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山掌教 (.)”!
石桥前,一排鬼火挡在前面,拦着我和庹明。
我就知道,郑载没那么容易让我们离开,我和庹明这一次没靠在一起,次第而出,两人间隔了些距离,我就能看得出鬼火背后那些亡魂。
同样是执着竹灯笼,竹灯笼里亮着鬼火。但提着竹灯笼的鬼,现在都是铠甲着身,和之前的奇形怪状完全不同,手里还提着朴刀,一脸的煞气。
郑载在这里,哪里是修什么长生?这分明就是一个鬼王呀,养着这些阴兵鬼将,炼兵马。
庹明不知道这些,看到前面有鬼火,就想闯过去,我连忙拽住他衣袖,跟他说了眼前的情况,一靠近他,眼前的鬼兵顿时消失不见,只看得到鬼火跳跃闪烁,证明这些东西依旧在那里。
听完我说的情况,庹明有些将信将疑:“守一啊,你可别吓我,你是说这鬼火背后都是鬼兵?就是要对付我们?若真是如此,为何不过来收拾我们?”
“我猜,是郑载刚刚只是命令他们拦着我们不上桥,没有说要怎么对付我们,所以就没过来。”
“不管了,先走,之前鬼火不是会避开我们吗?”
庹明略一停顿,还是不愿意多等,要闯一闯这拦路鬼兵。
其实我也想闯闯试试,被拦在这里总不是办法,神将虽厉害,但那毕竟只是师父绘的一道符,我可不指望就能击杀郑载于双鞭之下,能挡多久我也不清楚,现在只能趁着他还被纠缠住,先冲出去再说。
“好吧,述仁先生,我来开路!”
走到庹明前面,提着桃木剑,大声诵起破邪咒来。
“天罡天罡,九炁煌煌。金光激烈,上应律苍……”
咒一诵,我提着桃木剑一刺,正挡在我们面前的鬼火霎时间就灭去。我心里一喜,看这鬼兵装束严整,还以为多厉害呢,没想到也强不到哪里去。
念头未落,忽然一阵阴风朝我袭来,阴气夹杂着煞气,扑面植入。大惊之下,我连忙举桃木剑招架,虽是看不见,但我下意识就觉得有什么东西攻了过来。
果然,这桃木剑虽是架在虚空中,肉眼看去,什么都看不到,但我就觉得有股无形的力量撞在桃木剑上,而且力量很大,我双臂本就酸软,此时竟有些架不住的感觉。
这要是鬼兵攻来,真要被伤了,我也不知会有怎样的后果。
正焦虑间,身旁的庹明发现了我的不对,手中拐杖便被他举起来往前一戳,如之前戳灭灯笼一般。
他这么往虚空中一戳,我手上的压力一下便撤了,庹明冷哼一声斥道:“何方鬼邪?擅害生人,便不怕天理责罚吗?”
说完,庹明拉着我连退两步,我惊魂未定,生怕鬼兵又攻上来。但不知是庹明刚刚那一拐棍戳中要害,还是他这一斥责呵住了鬼兵,总之,刚刚被我刺中的鬼火没再亮起来,也再没有什么莫名的力量袭来。
“没事吧?守一,刚才是什么情况?我看你身子抖如筛糠,看着什么啦?”看没事了,庹明才问。
可刚刚所遇,我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摇头道:“我也不清楚,述仁先生,我和您挨得近就什么也看不着,但是我刚刚刺灭他的鬼火以后,就觉得有一股煞气袭来,所以我取剑招架,果然觉得剑上有大力使来,您应该是看见了。”
“是,我确实见了你的动作,只是不知你经历了什么,看起来,要想过这关还殊为不易啊。”庹明说着,竟然还捻须笑了起来。
他这一笑,倒是把我笑蒙了,十分不解的问:“述仁先生,您怎么还笑呢?我师父给的符能撑多久我也不知道,现在我们被拦在这。要是郑载出来,我们可就完了。”
“我知道,这笑啊,未必是遇到好事才笑,我笑只是忽然心有所感。不是什么大事,我们还是想想如何离开这里才是。”
庹明这样一说,我反倒来了兴致,现在短时间也没什么好办法,对庹明突然想到了什么我却兴趣浓厚起来,追问说:“述仁老先生,我现在手臂酸的厉害,抬不起来,真要去搏杀您也得让我休息片刻,我就是想知道您到底想到了什么,现在还能笑出来?您就说说吧。”
“哈哈,你这小孩子家不担心生死,倒好奇起我来,好罢,我和你说说。”庹明又笑了起来,竟完全不顾我们当下的处境。
“古人有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说的就是君子猝然遇大悲大喜而要能有定力。我自幼读书,读史书万卷,总是感叹如张巡、文相那般的人,处变不惊,生死置之度外的大气象。”
“可惜我一生都在这山间教书,虽也有一二学生,但这种大气象却一直未曾领略。本以为此生再无此机会感受。机缘巧合之下,在此地身陷绝境,竟能领略古圣的大气象。便笑出声来。”庹明悠然到来,现在的庹明,言语间和山下那位与师父畅谈时的老儒已是不同,为何不同,我却说不上来。
“唉,若不是想着要将你这年轻后生送出去,我倒是不惧那郑载,也不怕眼前的鬼众刀兵。以人魂为祭,贪欲炽盛,凭他也配谈大道?真是不知羞耻。”
庹明声音洪亮,这里离屋子不远,我猜屋子里郑载也完全听得到,甚至庹明就是讲给郑载听的。
听到庹明说为了送我出去,我竟有些愧疚,还记得人皮血书出世那晚,看义庄那位老人家也是如此毅然决然的走去阻止血书出世,当时我就只能一人留在师父的庇护里。现下,我难道连一位花甲老人也不如?
“述仁老先生,您别说要送我出去,我跟着师父学道,图的就是造福百姓,斩妖除魔,您一个凡人都敢不惧这些鬼邪,我难道还怕他们不成?您也别顾及我,我们俩一起联手冲出去吧!”再次握紧桃木剑,这次却觉得有底气许多,舍得一身剐,还有什么可怕的?
“哈哈哈,年轻人有志气,好,那我们就冲出去!”
庹明放声大笑,此时哪里还有花甲老人的样子?此时至少年轻了三十岁,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更有领军大将的风范,而我,就是他手下的兵卒。
虽只是我二人,鬼兵千万,吾往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