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夫人听得一愣。
盛南锦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一时有些不安。
赵氏在一旁道,“阿锦,卓夫人这枚木钗是卓大人亲手雕的,意义不同,可不能乱要。那锦盒既然是卓夫人给你的,你就好好收着,以后为人处世多想想夫人的教诲,也算没有白收这份东西。”
盛南锦见舅母都这样说了,这才不再坚持,笑着将锦盒收下了。
卓夫人显得很是开心,问起了她在句容的生活。
盛南锦拣有趣地说了。
卓夫人一生没有到过江南,听盛南锦提到花街水巷,不禁悠然神往,“我这辈子就在北方转,什么时候也能到南方去看一看?那房子紧挨着水,难道不潮吗?”
盛南锦道,“这有什么难的?您什么时候想去告诉我一声,到了地方我招待您。”
卓夫人哈哈大笑,“那敢情好,只是别嫌我麻烦才好。”
“不会,不会。”盛南锦坚定地道,“请都请不来的贵客,怎么会嫌弃呢?到时候我请你吃桂花糕,又甜又软,保准您喜欢。”
卓夫人上了年纪,轻易不会出门,虽然知道盛南锦是一片好心,但谁不愿意听这样的话呢?
她满脸喜悦地道,“这孩子……可真招人喜欢。我看她和仲文还不一样,仲文是个老成持重的,平日里说话办事都是一板一眼,可不如这孩子天真烂漫又有趣。”
赵氏在一旁高兴地道,“她能得到您这一句的评价,就算是难得的福气了。”
正说着,外头传来了一个妇人的声音,“是惠太太来了吗?怎么也没人告诉我一声,让我好等!”
赵氏闻声赶紧站起了身,“可不就是我,你忙什么去了,怎么才来?难得来你家串门,居然也不去门口迎一迎,可见是没把我放在心上的。”
一个和赵氏年龄相仿的妇人快步入内,珠圆玉润,满脸和气,她笑着道,“快别挑我的理,你是不知道我最近忙成什么样,当真是放下这样有那样,整日做不完的事儿,腰都给我累酸了。”
盛南锦一眼就喜欢上了眼前明丽的妇人。
赵氏拉着她的手道,“哎哟,你婆婆就在这里,快别向我诉苦,冲着那边说去。”
卓夫人闻声笑了起来,轻声问道,“怎么样,那头都安排妥当了?”
那妇人道,“还有点儿收尾的小活,明日怎么也忙完了。娘,我这次可真是累坏了,回头您得容我几天假,让我好好地歇一歇。”
卓夫人点了点头,“行啊,就依你的意思,要不然把你累坏了,家里可怎么办呢?”
那妇人道,“您可别给我搬梯子,我是个耳根子软不经哄的,真顺着爬上去,摔坏了怎么办,您不心疼啊?”
卓夫人道,“自然是心疼的,家里数你最宝贝,哪怕掉根头发都不行。”
盛南锦听那妇人称卓夫人为‘娘’,猜到她便是卓大人独子卓犁的夫人。
赵氏趁机为她引荐道,“这是你卓伯父的妻子,按辈分你得叫一声伯母。别看她风风火火不靠谱,实际上是个顶热心的人,回头你遇到什么麻烦,不妨来找她好了,你卓伯母一准帮你的忙。”
卓大太太听后笑着道,“你们今日是怎么了?轮番给我戴高帽,登高易跌重,你们是唯恐我摔得轻啊。”说完便亲近地对盛南锦道,“是叫阿锦吧?早就听过你的名字了,你舅舅每次到家里来,十次有八次都要念叨你。要我说,你可比你舅舅好看多了。你卓伯父和你舅舅虽然没有结拜,但和亲兄弟没有两样,你也把这当成自己家。好容易来京城一趟,不妨多住些日子,回头等伯母得了空,亲自带你去玩儿。”
盛南锦客气地道,“多谢卓伯母。”
卓大太太道,“这孩子……生得可真好,娇滴滴的,不像北方的姑娘那般粗枝大叶。”
大家纷纷落了座,卓大太太关心起盛南锦一路上的见闻。
这本是盛南锦被问了多少次的,她驾轻就熟地说了一通,卓大太太一边点头一边道,“皇上勤政爱民,政通人和,路上也安全得很,不像早些年甚至还有马匪出没。太平盛世,咱们老百姓也好过日子。”
卓夫人顺势道,“今日就让仲文媳妇和阿锦在家里吃饭,让灶上准备一下。”又问起盛南锦喜欢吃什么,有没有什么忌口的。
盛南锦轻声道,“我什么都吃,而且吃得很香,您不用顾忌我,看着安排就行了。”
卓夫人一听就更喜欢了,“怪不得仲文时时将这宝贝外甥女挂在心上,这样灵慧的小姑娘,谁不惦记呀?”
众人说了一会儿话,卓大太太忽然道,“对了,听说你们一直在看房子,看得怎么样了?要我说都是自己人,何必这样见外呢?那宅子虽小,好歹还能容身,不如对付着住算了。”
赵氏道,“我要是和你见外,当初就不会搬进去。可长媳毕竟怀了身孕,再有几个月就要生产了,咱们关系好归关系好,这世俗的规矩还是要讲的,哪有在别人家里生孩子的?你不嫌晦气,旁人也会说三道四的。你要是真有心,不妨帮我张罗张罗宅子,近来为了这件事真是把我愁坏了。”
卓大太太道,“找宅子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办成的事儿,牙行的人个个精明得像狐狸,见你着急,还不狠狠地要价?”
卓夫人插口道,“仲文入了六部,又要去东宫讲学,我看几年内肯定是不会大动了。既然要留在京城,有个自己的宅子总是好的,住起来也方便。老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柴火窝,他人家里借居,总是不踏实的。你们这些小辈没有经历过灾荒,不懂流离失所的感觉,多少人辛辛苦苦一辈子,为的就是有个遮风挡雨的容身之所,这才是自己的家啊。既然仲文要搬走,那就让他们搬吧,回头让家里的管事也帮着看一看,这搬迁是大事,要是买到不好的宅子,对后人也不利,一定要谨慎才行。”
卓大太太见婆婆都这样说了,只能笑着点头道,“行啊,前些日子殿前指挥使金家不是才买了宅子吗?我看那宅子就不错,等我让管事去问问金夫人,看看他们找的是哪家牙行。”
卓夫人道,“当初仲文虽然远在川蜀,和犁儿还不是三天一信吗?如今两人都在京城,怕是恨不得天天都见面说上两句话,自从仲文入了六部,犁儿进宫都比从前积极了不少。要是这心在一处,哪怕住得再远,也挡不住彼此之间的来往。若是那些不愿意走动的,就算住隔壁也话不投机。”
中午盛南锦跟在赵氏身边,在卓家用了午饭。
饭后赵氏提出告辞,卓夫人也没有挽留,“过两日再到家里玩儿。”
盛南锦乖巧地答应下来,拜别了卓夫人。
卓大太太送两人出门。
出了淑慎院,卓大太太忽然压低声音对赵氏道,“你听说了没有?淮安王妃病死在了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