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南锦能感觉到他的变化,轻轻点了点头,“我一会儿就过去。”
方管事转身欲走,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回头道,“老爷原本留了顾大人身边的管事用饭,不过季家把人给请走了,可不是咱们有意冷落怠慢。”
盛南锦笑着道,“既然是季家出面,怎么没请父亲?”
她觉得以季家为人处世的手段,应该不会做这么失礼的事。
方管事赶紧道,“大小姐误会了,季家来的人一个劲儿地请老爷同去,不过老爷惦记着家里的事儿,笑着推辞了。”
应该是着急向她打听京城那边的情况吧?
盛南锦道,“知道了,你去忙吧。”
方管事恭敬地退了出去。
盛南锦简单收拾了一番,由陈六儿媳妇陪着去了前院的书房。
人逢喜事精神爽,盛时的气色都比从前好了许多。此刻正由孙先生陪着一边喝茶一边说话,眼见着盛南锦从外头走进来,盛时出奇地站起了身,笑容明媚地道,“阿锦来了?”
孙先生见状也赶紧站了起来。
盛南锦恭敬地向盛时行礼问候。
盛时笑着道,“好孩子,快坐着说话。知道你这一路上吃了不少辛苦,原本该让你好好歇歇的,可我实在惦记京城那边的事儿,只得让你再劳累劳累了。”
盛南锦微微一笑,将内务府的事情一一说了。
盛时听后连连点头,对盛南锦将白先生留在那头主理事务的安排也没有异议,还夸她会办事,孙先生听在耳朵里,神色顿时变得不自在起来。
盛南锦便和盛时商量,“咱们这头的布料要尽快送到京城去,若是黄昕觉得合适,这件事多半也就成了。到时候父亲只怕还要亲自去一趟京城,和这些人走走关系才行。这种事,由舅舅或白先生代劳都不合适。”
盛时道,“这是自然。那黄昕既然是内务府的总管太监,他的好处可不能少了,我还真得好好准备准备。”
孙先生在一旁奉承道,“老爷所言极是。尤其黄昕这种无根之人,连个后人也没有,除了金银黄白之物,还有什么能打动他的?”
盛南锦却觉得这话有些不好听。
若是日子能过得下去,谁家愿意把儿女送到宫里去当奴才?
她正色道,“关于这件事,父亲最好能去见见季老爷。季家这条路走的比咱们早,经验更丰富,咱们取取经,免得像个没头苍蝇似的乱撞。”
盛时迟疑道,“用做到这个地步吗?”
盛南锦道,“京城关系复杂,尤其涉及到宫廷,更是处处规矩。咱们是新人,送礼多少,都要跟谁走动,什么都不知道,纯纯的门外汉。送得少了,惹得人不痛快,回头寻了机会找茬,应对起来岂不麻烦?送得多了,那些人以为盛家是块肥肉,以后一有机会就抢着要好处,咱们有多少也不够打点的。季家跟内务府合作了这些年,肯定比咱们明白其中的门道,您去问问清楚,不是省得走弯路吗?”
盛时一听有理,当即便答应下来,“你说得没错!赶巧这几日季老爷在家,我最近就寻了机会去拜访。”
盛南锦放下心来,“我还从北方带了些布料回来,父亲不妨也看看,取长补短,了解一下北方织布的技艺。”
盛时显然没放在心上,敷衍地道,“知道了,等我得了空再说。”
他素来自大,觉得盛家织布工艺不说天下第一,但也绝对是数得上数的,哪还愿意虚心去学习旁人家的长处?
盛南锦也不多说,轻轻喝了口茶。
盛时这才问道,“对了,你舅舅一家都好吧?”
盛南锦道,“都挺好的。”
简简单单四个字,并没有深说。
盛时不禁一愣。
他是想问问那四万两银子用了多少,剩下的有没有带回来。难道惠仲文就这么给吞了不成?
可盛南锦不提,他也不好意思追问。毕竟那银子当初说得很明白,是给盛南锦的添箱钱。
盛时无奈,只得道,“你也累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盛南锦起身告辞,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盛时趁机和孙先生嘀咕了起来,“难不成四万两银子全都用了?”
孙先生对于京城的情况也并不十分了解,因此不敢多说,只能道,“京城的官员个个眼高于顶,百八两的银子根本就不会放在眼里,动辄上千上万,要不然谁会为你办事啊?何况舅老爷也不能白白辛苦,就算真剩下了,您还能张嘴和他要不成?”
盛时撇撇嘴,“这银子拿出去,我就没想过要回来。可我就是瞧不上他那道貌岸然的样子,看不上这个瞧不起那个的,他自己难道就干净了?”
自从惠氏去世后,惠仲文便对盛时十分冷漠,这让他心里始终憋着一团火,不过他自己不占理,自然不敢去惠仲文面前争论,也只能在背后悄悄非议一番罢了。
孙先生道,“您再忍忍,等家里和内务府的关系拉得近了,也就没那么倚重舅老爷了。到时候您喜欢就和他来往,不喜欢就当这个人不存在,眼不见为净好了。”
这话说到了盛时的心坎上,他笑着道,“是啊,家里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我又何必跟他一般见识?”
孙先生自然要对盛时吹捧一番。
第二日一早,顾铭的贴身管事来向盛南锦辞行。
盛南锦将人请到了澄碧堂,吩咐陈六儿媳妇将准备好的谢礼送上,感激地道,“一路上承蒙先生照顾,一份薄礼,希望先生不要推辞。”
顾铭的管事相当意外,“趁着送大小姐回家的机会,我也增长了不少见识,双方都得好处的美事,怎么好再收东西呢?”
盛南锦道,“都不是值钱的。有家里自己织的布料,留着先生做衣裳用,还有一些路上的吃食,好歹是一片心意,先生就收下吧。另有一份是给顾舅舅的,还得劳烦先生帮着转交。”
给顾铭准备的,自然要更贵重一些。
顾铭的管事笑着应下,高高兴兴地回了金陵。
盛南锦刚松了口气,外院的婆子便送来了拜帖,“这是孔小姐吩咐人送来的。”
盛南锦当初走得急,只给孔冉和彭玲送了个信儿,多半是孔冉知道她平安回来,就让人送了帖子。
盛南锦将孔家的婆子请了进来,客气地道,“孔小姐可好?”
孔家的婆子道,“一切都好。我们家小姐知道您去了京城,这些日子一直惦记着,时常念叨您,得知您回到了家里,就迫不及待地想要见上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