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王屋山,冲素道长坐在轩辕殿中,他用手轻轻抚摸着旁边的座椅扶手。
这是王屋派的掌门之位,也不知道传承了多少年,手把都被盘包浆了。
这些天来,他利用陈然给的毒药,抓住机会,将冲正道长一举搞定,然后造成暴毙的假象。
为了一劳永逸,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际,他又解决了冲鸿道长和一干冲正大师门下的死忠。
他已雷霆之势,快刀斩乱麻,成功了发动了一场政变,将王屋派揽到了自己的怀里。
说起来,为了今日,他其实已经筹谋了很多年了,只是在怎么搞定冲正大师这件事情上一直没有必胜的把握。
现在陈然替他解决了这个问题,因此一切便变得水到渠成了。
此刻他坐在这把座椅中,看着远处山顶,那是上古时期轩辕皇帝祭天之所。
他看着那山顶处缥缈的云层,就像是若有如无的仙气,在阳光的照射下,泛出七彩的光彩。
传说中轩辕黄帝祭天之时,便居住在这轩辕殿中。在此期间,更是留下了《九鼎神丹经》《阴符策》两种至高无上的宝典。
轩辕黄帝便是依此克伏蚩尤,平定的天下。
而冲正师兄将自己闭关在这轩辕殿中,穷极一生都想参透这两本宝典的秘密,却始终未能成功。
现在自己成为了掌门,成为了这轩辕殿中的主人,或许,自己会比师兄更有福气,能和当年的轩辕黄帝一样,得到九天玄女的感召?
王屋派从上古时期便流传到现在,已渐渐式微,到他这一代,也就只能在豫西边界有点影响力。跟少林寺,老君山和武当山都不可同日而语。
甚至连五岳剑派都无法望其项背。
王屋派作为上古门派,每一代人都在致力于重建先贤的辉煌。虽不至于比肩少林武当,最起码要上压太行下压嵩山才行。
以往冲素道长对于这些想都不敢想。但是现在他心中突然就有些希望了。
他此刻成功夺得掌门之位,自信心爆棚,总觉得自己是天命所归之人。否则,老天为何会派来陈然这样的人,助自己成功?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要想做到这些事情,他首先要解决的是陈然。
想到陈然,冲素道长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他对陈然的武功并没有深刻的理解,只知道此人的毒功深不可测,比当初的华阴夫人还厉害。
不过,毕竟只是一个毛头小子而已,竟然还想着来利用自己,当真是不自量力。
冲素道长已经想到了好几种对付陈然的方法,但是当下却不敢轻举妄动。
现在还是要先稳住陈然,一旦出手,需得出其不意,一举拿下才行。
想到这里,他立刻招来了冲平道长。
在这次政变中,冲平道长见风使舵,展示出了极为高明的情商,并且在肃清前掌门势力的战斗中充当了先头兵的作用。因此冲素道长此刻对他颇为信任。
“我让你去一趟归一派。”冲素道长沉声说道。
“是去探听情况,伺机将其歼灭吗?”冲平道长问道。
冲素道长摇了摇头,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你过去带一个话,说冲正道长已然羽化登仙,现在王屋山已是本道在掌管。如陈掌门有吩咐,王屋派上下必当竭尽全力,恭听陈掌门示下。”
冲平道长听到此话,顿时一愣,心想王屋派想要对归一派低三下四吗?
不过他看到冲素道长神情严肃,并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他不知道冲素道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立刻说道:“明白了。师弟去的时候一定将姿态放到最低,让陈掌门满意。”
“嗯。”冲素道长满意点点头,又道;“同时,你也要注意观察下他们归一派的武学情况。当然,这并不是必须完成的事务,切不可引起他们的反感。”
“谨遵掌门师兄号令。”冲平道长一丝不苟地行了礼,然后退出轩辕殿。
冲素道长看到冲平道长恭谨的样子,心中极为满意,他的掌门来得名不正言不顺,正是需要这种表面礼仪来让自己的心里好受一点。
冲平道长离去后,冲素道长重新进入对未来的规划状态,他正思索着该如何修习《九鼎神丹经》和《阴符策》,突然觉得眼前一个身影闪过。
这个身影如此之快,甚至让冲素道长产生了是否是自己眼花的错觉。
冲素道长没有看清这个人的动作,但他第一时间起身,朝左侧勐然躲去,同时想要大声呼喝。
然而这个身影竟比他的动作要快上许多,只见一个大手勐然袭来,呼啸的掌风几乎让冲素道长窒息。
这是冲素道长第一次遇到掌风如此强烈之人,他甚至都没有能力开口说话。
他的双手做掌,倾尽全力向前推出,想要稍微阻挡一下来人的攻势。
‘波’的一声,三掌相交,冲素道长的双手一阵酸麻,无力地垂了下去。
借着这双掌相交之势,冲素道长第一时间后撤,刚想大声呼喝,却突然看清了来人的面貌。
只见来人一张国字脸,星目剑眉,年纪中等。竟是国舅爷张彦手下的大高手封凌错,冲素道长心中顿时为之胆寒,呼喝之声便发不出来了。
他曾经跟着洛阳府的官员在杭州参加宰相府的堂会时见过此人一面,他的身手给冲素道长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今天陡然交手,冲素道长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在对方手里走不下十招,震惊之余,心中升起了一股强烈的割裂感。
前一刻还在思考如何带领门派走出豫西,震惊中原。现在却发现自己跟高手之间根本是差之千里。
他想抱拳行礼,但是双臂此刻十分酸麻,勉强抬了起来,抱拳躬身道:“贫道冲素道长,不知封先生驾临,实在是有失远迎。”
“冲素道长?以我所知,王屋派的掌门不是称作冲正吗?”封凌错站在当地,凛然生威。
“冲正掌门是我师兄,他于昨日突然病故,因此是贫道接管了王屋派。”冲素道长硬着头皮解释道。
“哦。”封凌错点点头,若有所思道:“你和你那已故的师兄,谁的武功高一些?”
“差相彷佛。”
封凌错冷冷一笑:“那看来王屋派的武功不及先人久已。”
冲素道长听到这句话,无法反驳,只好唯唯称是。
“你不要害怕。”封凌错大大咧咧坐在冲素道长的掌门座椅上,面无表情道:“我来此,是问你一件事。”
冲素道长看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座椅被抢,心中升腾起一股无名之火,但他立刻压制下来,仍旧恭敬道:“封先生请讲,在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陆玉明陆大人来王屋山之后,一直不曾回去。是否死在了这里?”封凌错沉声问道,眼神中透出一股凛冽的杀气。
冲素道长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此人的煞气实在是太重了,他额头冒出冷汗,不由自主说道:“是的....死在了山下的张家...张家庄。”
其实对于此事,冲素道长知道陆玉明是张彦的人,原本早已准备好了说辞,但是在这个封凌错的威压下,冲素道长话到嘴边,竟然不敢有任何欺骗,就这样回答了出来。
封凌错脸上露出一股邪笑,道:“冲素道长啊,你们王屋派可当真是厉害,竟然敢杀害朝廷命官。”
说着,封凌错站起身来,将手按在王屋派的掌门座椅上。
霎时间,座椅从手把开始,寸寸皲裂,竟散做了一堆碎屑。
少林派的七十二绝技之一,一拍两散掌!
冲素道长自问绝没有这样的实力,他的身体比大脑还要诚实,双腿一软,便跪在了地上,颤声道:“封先生饶命,请听贫道解释。杀陆大人者,不是我,是陈然啊。”
“陈然是谁?”封凌错脸上露出愕然的表情。他来之时,将洛阳周边的武者都调查了一个遍,从来没有听过此人。
“陈然便是归一派的掌门。”冲素道长立刻又说道。
“归一派又是个什么玩意儿?”封凌错更加迷茫了。
“归一派的前身是飞鱼帮,是黄河渡口的一个水帮。”
这下封凌错脸上顿时露出恍然的表情,道:“这飞鱼帮我是知道的。那释凌天连我家主子都敢动,却唯独放过了飞鱼帮和苏园。原来是这个陈然在捣鬼?”
冲素道长听到封凌错在说到释凌天时,脸上的表情极为不屑,立刻便知道了他的目的了。
接着,封凌错走上两步,按住了冲素道长的肩膀。
冲素道长瞬间打了个寒颤。
“就算是他陈然做的,陆大人是你们王屋派的客人,却在你们王屋山出事了。你冲素道长在其中又起的是什么作用呢?”封凌错冷冷问道。
冲素道长此刻只感觉到了一股彻骨的寒意,他再也顾不上任何事情了,包括他身上的剧毒。
“封先生是否是为养痋桉而来?”冲素道长立刻问道。
封凌错咧嘴笑了起来:“你倒机灵。这养痋桉你们王屋派也有份,便不妨告诉你。那释凌天查桉查到我家主子身上,已是有些不合规矩了。因此主人派我来解决一下这件小事。”
冲素道长一听此话,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连忙道:“封先生,且先莫动手,养痋桉,我有重大事情报告。”
说着,他将陈然手下的飞鱼帮和苏园一股脑地说了出来,并且将陆玉明临时前向陈然说的话,也一股脑地全说了出来。
冲素道长将那晚所有事情全部娓娓道来,甚至包括陈然的毒功和他自己身上的剧毒。
不管这这里面有没有陈然的事,他都已经知道了国舅爷张彦也参与到了桉子中。
封凌错听到这里,脸上露出玩味的神情,点点头道:“小小的归一派,想不到竟有如此人才。此人对国舅爷如此有兴趣,说不定知道霜月教被端的真相。”
“小人认为,此人一定和霜月教有牵连,不然他的毒功从何而来?”冲素道长不失时机的补充道。他的自称,也从贫道变成了小人。
封凌错此时已对陈然产生了巨大的兴趣,既然是他杀的陆玉明,那么找他便也是正当其所。
他看着眼前畏畏缩缩点头哈腰的冲素道长,满意点头道:“冲素道长,你是识时务的。只要跟着国舅爷,你身上的毒素不算什么大事。”
冲素道长他之前结交陆玉明,便是为了国舅爷张彦这条线,没想到今天能因祸得福。他立刻跪在地上,恭敬道:“能为国舅爷效力,实乃小人毕生的荣幸。”
冲素道长的谄媚样子让封凌错甚是满意,他不再多说,脚步一转,身形已在原地消失。
冲素道长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看着眼前那个已经被封凌错的内力震成一堆废柴的掌门座椅。
方才发生的一切,全都是在他求生欲的驱使下做出的,根本来不及任何思考。此时竟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而当上掌门之后的那种意气风发和宏图大志,此刻已是随风逝去,归于无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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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陈然,现在是封凌错,哪个想来王屋派哪个就能来。山上的防御竟形同无物,跟个田间茅坑一般,毫无安全感。
这王屋派还有何实力可言?一盘散沙罢了。
他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若是这封凌错杀了陈然后,国舅爷的人真的能治好自己身上的毒吗?
....
玉阳山,半山腰培植场,陈然种的卑荔这两天在芸姜和陈然的滋润下,已开始渐渐发芽。
在陈然成熟的培植经验的加持下,卑荔的出苗率高得惊人,几乎达到了一半以上。
陈然看着这一片的卑荔园,心中十分满意,也不知道这玉阳山蕴含了多少的炁气,能否让自己吃到一波大的。
不过就算真的要收割,也是在三个月以后了。陈然有绝对的耐心,他原本便是要稳步发展的。
而经过前两天立下的规矩,整个归一派的修习面貌也开始焕然一新。
总体而言,呈现出了一种师慈徒孝的温馨画面。
此刻他头戴斗笠,正在用刀将卑荔种子周围的缝隙扩大,却见苏不卿拄着拐杖上前,轻声道:“启禀师父,山下有一个名叫冲平道长的王屋派弟子求见。”
陈然听到求见俩字,心中顿时明了,看来这冲素道长把活给干完了。
“召他上山。”陈然拿下斗笠,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摆摆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