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甜杏

盛南锦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连忙吩咐将人叫了进来。

甘兴从容地行了礼,低声道,“大小姐,舅老爷身边的庞先生来了。”

“什么?”盛南锦大吃一惊,“他来句容了吗?”

可他不是才陪惠滨回京城吗?

难道是舅舅那头出了什么事儿?

盛南锦显得十分不安。

甘兴道,“大小姐莫慌,庞先生是悄悄来的,并不准备让老爷知道,他想请您找个时间过去一趟,有话跟您说。”

盛南锦连连点头,“他现在在什么地方落脚?”

甘兴道,“就在我家里。”

这倒让盛南锦大为意外。不过既然庞先生又要见自己又不想引人注目,甘家的确是个好选择。

盛南锦道,“既然庞先生在你家住下,需要什么就买什么,千万不可怠慢了。你回去问问他,看看他这次要住多久。我才从彭家回来,也不好立刻出门。”

甘兴点了点头,快步退了出去。

尺素便取出了盛南锦交给自己的信,“大小姐,这封信还用送吗?”

盛南锦将信收回,“等我见过了庞先生再说。”

当天下午,甘兴媳妇带着半筐新鲜甜杏登门来了。被盛时痛斥了一顿的方管事正巧要出门,两人在门口迎面碰上了。

心里不是滋味的方管事现在看什么都不顺眼,更别说甘兴媳妇是处处压制自己盛南锦的人了。他斜了甘兴媳妇一眼,皱着眉头道,“这可真是稀奇了,甘兴早上来,你下午来,难不成盛家已经是你们甘家的后园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了?”

甘兴媳妇才不怵他,笑着道,“大小姐说嘴里没滋味,想要吃酸酸甜甜的东西,这不就倒腾了些甜杏送过来吗?咱们这些做下人的,自然事事以主子为先,只要是主子的意思,便是天上下刀子也得办了不是?怎么,方管事这是要出门?”

你方管事再能干再厉害,不也得对盛时的话唯命是从吗?

甘兴媳妇的话看似句句在理,却也句句都是刀子,将方管事怼得无言以对。

尤其是刚在盛时面前挨了一顿臭骂后,方管事就更不高兴了。

甘兴媳妇可不给他发作的机会,侧着让开了位置,“大小姐还等着,我得赶紧把杏子送进去了。”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方管事总不好和一个女人继续纠缠,只能一甩衣袖,气得满脸通红出了门。

甘兴媳妇来到澄碧堂,赶紧将甜杏交给陈六儿媳妇,“这是刚从树上摘下来的,正新鲜的,快洗了给大小姐尝尝。”

陈六儿媳妇生活在乡野,自然认得好东西,惊喜地道,“哟,这是树上的头一茬吧?”

“就是呢。”甘兴媳妇喜滋滋地道,“大小姐呢?”

陈六儿媳妇道,“快进去,大小姐看书呢。”

甘兴媳妇放轻脚步进了门,恭敬地向盛南锦行了礼,说起了来由,“甘兴叮嘱我进府一趟,说是庞先生只能在这边停留三天,让大小姐想办法挤个日子过去见见。他怕您担心,还特意探了庞先生的口风,他此行与舅老爷没什么关系,似乎是滨少爷的事儿。”

这样说来盛南锦心里就有数了。

不过既然是庞先生亲自过来,难道是事出有变?

那多半就是舅舅不同意惠滨做生意的事了。

盛南锦心乱如麻,琢磨着想个借口出门。只是盛时正在气头上,盛南锦有点儿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去触他的霉头。

就在这时,窦姨娘登门来访。

盛南锦正好拿了甘兴媳妇送来的甜杏招待她。

窦姨娘看得眼睛一亮,“到底是大小姐,好东西就是比别处多。这是沙碗杏,个头虽小口感却好,又甜又面,只是这果苗太挑地方,整个句容县也就两三户果农会种。不过去年冬天上霜太早,果树也受了损,今年的挂果就不怎么高,价格也翻了几倍不止。”

盛南锦倒不知道这么多,笑着道,“这是甘兴媳妇才送过来的,你要是喜欢,一会儿便带些回去,正好让绒姐儿和缎姐儿也跟着尝尝。”

窦姨娘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有钱都未必买得到的好东西,大小姐留着自己吃,就别惦记她们了。您最近常带着她们出去,不但长了不少见识,为人处世学问也明白了不少,可比从前省心多了。”

盛南锦淡然道,“她们不觉得烦闷就好。”

“怎么会呢?”窦姨娘满脸笑意地道,“要说能出去玩,她们比谁都高兴。”

盛南锦心中一动,想到先前盛南绒和盛南缎的话,她适时地道,“姨娘膝下就两位妹妹,平日里对她们的教导自然严格。不过妹妹们年纪也不小了,除了技艺上的学问,姨娘也要多指点她们管家理账与人打交道的本事才行。”

窦姨娘微微一怔。

但她马上就反应过来,盛南锦这是在提醒她呢。

琵琶弹得再好也不能当饭吃,但身为人家的儿媳,若是连管家理账都不会,那是绝对不行的。

她立刻点头道,“大小姐说的是,我今日来,就是有事要和您商量呢。”

盛南锦不解,“如今父亲将管家之权交给了您,家里的事自然是您看着办,与我商量什么?”

窦姨娘道,“这不是吗,三小姐的婚期马上就要到了,卫姨娘的情形您也知道。我虽说是个手脚伶俐的,但也没经历过这些事,就怕哪里出了错让人贻笑大方。我琢磨着请您出面帮帮忙,出了岔子也能提点我几句。”

盛南纱的婚事就像一颗炸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炸了,窦姨娘可不想被殃及池鱼。

盛南锦波澜不惊地道,“话是这样说,但礼数上却行不通。纱姐儿与我平辈,哪有妹妹出嫁,姐姐帮着张罗的道理?这要是传扬出去,外头又该笑我们盛家没人了。”

窦姨娘讪讪地说不出话来。

盛南锦也不准备与她为难,甚至帮着出起了主意,“父亲不是请了外房的四太太做全福人吗?既然如此,你不妨将她请来,有什么事儿和她商量。我看那四太太也是个人精,你偶尔给她些好处,她肯定愿意为你出头。”

这话说得就很明白了。

窦姨娘一想也对,立刻道,“大小姐说得不错,我怎么把她给忘了?亏得有你提醒,要不然又要闹出笑话来。”

盛南锦顺势道,“我明儿想出门一趟,还得劳烦姨娘帮着备车。”

如今她管着内院,和她打声招呼也是一样。

窦姨娘立刻答应道,“行啊,这算个什么事儿?”

第二日上午,盛南锦收拾妥当,坐着马车去了甘兴位于梧桐巷的家。

这里是老街区,住的也都是句容县老人,房子一家挨着一家,显得很是拥挤杂乱。得到消息的甘妈妈和甘兴媳妇一早就站到门口相迎,隔壁的邻居见了,好奇地问道,“这是来了什么贵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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