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算下来,家里的婚事都已经办完了吧?
想到从前为沈集日夜奔走,事事争先的自己,盛南锦忍俊不禁。
没想到争来争去,最后嫁给他的人居然是盛南纱。
赵氏却正在气头上,不悦地道,“家里的日子乱成这样,一个做姨娘的居然算计到了嫡出大小姐身上,难道他的脸上就有光?我在句容的时候,怎么不知姓卫的还有这副嘴脸,不然瞧我怎么教训她!”
盛南锦只得安慰道,“您别生气,不值当的。现如今她失了管家的权利,女儿又出了嫁,家里人人都知道她做过什么,躲还来不及,以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太好过。”
赵氏忿忿不平地道,“这已经是便宜她了!像她这样歹毒心肠的人,哪怕死一万次也不算什么!幸好你平安无事,要不然……”
赵氏简直不敢往下想。
她越想越气,身子颤抖不止,“不行!我这就给你父亲写信,务必让他出面狠狠惩治卫姨娘才行。他若是舍不得,我就让你舅舅出面,看他怎么说!”
盛南锦道,“早知道您这么激动,我就不跟您说了,快好好坐下,和这种人置什么气,仔细自己的身子。”
她和乔氏赶紧扶着赵氏安坐了下来。
乔氏也在一边劝慰道,“您本来就有心悸的毛病,可不能发这么大的火。遇到事解决事儿,有您和公公为阿锦妹妹做主,还能让她吃了亏吗?要是把您的身子气出了毛病来,咱们家可怎么办?阿锦妹妹又指望谁出头?”
赵氏点了点头,可这口气却无论如何也咽不下,“盛家如此纵容,分明没将阿锦放在心上,他们要是这样的态度,我这次就不放阿锦回去了,以后就养在我身边,干脆和盛家断亲,再也别往来才好。”
盛南锦微微一笑,轻声道,“那本来就是我的家,我母亲可是正儿八经的盛家太太,当初八抬大轿抬进门的,我怎么可能放弃嫡出大小姐的身份,便宜了旁人呢?要不是卫姨娘的这档子的事儿,我如何能轻而易举地把这四万两压箱钱要出来?也算是借了她的东风,成全了我的好事。”
赵氏皱着眉头道,“既然如此,这笔钱你更要好好收着。糟了那么多罪得来的,可不能轻易拿出来。”
盛南锦道,“我跟舅母说这些,是想告诉您我在盛家的处境。没有舅舅撑腰,我能不能好好活着都不一定,更别说这四万两银子了。这笔钱不动,永远都是四万两银子,何况我身为女子,手里握着这么一笔钱,等到了婆家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也未可知,外头传言婆家联手害死媳妇的事儿还少吗?让二哥哥拿去经商,并不是我一时冲动,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舅舅好,我自然就是好的,不论娘家婆家,都没人敢欺负。大哥哥和二哥哥年纪都不小了,二哥哥身为次子,身份摆在这里,除了经商这条路,您还有更好的选择吗?这个时候不让他闯一闯,什么时候去闯呢?”
她说的这些话,赵氏如何不明白?
只是经商并非小事,本钱又多,若是赚了还好,可若是赔了……惠家拿什么还呢?何况惠滨又不是个十分稳重的人,谁知道他靠不靠谱?
赵氏叹了口气,“你的意思我都懂,只是此事非同小可,你舅舅说什么都不会答应,你也别费这个心思了。至于滨哥,你舅舅身为父亲,肯定另有安排。”
盛南锦轻声笑道,“什么安排?若是能安排早就安排了。拖来拖去,二哥哥年纪越来越大,失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这股子心劲儿,怕是更难有所作为了。现如今舅舅是圣前红人,二哥哥借着他的势正好行事,正所谓君心似海深,谁知道舅舅能走到什么位置?万事赶早不赶晚,晚了,可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赵氏一脸的为难。
手心手背都是肉,两个儿子都是她生的,舍弃了谁她都心疼。
可以惠家眼下的形势来看,总不能两个儿子同朝为官吧?
她愿意,外人也不愿意啊。
盛南锦继续道,“等舅舅回来,我亲自去跟他说。我一个出钱的都不怕,你们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她显得信心十足。
赵氏苦笑道,“傻孩子,正因为是你的银子,所以更要谨慎。你要知道,有了这四万两银子在身上,你在婆家的腰杆也硬些,那些里外亲戚,谁敢去找你的麻烦?”
盛南锦淡定道,“可这钱是越花越少的,要是有一天我两手空空,婆家又会怎么待我?和银子相比,我更愿意借势。只要我舅舅一天在朝中为官,只要大哥哥能在舅舅的扶持下有一番作为,只要二哥哥经商之路顺利,就算我身无分文,难道婆家的人敢给我半分脸色看吗?”
赵氏一时语塞。
盛南锦无奈叹气,“舅母啊……正因为盛家靠不住,所以我所能依靠的也只有舅舅了啊!”
赵氏一把将她搂在了怀里,“我苦命的孩子……”说着便掉下泪来。
盛南锦忙掏出帕子,一边替她擦泪一边道,“虽然受了些磨难,但好歹长大了。舅母,等舅舅回来,你也要帮我说话才行。咱们赶紧促成这件事,二哥哥有了正经事做,你们也不必再牵挂了。至于我,以后就等着每年年底和二哥哥对账分红利就行了。”
赵氏很是诧异,“你就这么相信滨哥?”
她有些不解。
按道理,盛南锦和惠滨接触并不算多,怎么会如此地信任他,甚至愿意出本钱帮他做生意呢?
盛南锦笑着道,“二哥哥能言善道,又聪慧又大度,与人接触全是君子之风,谁会不喜欢呢?”
乔氏听她如此评价自己的丈夫,心里也十分的高兴。
赵氏道,“经商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啊!”
她还是担心不已。
盛南锦却一脸老成地道,“舅母,活在这世上,什么是容易的?九边将领日夜镇守边关,风餐露宿,还要面对随时发生的战争,容易吗?舅舅朝中为官,步步惊心小心翼翼,朝堂之上暗潮涌动,刀光剑影,容易吗?内宅妇人柴米油盐,精打细算,容易吗?普天之下,又有多少无名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可就算辛苦一年,除了赋税之外,到手的收成又有多少,他们容易吗?路不是靠人修出来,而是走出来的。谁都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你不做,怎么知道做不做得成?”
赵氏被这番言语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门外忽然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好一句路不是靠人修出来而是走出来的。阿锦,这些年你养在深闺,见识却不凡,想必一定读了不少书吧。”
盛南锦惊讶地抬起头,就见到一个身着官服的男人在庞回的陪同下缓步走了进来。
赵氏见到来人急忙起身,“老爷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