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也就是11月26日，早上08：45，临州高新区法院民一庭。
第一个由AI助理参与的民事案件庭审将在十五分钟之后在这里开始。
案件本身其实没有什么关注点，但开创先河的AI助理代替当事人自辩自然是引起了各路媒体的关注。
央视、人日以及法制相关的媒体都是提前申请以媒体身份进入的。
而其他的一众小媒体、自媒体虽然不能自带设备进入，但是也是经过允许拿到了旁听证进入旁听。
庭审直播频道更是一大早就涌入了无数的人，热闹非凡。
在现场审判长检查和宣布了一系列的复杂流程后，庭审正式开始，进入当事人陈述的阶段。
原告陈述是由公司法务进行的，他罗列了一系列的事实和依据，认为王琰书写相关睡眠代码存在主观故意，根据《民法典》第一千一百八十四条之规定，表达了自己的诉讼请求：
由王琰负责赔偿第三方客户的损失共计三百万元整。
“卧槽！哥们，我们这么说都是玩儿段子的，你是真做了呀！”
“这下完了，还被人抓到石锤了，小沙第一场庭审看来就要折戟沉沙啊！”
“弱弱的不敢说话，悄悄的问一句，这么干的多吗？”
“哥们，你不会也干了吧？从你的点赞数看，这么干的人还不少！以后长点心吧，别领导让干啥就干啥，这王琰就是前车之鉴，肯定得赔钱，哪怕不全赔也得赔一部分。
“因为他确实是故意的。”
“我一点儿也不心疼王琰，我就是心疼小沙，上来就遇到个这！”
……
不仅网友们这么认为，就连郝成都觉得这事儿不乐观。
“这人还真有点儿麻烦啊！”小沙的第一次庭审，还是直播，郝成自然是有所关注的。
从他做程序开发的角度来看，王琰是有麻烦的，这事儿不用说，肯定不是他主观想干的，这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但这时候，他肯定没有任何证据了，领导也不可能傻到做这种事儿还给你发个邮件发个微信，都是私下说的。
更为关键的是，跟客户的合同有约定，保质保量按时交付，违约三倍赔偿。
保质保量这个事儿，根本没办法有定论。
甚至按时交付这个事儿都有掰头——比如你中途修改需求，影响工期之类的，客户或多或少肯定都有，这都是延期的理由。
但像这种被人抓到实锤证据的，还真是少见。
先前被客户起诉，公司败诉那是绝对的。
至于这个程序员该不该承担责任，这……
“小沙小沙，你觉得呢？”
【在呢，如果属于正常履行工作职务、且尽到了合理的注意义务，但仍然出现了不可避免的损失，那么公司是无权要求赔偿的。不过具体到某一个案件，还要看与公司劳动合同相关的约定。
【但如果最终确定是故意的，根据民法典的相关规定，是有赔偿的责任的。不过在具体案件中，需要综合多方面的因素考量，小沙小沙作为一名专业的律师，没办法知道事件全貌的情况下是无法贸然下结论的。】
小沙瞬间进入角色，没有给郝成进一步的分析。
“接着看吧，”直播中，小沙也该登场了。
【尊敬的审判长、合议庭：】
【人工智能AI助手小沙得本案被告当事人王琰授权，在此做相关陈述。接到授权后，小沙对事件从始至终的所有细节进行了整理以及对事实进行了相关的确认，现根据相关事实和相关的法律法规，陈述如下：
【2023年2月，王琰接公司安排为创客中心定制项目进行开发，相关项目于2023年5月交付。
【创客中心在项目代码中发现了睡眠代码起诉王琰所在的公司，也就是今天的原告，要求按合同赔偿相关违约金。
【相关案件经历了一审二审，最终公司违约成立，被执行300万元违约金。】
“就这关系捋的，不管这次辩护成功不成功，小沙就已经能够一战成名了！”
“就是，要求胜诉那就太不公平了，别说小沙，最牛的金牌律师也不敢给任何人打包票胜诉啊！”
“主要是太寸了，被人抓到了证据，太倒霉！以后千万要记住，领导安排的事情要留痕，私下交代的，尤其是私下交代的涉嫌违规违法的，一定不要做。”
“300万啊，就算让他承担30%，那也是90万，临州的程序员，估计从毕业干到三十五也挣不了这么多！”
“别吵吵了，看小沙接下来怎么说，我怎么感觉要有反转呢！”
“这还怎么反转？你没看，小沙都说了，这是事实了吗？”
小沙确实是这么陈述的：
【这是事实，这个睡眠代码确实是王琰写进去的。】
“看吧，完蛋，小沙还是弱智了些，律师是为当事人服务的，可不会捡对当事人不利的话说。”
“可是，证据都摆在那里了，你不说有意义吗？我倒是觉得小沙很诚恳，能博得不少好感呢！”
“拜托，这是法院，好感有什么用？”
【但是，】
一群人正为了律师该为谁服务，该不该说当事人不利的话吵吵呢，小沙的“但是”就来了，整个直播间瞬间就肃然一静，难道还有反转不成？
就连郝成都愣了一下，小沙，这还有绝招？
【但是，这对于程序员来说是常规操作。】
“这完蛋，虽然很常规，但是潜规则，而且不能作为脱罪的依据。”
一些律师愣了，小沙没有这么弱智的啊，平时分析的都是头头是道，条理清楚的。
看直播的程序员们也很不理解，小沙说这个有用吗？
不过，小沙的陈述仍在继续：
【这对于程序员来说是常规操作，常用于项目调试、测试、负载均衡压力测试等多个环节。】
“常用吗？”很多程序员自己都懵了，这不是常规操作吧？
“怎么不常用啊？我就常用！让程序暂停一会儿，方便我拿手机等其它设备访问它，然后真机调试。”
“真有这么干的啊？”
这么干的人多不多不重要，重要的是有得吵那就有得辩，就看有没有证据了。
【王琰也正是对于基于对软件质量的严苛要求，做了多方面的相关测试。但由于工期压缩太紧，工作繁忙。
【在开发该项目的同时，接公司安排同时负责三个项目的开发五个项目的维护，有所疏漏是有情可原，甚至是在所难免的。所以主观故意的相关指控是不成立的。】
“卧槽！还真让它给翻过来了！只要主观故意不存在，那仅仅依靠软件质量这个问题绝对不可能让程序员承担责任的，要不然这行业就没法干了。
“不过，如果主管故意不存在，只是疏忽的话，公司的那个官司也不该输啊，调整就行了。”
“那是后话！现在看的是这个案件！”
“小沙真牛！如果再能有有利的证据证明这件事儿就更完美了！”
……
程序员们很兴奋，但是律师们却直接被吓懵了——他们平时的辩护主要是从法律法规方面找角度，技术方面他们也不懂啊！
这小沙，他是开了先河了啊，而且这种方法他们好像学不会——因为他们真的不懂。
得是律师和专业技术人员相结合，而且结合的十分自然才能达到这种效果啊。
实际上这很正常，涉及专业问题的案件本就难审难辨，最典型的就是知识产权的相关案子，法官甚至得现场去查技术资料，咨询技术专家。
但不管他们是兴奋还是懵逼，小沙的陈述还在继续：
【该项目在五月开发完成后，相关代码提交公司代码服务器。交付工作并不是由王琰负责的。
【而且，根据软件工程国家标准的一般规范，软件系统须经过严格测试才能正式交付和上线。
【事实是，王琰从未接到任何项目有问题的测试报告或者相关反馈。相反，测试的所有项目都是通过甚至优秀。
【综上所述，公司项目的损失是因为全流程全方位的管控失利造成的，并非王琰的过失，所以不应该为项目的损失承担责任。】
“这下绝了！如果是故意，那需要承担百分之百的损失！如果是无意，哪怕最终会判赔，按照我国现行《劳动法》的相关规定，单位最多也只能每月从其工资中扣除不超过当月工资的20%。
“但更绝得来了，按现在这形势就算是过失，那也不是一个人的过失，是开发、测试、交付、领导等所有人的过失，这种情况下，不可能支持公司的诉讼请求的。”
“这案子还真被小沙给翻过来了，小沙，牛！”
很多看直播的人都沸腾了，小沙这能力，比律师强多了！
光比法律专业知识可能还有的说，毕竟律师有经验，是人。
但是小沙不光精通法律，还懂程序开发，而且还能融合到一块儿用来佐证事实成为证据。
这可不仅仅光是程序开发，下回换成其它技术，小沙一样也可以懂，这让单一法学院毕业的律师怎么去比？
“等着吧，现在还没结束呢，看看质证环节再说。”也有谨慎的人持观望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