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阴星君还没到广寒宫门,宫里众仙子便接了出来。
太阴星君话如连珠:“霓裳赶紧安排人手把广寒宫里里外外,打扫干干净净,不许有一丝灰尘;还要张灯结彩,预备礼乐;还要准备桂花精酿、山珍海味;还要锦毯铺地,甬道游廊上要洒满桂花;对了,还要收拾一间上房,我隔壁那个跨院就好;还要…”
霓裳见太阴星君兴奋地语无伦次,噗嗤笑了:“姐姐,是哪个上古真仙要来,你都兴奋成这个样子了!”
“是吗!?唉,月宫冷寂,平时也没有什么人来。今忽然有人要来,我自然高忻很。”太阴星君掩饰道。
“定是你常的菩提祖师吧?换做别人你也不会如此高兴。看看,你的眼里都是霞光啦…”
“哎呀,被你看到啦!实话,就是玉皇大帝、太上老君还有西佛祖齐来,也不会为我们月宫添一丝光辉。他是…等他来了,你就知道了。”太阴星君眼神里透着骄傲与憧憬。
霓裳听到玉皇大帝的名字,脸色一变,见星君一时无话,急转身去了。
过不多时,一切就绪。
太阴星君不放心,开始一路查看,果然从广寒宫大殿直到大门口,处处焕然一新、透着喜气洋洋。aosu.org 流星小说网
太阴星君满心焦急,站在宫门口的玉阶之上,翘首望着下界,暗自盼望菩提祖师早点来。霓裳从宫中搬来一尊莲座,而太阴星君并没有坐。过了良久,她闷坐在玉阶上,双脚尖触地,脚后跟倚在阶壁上,将双腿抱在了胸前。
过了一会,她又将头枕在了双膝之上,眼睛斜斜睨向人间。
霓裳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一阵窃笑;一转念间,忽想起月宫孤清冷寂,长夜惆怅难安,心中涌起无限感慨,不觉有两滴晶莹的泪珠慢慢滑落腮边。
她搂着星君的肩头,并排坐在了玉阶上,静静地等待,仿佛等待许久未归的家人。
西牛贺洲渐渐东沉,沉没于月宫之下。太阴星君坐在玉阶之上,再也望不到西牛贺洲的土地,也看不到灵台方寸山了。她悠悠地问:“你,他是不是不来了?”
“他应该回来吧,按照礼仪他应该回访的,何况你还病了呢。”霓裳只得安慰太阴星君。
“昨晚,他家中出了些事情。如果被羁绊住,就来不了了。”太阴星君想起昨夜的变故,心头一阵咚咚乱跳。
两人正在苦等,抬头却见菩提祖师按落云头,笑吟吟站在玉阶之下。
太阴星君大喜,跃起来,喊道:“奏乐,快快,恭迎师尊。哎呀——”
星君的脚踝支撑身体太久,酸麻无力,刚迈下一层玉阶,便直直的摔下玉阶了。霓裳还没来得及扯住星君,一幅宽大的袍袖卷了过来,托住星君,轻轻放下。
祖师的袍袖轻轻拂过,如一阵微风抚摸着刚刚冒芽地嫩草,星君和霓裳都感到精神大振。
霓裳仙子仔细打量着菩提祖师,心里暗暗称奇:“我只道蓬元帅是盖下最倜傥的男子,而这菩提祖师神彩俊逸,远超三界六道之中的一流真仙。难怪太阴星君对他用情如此至深。嗐,情郎是人家的,也不知道蓬那边怎么样啦。他好久没来月宫了,是不是玉皇老儿又整他了?”
霓裳望着菩提祖师呆呆出神,太阴星君轻轻打了一下她的肩头,笑道:“妮子,还不见过菩提祖师。”
“祖师,万福金安!” 霓裳赶紧收拾心神,盈盈下拜,忍不住又偷看了两眼,随即自嘲般的一笑。
菩提祖师笑着:“常听海外诸仙称赞霓裳仙子风流无匹,今日相见,幸何如之。”完三人一同笑了起来。
太阴星君、霓裳仙子和其他一众诸仙,请菩提祖师去大殿落座。菩提祖师摆了摆手,:“星君的病不容久拖,我这就去桂树那边查看查看原委。”
月中桂树就长在广寒宫后,菩提祖师和太阴星君,穿过广寒宫的上空,从空中俯瞰桂树。好大一棵树呀:树冠之直径有五千多丈;树茎有罡数的围度;枝丫丛丛虬结、叶片重重叠翠;浓郁的桂花挂满了枝头。
菩提祖师慢慢地绕树转了一圈,详细勘察后,心下基本明了。太阴星君遥指桂树树冠:“师尊,最近一个多月来,这颗桂树足足长大了一倍多,以前树头和树干都没有这般巨大。”菩提祖师点点头,没有话。
桂树忽然震动一下,紧接着咔咔咔地砍树声从树下传来。太阴星君:“吴刚来砍树了。他越砍,树长得越快。”
“你先回去,不要再靠近了。我去看看。”
菩提祖师飘落在桂树之下时,吴刚正在砍桂树。
他手持一柄开山巨斧,那巨斧比车轮还大三分,但对于大树而言,只是够用而已。吴刚见有人走近,便停下来,将巨斧杵在地上,斧刃向外。吴刚并不认识菩提祖师,便喝道:“哪里来的鸟人,耽误爷爷砍树,快滚开。”
吴刚言语村俗,菩提祖师却不恼怒:“我听桂树疯长,前来看看。”
“看看,就你个白脸子、酸腐秀才,能看出个鸟来?!”吴刚把巨斧一横,准备砍树。
菩提祖师见那把巨斧刃口雪亮,斧背却有些斑驳。便向前一步道:“吴将军,我可否看看那把斧子?”
吴刚眼见刚刚砍开的树干有合拢的迹象,着急砍树,便猛地将巨斧的斧背砸向菩提祖师,口里却喊着:“好,你看。”吴刚肌肉发达、膂力强健,斧子一砸,有劈山断岳的力道。
菩提祖师袍袖一摆,便定住了斧子。袖中食指在斧头上一弹,铮地一声。那吴刚只感觉手臂酸麻,虎口震疼,手中巨斧早已到了菩提祖师手郑
祖师一手掂拎斧子,又弹了几下,笑着问道:“吴将军,你斫树,斧上为何会有锈迹?”
这柄巨斧,乃是盘古亲手锻造,是把神兵利器。吴刚深知,界神仙中能够驾驭它,寥寥可数,自己也是机缘巧合,才能使用巨斧。
见对方如此厉害,吴刚心生畏惧,立即恭敬起来:“法师,这铁锈是最近才有的。我也不知道是何故。”
“吴将军,那么最近你是不是砍树更加用功,而铁锈生得却更多了?”
吴刚惊奇地瞪大眼睛,觉得眼前这位白袍仙长,真是神通广大:“大法师,您怎么知道的?的确如此。”
他忽然心想:是不是太阴星君透露出去的?应该不是,她不知道神斧生锈的事。
“那桂树最近的树汁应该特别多,你砍起树来,更费力了吧?”
“是啊,我最近砍树特别费力,却没有啥成效。树汁是否增多,没注意。”
菩提祖师笑了笑,三指拈着斧柄,一斧头劈向桂树。那桂树有个枝丫,圆径足足有六丈粗细,被齐刷刷砍了下来。
只需劈了一斧,便令吴刚看得心悦诚服。
祖师一指那断口处:“吴将军,请看这树上的断口处。”
吴刚伸长脖子,仔细看那断口,只见断口整整齐齐,从树体里伸出透明的汁液,很快布满了断面。那些汁液慢慢地汇集到断口下沿,开始吧嗒吧嗒的滴了下来。
果然是汁液增多,吴刚的舌头伸得老长,哪里还得出话。
“吴将军,我借些铁锈用用。”菩提祖师也不等吴刚回话,将神斧的斧柄向地下一戳,那斧柄便几乎没入地郑他取出一方手帕,铺在地上;那手帕恰好绕斧柄一周。
吴刚在一旁好奇地瞅着,想看看这位仙长要玩什么花活。
菩提祖师立掌如刀,沿着斧背自上而起,劈削而下。一阵刀剑相互砍斫的叮叮喳喳,刺得吴刚两耳生疼;几道电光石火在神斧上燃起,晃得吴刚两眼发蒙。
等吴刚静下心神细看时,菩提祖师已经将手帕收起来了。他走到吴刚面前,抱拳行礼道:“感谢吴将军厚赠。”一转身去了。
吴刚仔细端量神斧,它通体雪亮,刃口寒气逼人,哪里还有半点锈迹。吴刚心情大悦,伸手提斧,不料斧子纹丝不动。双手去拔,恰如蜻蜓撼石柱一般。
吴刚忽然记起来,桂树下的土地坚硬可比玄铁金刚。如今斧柄插入地下数尺,与这玄铁般的土地融合一体,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拔不出来的。
吴刚四下张望,哪里还有那位法师的身影?情急之下,抬头高声呼喊:“大法师,您开恩呐,我的斧子,我的斧子……”。
他连连呼喊,却没有回应,想出口咒骂,又实在不敢,最后一屁股坐在霖上,头犹如泄了气的皮球,垂了下去。
耳中忽然响起那位法师的声音,十分柔和,慢慢地从远方传来:“吴将军,还你神斧。”
那柄神斧,颇一声,从地中跳了出来,斧刃向外,斧柄便横在了吴刚面前。吴刚双手紧握住神斧的斧柄,生怕那位法师突然想把神斧抢走似的,口中不断念叨:“多谢大法师,多谢大法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