它无疑非常值钱。
茂哥等人走后,看管着我的随扈也走了。
我自然是不会立刻离开的,赶紧折返回楼上。
悄悄打开关着的病房门,原只是想看一眼权御是否还活着,却一下子就看到了权御。
他就站在门口,我一开门,顿时便对上了他的脸。
四目相对,我的脑子瞬间空白了一下,一时间忘了语言。
直到权御先开了口:“你回来了。”
“……是。”我有点尴尬,说,“我准备走时,看到了繁念的人。我不知道他们上来做什么,就来确认一下。”
不等他说什么,我又道:“抱歉,我先走了,我还有事……”
他抓住了我的手腕。
他的手很无力,虽然抓着我的手腕,却感觉一甩就能丢开。
但我仍旧住了口。
“她帮我找了一颗心脏。”权御说,“今天来收款。”
我愣怔了几秒才明白是在说繁念,不禁疑惑:“她竟然会同意这种事?她要多少钱?”
“几乎是我的全部。”权御说,“很抱歉……它们本来应该留给你,可是……当时我在昏迷,是海伦帮我做了决定。”
我忙说:“钱没关系的,不,我的意思是说,这才是你应该做的!你应该活下去!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权御微微牵了牵嘴角,望着我的目光有点悲戚。
我也反应过来了,忙说:“你是不是在钱方面有困难?这样,你买心脏花了多少钱?我都给你。公司还在你手里吗?需要资金周转吗?还是你已经卖掉了,我可以帮你赎回来!”
我很激动,因为权御还活着。
只要用钱能补偿他,就是好的。如果我能把繁念拿走的钱补给他,那我欠他的便少了许多,我的痛苦也会少很多。
但与我激动的表情所相对的,是权御望着我的眼。
这目光安静又脆弱,活像一条可怜的小狗。
我的激动因此被湮灭了大半,陷入了沉默。
许久,权御开了口:“我不需要那些。”
果然……他这么说。
“能见到你……”他牵了牵嘴角,“我已经很满足了。”
我不禁摇了摇头:“可是我……”
“我知道。”他轻声说,“我已经完全不具备跟他争的资格了。一无所有的我,没有权利再肖想你……但我不要你的任何补偿,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我说:“你别说这种话……”
听他这么说,我真是又害臊又愧疚。
与他对我的爱相比,我那企图用钱来找平衡的想法,真是又自私又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