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霜天败叶我有亲爹,用你宽纵?……

舒令嘉晃的大尾巴僵住了, 抬爪就挠了他一下。

景非桐没躲,捏住舒令嘉的小爪子晃晃,忍不住笑了起来:“好了好了, 是我不对, 『毛』没……真没。天热的时候掉一掉也很正常吧?”

舒令嘉警告道:“我秃不秃是都无所谓,但这话千万莫要让我娘听见。我不想抹香膏,扭扭捏捏的, 半点男人气概都没。”

景非桐点头, 认真表示记下了, 将功折罪道:“果真那一天, 我掩护你逃跑。”

舒令嘉哼了一声, 而后他下看看, 又问道:“你不是说何子濯在这里吗?话说他们明明经离开很久了,怎会折返,难道是当真是你派人围杀,又将那些修士们给『逼』回来的?”

景非桐摇了摇头,说道:“不是。”

他抱着狐狸向外走了两步, 冲着对面不远处示意道:“你看。”

那里正是舒令嘉他们不久之前刚刚出来的深谷, 此时雾气散去,看上去就没那神秘恐怖了。

他隐约只能见到山谷周围几个人零零散散地隐藏着,身上所穿正是凌霄弟子的服饰。

舒令嘉便低声道:“他们下去了?下去干什?”

景非桐说:“之前我下去找你时派人守在这外面, 咱们出去之后, 明面上的侍卫都撤了, 暗里倒是还留着些人手。本是想着此地毕竟凶险, 将来魔族肯定也是要派人处理的,倒不我先着人将这处山谷封住,到时候‘无意中’告诉你父亲知, 也可以显我思虑周全,贴热心……”

舒令嘉:“……”

他时候在想,他们两个到底谁是狐狸呢?为什明明师出同门,自己就这质朴忠厚?

景非桐原本就是故意逗他,一瞟舒令嘉一『荡』一『荡』晃悠着的尾巴就知道他在想什,不觉微笑,说道:“这些人正在下勘探地形,然后便发现何子濯竟然带着人折回来了。并且再一次深入了这座山谷,于是将消息报给了我。”

舒令嘉道:“看他们这意思,是算从山谷中挖出点什东西来啊……难道还什宝贝,咱们进去之后没发现?”

景非桐道:“说实话,我本来也是这想的,但那就奇怪了,之前山谷被你父亲的魔气笼罩,你们坠入之后,何子濯就算是进去搜查过,肯定也难以深入,最起码不会比咱们更深。那什东西会是他发现而咱们发现不了的?”

舒令嘉若所思,说道:“与猜测,不进去看看。万一他将里面封印恶念的法阵破坏了,后果就严重了。”

不知不觉之中,他的思维方式也变成了“何子濯什坏事都干出来”,景非桐笑了笑,又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道:“你说的是,我也这想。等一下。”

景非桐抬手一化,掌中顿时了一柄剑,他将剑缩成挂坠大小之后,给舒令嘉戴到了脖子上,还特意用『毛』遮了遮。

“威猛暂时不能用了,你身上总不能没防身的兵刃。这柄剑是我刚派人取来的,重量手感都跟威猛差不,你带着。”

景非桐『揉』了『揉』舒令嘉的耳朵,笑着说:“好了,走罢。”

两人重新觅路进入山谷。

他们离开了这一段时间,地面上的一整道裂隙似乎还向外延伸的趋势,变更了,景非桐绕到另一头,抱着舒令嘉跳了下去。

为了不引起灵力波,他并未御剑,下坠的时候,不时在旁边的崖壁上按一掌或者踢一下借力缓冲,很快便无声无息地到了谷底。

舒令嘉没恢复原形,就在景非桐的怀里趴着,两人跟着追踪术一路前行,却发现何子濯并未向着之前魔皇封印恶念的方向而去。

只见他毫不犹豫地拐弯又直行,走上了另外一条十分狭窄难行的小路,似乎目的非常明确。

景非桐和舒令嘉对视一眼,景非桐便抱着舒令嘉,随后悄悄跟了上去。

这条路仅容一人通行,以景非桐的个头,还要不时弯腰才能过去,直到走了七八里之后,两人才觉周围的空间逐渐大了一些。

但除了山壁碎石,什异常的东西都没发现。

舒令嘉从他怀里跳下来,说道:“师兄,你慢一点,先掩盖踪迹,不要贸然『露』面,这事奇怪很,我先看个究竟。咱们一明一暗,也好让他放松警惕。”

景非桐道:“也好,小心些。”

两人说妥之后,舒令嘉迅速朝着里面奔去,他型小,脚底下又肉垫,一路上迅疾无声。

随着前行,道路逐渐宽敞开阔,舒令嘉忽然觉脚下踩着触感不对,低头一看,在地面上发现了一些除了石头之外的东西。

他用爪子扒拉了一下,只见那似乎是一些衣服的碎片,甚至仿佛还早干涸的血迹,颜『色』经非常淡了,很明显是很久远之前留下的。

若是在外面,只怕这衣服早就要化为飞灰,但此地之前完全封闭,里面的东西受到的腐蚀较,这才以保存了下来。

看着这些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地方的东西,舒令嘉隐约感到一股寒意,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当初他父亲迦玄之所以会来到这里,是因为西天崩掣,天降雷劫,他引渡雷劫,击破魔族巨渊之后,自沉于虚界。

在这的混『乱』当中,除了迦玄之外,也不排除当时他的人或什东西一起坠入到这里的可能。

最起码这衣服和血迹肯定不属于迦玄,那会是谁的?何子濯又是何发现了一个这深入的地方,他在找什?

舒令嘉抬起一只爪飞快地刨了几下,将碎石扒开,捞起一块衣服的碎片,仔细观察。

他爪子上雪白的『毛』映着红『色』布料,上面所绣的金纹分外明显,依稀还些眼熟,舒令嘉正要看个仔细,眼前忽地一亮。

这地底深渊之下,光线本来就极为黑暗,这突然亮堂起来倒是令人不安。

舒令嘉几乎是瞬间警觉,也不再隐藏身份,一转身恢复成人形之后,反手将景非桐给他的剑扯下,拎在手中,下量。

他发现,自己的来路竟然消失了,此时正处于一片封闭的空间当中。

在周悬空燃起了一盏盏明灯,排列的十分整齐,舒令嘉粗略一扫,发现是八十一盏。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看到的那块红『色』布料,正是和尚身上的袈裟!

舒令嘉向后退了一步,手指微微一松,又重新攥紧了剑柄,低低道:“师尊?”

这“师尊”字,叫的不是何子濯,而是他原来在西天所拜的师父,佛圣。

“阿弥陀佛。”

随着舒令嘉的话,他的身后忽然传来一声佛号,紧接着,一只手伸出来,拍上了他的肩膀。

舒令嘉本来就处于全身戒备状态,当下立刻反身拔剑,电光石火之间,明晃晃的剑刃经架到了对方的脖子上。

随即,他也看清楚了面前那张铭刻在记忆深处的脸,苍老,平淡,肃穆,身披袈裟,手捻佛珠,正是西天佛圣。

他没抵挡,只是任舒令嘉将剑锋架在他的脖颈上,神冷静地看着他。

舒令嘉果然撤开剑,后退了两步,片刻之后,他剑锋向下,缓缓躬身,行了一礼。

“再经一轮回,也这大了。”

佛圣看了他片刻,然后说道:“当初你师兄不惜弑师救你,也果然没白费他的一番心血,保下了你一条命。”

实舒令嘉对于佛圣的感,并没何子濯那复杂深刻,因为他同自己这第一位师父算不上太亲近。

在舒令嘉刚刚去了西天拜师的时候,佛圣表现的还十分温和慈爱,他也曾听人说过很回,在他来到西天之前,佛圣只景非桐一个徒弟,对他也是精心栽培,重视加。

但大概过了几年,他们便都发现师尊对人越来越冷淡了,包括两位弟子在内,除了例行的指点传功之外,都很再他交流,每日只是在房中坐禅。

景非桐和舒令嘉都曾关切询问过他是否什不快的事,佛圣的回答也只是正在参悟禅理,无心顾及他。

所以说起来,景非桐和佛圣的关系可能还要亲密一点,对于舒令嘉来说,这位师父留给他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坐在香案之前的一道瘦削背影。

当时,佛圣意欲杀他夺功,是景非桐看准了机会,将自己的师父一举击杀,舒令嘉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

眼前的人人鬼莫测,周围的环境也是似真似幻。

听到他提起当年旧事,舒令嘉心生警觉,低声道:“您当初功亏一篑,却没能成功杀了我,此刻这说,是觉遗憾吗?”

佛圣将手中那串佛珠一颗颗拨着,珠子之间相撞的“嗒嗒”声无端给此时的气氛增添了几分紧张感。

他说道:“无是你还是凤凰儿,都是我看着大的,也是我寄予厚望、着意栽培的爱徒,你的身世从来到西天的那一天起,我便心知肚明,若要除掉你,在你羽翼未丰是便该手了,又怎会等到那时?”

舒令嘉面『色』不,些防备地看着他。

佛圣道:“当年纵无心之祸,我参与除魔,原以为年修炼,无欲无求,即便是不能将那魔物除掉,自保总是无碍,谁料运功施术之时却被一声剑鸣断,自此魔心深种,终至失了神志的地步,这才会做出那般举。”

舒令嘉将信将疑。

对于他来说,师父是因为神志不清才会对自己出手,自然要比他就是想要了自己的命要容易接受的。

但是佛圣跟普通人可不一,他六根清净,佛法高深,早经达到了无欲无求,超然物外的境界,战场之上外界那嘈杂的声音,怎他就偏能被一声剑鸣给引入魔道了呢?

舒令嘉思虑之间,佛圣经向他走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说道:“令嘉,为师知道,你这孩子最是重,之前我的举让你伤心了。但那并非是我的本意,现在我魔障去,你可还愿意叫上你师兄,跟我一起走吗?”

舒令嘉被他轻轻抚『摸』着脑袋,好像下了某种魔咒一般,思维也随着这轻缓的作迟钝起来,下意识地接口反问道:“去哪?”

“当然是回门派去了。回去之后,我们完全可以恢复以前的生活,那应该是你最想要的日子罢?为师会亏欠的都补偿给你……”

这话哪怕是再提前一个月让舒令嘉听见,或许都会难以拒绝。他似乎出生以来就注定了命途坎坷,处漂泊,每一次刚刚了栖身之所,就会转眼遭到背叛与抛弃。

“恢复以前的生活”,一个熟悉的地方可以给他归属感,让他安慰度日,恐怕就是最令舒令嘉向往的事了。

可是几经辗转,物是人非,曾经也并非曾经,虽然割舍会让人觉痛苦,但些东西舍弃了就是舍弃了。

舒令嘉经意识到面前的场景仿佛是对他的某种拷问,只不过今这种程度的诱『惑』早就不能将他困住了。

他正要出言拒绝,便听见自己面前的人又开口道:“记刚见你的时候,你全身都被雨水湿了,我你从草丛中捡起来,你就缩在我手中不停发抖,我还以为半是养不活了,没想到回去照料了两天,你又开始活蹦『乱』跳了起来,好养的很……”

这一段也是舒令嘉极为深刻的记忆,虽然中间发生了许事,但任是谁在凄风冷雨快要冻死的境地下,被人带回到了一处温暖的家中,睡着软软的被窝,喝着温热的米汤,被告知从此再也不用处漂泊,都是很难忘记的。

甚至的时候,你认清了那个人的真面目,看到了背后的阴谋和欺骗,都还是会将那种温的感觉珍惜在心底最深处的某个角落。

“我一直担心纵无心的祸事重演,又怕他当年对于凌霄的诅咒成为现实,这才会在急之下做出了一些过激的举。但当时看见你师兄和你从山谷上掉下去,我却又觉十分心疼后悔。”

对方说道:“一个门派存在的意义,是庇护它的弟子,果连人都一个个为此而牺牲,那即便是倾力守护住门派的存在,又何意义呢?”

他的话理皆俱,非常诚恳,且听,也说出了舒令嘉一直以来的想法。

他忍不住抬头看了何子濯一眼,又想到自己当时离开风雨之后,窝在他的袖子里,鼻端嗅到的那淡淡冷香。

等等,何子濯?

刚才跟他说话的不是佛圣吗?

虽然两个都是师父,而且还都是狠狠坑了他一的师父,但那也是完全不一的吧!

周围的八十一盏佛灯正在逐渐熄灭,下越来越暗,人的面目模糊不清,正逐渐变成轮廓暧昧的影子,舒令嘉突然点错『乱』了。

这时,他正好听见对方在询问自己:“令嘉,我经想明白了,现在魔魇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我也需要你回来。”

“我从小将你带大,虽无血缘牵系,犹胜亲生骨肉,这份感你我谁都无法轻易斩断,我知道你一直渴盼能够拥一个归处,果师父向你道歉,你愿意重新回到我身边吗?”

舒令嘉深吸一口气,说道:“师尊,实我等你这句话等了很时间。”

对方将手伸过来,似要拽他。

“但现在经晚了。”

手掌再次落下,忽然被舒令嘉在半空中架住。

他身微侧,冷冷一抬眼,目光锐利刀,同时,另一只手拇指经顶开剑柄,出鞘!

剑气乍然一爆,似破天之威,朝着面前直斩而下!

脚下的地面剧烈震『荡』起来,空气中仿佛传来了什东西碎裂的声音,轰然巨响声中,佛灯尽灭,空间崩毁,面前属于佛圣的身影飞退,手结印伽,金光迸出,与舒令嘉的剑气相撞。

舒令嘉待要再摧剑气,倒是魔皇下在他身上的那道护身法诀先帮他挡了一下。

赫然间幻境破,下依旧是山壁碎石,而出现在舒令嘉面前的人,果然是何子濯。

没等舒令嘉说什,何子濯的反应甚至比他更为惊讶:“当真是你?你果然没死。”

他此时眼中的惊讶与冰冷敌意同刚才那幅循循诱导的子相对比,给人一种十分诡异的错『乱』感。

舒令嘉眉头一皱,说道:“你玩什戏,难道方才的话不是你说的?”

何子濯似是怔愣了一下。

他伸手按了按额角,而后冷笑一声,说道:“不错,我是劝你回到凌霄,希望能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但你不是也经拒绝了吗?果然是天生的魔种,冥顽不灵,死不悔改,枉费为师一番悉心教导,你又让我何宽纵于你?”

舒令嘉方才就经在胸中蓄积的怒火一下子被他这句话给点燃了。

他现在心眼里实实在在地觉何子濯是个神经病,心理扭曲,喜怒无常,而且戏弄他人感的癖好。

若是为敌,那就痛痛快快地,是生是死只看各自本事何,也无怨尤了,若是当真着回头悔改的心思,那就诚心诚意一些,虽然为时晚,也能让人感到心中宽慰。

可他这笃定地认为舒令嘉被他养大,便会此生都视他父,摆脱不了感牵系,态度忽冷忽热,出尔反尔,一会要杀一会要留的,实在令人恼火不。

舒令嘉冷笑道:“我亲爹,用你宽纵?”

他说罢之后,再不留余地,当胸就是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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