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要赶到下一个人的身边去继续救人时,本明道人叫住了我:“守一道友!”
转身看去,他周边的道人一个都没有倒地的,看年龄都年长些,围绕在他身边,即使是这时,也是蔚然不乱,而且他们的手中不是七星铁剑,各有法宝,掐诀步罡,在努力维持着困住圣眷村的法阵。
想来,冲出来害人的这些恶鬼神只是部分,更多的,还是被阵法困在圣眷村中。
“道友手中法宝,或可助我护住阵法。”本明道人看着我说道。
眼下情况极危急,远处还有人倒下,我一个人,又能救多少个?本明道人既然这么说,定是有什么办法,我顾不得客气对他大喊道:“本明道长,你说,怎么做?我第一次拿到这宝物,不怎么会用。”
说来也是尴尬,身为茅山弟子,却不知道怎么使用茅山派的祖师遗宝,有愧于我的茅山弟子身份。
“你踏七星罡,将宝镜掷于空中,镜面朝向圣眷村!我来驱阵以配合。”本明道人也不跟我客气了,直接吼出方法,随后他继续调度维系阵法。
七星罡我还是会的,右手持古剑杀生舞动,脚下按北斗七星之方位,步步登前,每一步便如登天,朝礼上真,直至最后一步时,古剑一挥,左手将紫虚伏魔鉴对空一抛。
紫虚伏魔鉴真是至宝,我本来还有些担忧,万一搞错了,这宝物要是落到地上摔坏了,师父一定得宰了我不可。
可是当宝镜飞于空中后,银光大放,从镜面中直照圣眷村中,镜的背面,篆刻着“紫虚伏魔鉴”几个大字的地方,隐约间透出五色光芒结成的虚影,正是之前法明大师取出的紫虚伏魔鉴中塞藏的“上清含象鉴剑图”图样。
背有上清含象鉴剑图,前以丹砂勾银炼镜,此一时,天地间大放光明。
我凝神一看,上清含象鉴剑图上有十六个古篆字,福至心灵的,我便读诵出来:“天地含象,日月贞明。写规万物,洞鉴百灵。”
刚一念诵完,轰隆声响,从头到脚只觉浑身一震,我的双眼犹如与宝镜相契合,眼前一切通明,天地间有炁流转,万灵间自有生机涌动,圣眷村的顶上,隐约有一个裂纹满布的黄色光罩罩住。
光罩之下,是无数身形各异的恶鬼神,正试图从光罩中钻出。有一些恶鬼神已经溜出来的,便冲到一些道人的身上撕扯其精魂,与我之前在镜中所见一般无二。
扣在圣眷村上的黄色光罩,延伸到地下,正以本明道人为核心而出。本明道人所踏罡步处,正有光点闪烁,一如九天群星。
本明道人看见紫虚伏魔鉴高高腾起,手决一变,大喝道:“日之元,火之祖。结铁为网,促金为罟。四边火焰,八方齐举。上彻云霄,下连土主。东至水源,西连金祖。南至海门,北至酆府。上有鬼神不得下,下有鬼神不得上,外有鬼神尽收入,内有鬼神不得放出,谨请灵官速罩千里摄。”
诵完咒,手指轻点,从四指纹路中往外一划,弹指而出,便从指尖有黄光飞起,光罩变得越发明显,裂纹逐渐补上。
随我目光看去,紫虚伏魔鉴的银光大作,一时几乎如明亮之朝阳,把整个圣眷村也笼了进去。被紫虚伏魔鉴的白光一照,原本凶狠的恶鬼神也变成了软骨头,开始瑟瑟发抖,浑身黑气之冒,身形摇摇晃晃,随时都要消失似地。
黄色光罩的压力骤减,再加上本明道人更是加了一把劲,上面龟裂的纹路开始恢复,又变为一个整体。
第一次如此清晰的看见山河大地,鬼神实相。我忽然心有感叹,原来以前所知,所见的世界,是那么的片面,直至今日,心与上清含象鉴剑图相契,才得以彻见山河真实之象,方知祖师经教所言不虚。
当真是“洞鉴百灵”
就是不知道为何在水月寺时,如此宝物居然被法明大师用来作幻化之法,竟变出种种虚幻之象,与现在的用途着实是相反的。或许这便是佛道之别。
渐渐的,圣眷村中之人诵经声停了,石壁上通红也消退了下去。随着圣人会那边的动静消停了,紫虚伏魔鉴上的银光也逐渐褪去,倒是极为乖巧的落回到我的手中。
可惜的是,紫虚伏魔鉴的银光刚一消失,我的眼前所见之“真实”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和之前的肉眼凡胎没什么两样,世界又回复本来面目。
本明道人看恢复了,也停下维持阵法,开始帮助那些被恶鬼神入侵的道人驱逐依附的恶鬼神。他身边稍微年长些的道人也四散开去,帮助那些倒地的道人。我手中有紫虚伏魔鉴和古剑杀生,两者一搭配,也没有恶鬼神能挡住我,我也救下了几个人。
可是虽然紫虚伏魔鉴光芒大放后,恶鬼神的力量被慑服许多。也还是造成了很多伤亡,大多数倒下的道士都永久的倒下了,精魂尽丧,多是性命难保,少有几人保住性命却也成了废人。
“师兄,师兄你怎么样……”
“师弟,你好惨啊……”
此起彼伏的哭喊声,鹄鸣山需要出家修行,出家弟子少年离家,在山上,师父长辈便如父母,同学间便如手足兄弟,若非圣人会的出世,他们本该在山上静心修行,志心求取逍遥仙道,好不快活。
我无法忍受这等场景,对于精魂受损的道人,我的医药之术也大多没有效用,我一点办法都没有,不如不看,转身去了本明道人的小屋中。
坐在床上,听见外面的哭声,问候声,怒骂声。心情便沉重到极点,而且我很清楚,圣人会那边定然也是一样的心情,因为就在前几日,我的这些道友们,也曾对付了不少圣人会弟子,他们中也有不少魂魄被慑,变为废人。
一直到了晚些时候,本明道人才推门进来。还记得山上第一次见到他时,虽是形骸放浪的模样,却透着一股潇洒出尘,无拘无束的气质,可是如今,他满身疲惫,心情和我一般沉重。见到我也无心寒暄。
“老师……”
合意道人同样推门而入,看见他,我的心里松了一口气,刚刚在外面,我不曾见到他,该是在别的地方,我真怕他也和其他人一样,性命难保,好在看起还没什么大碍。
可是他眼眶泛红,也没了以前的和善。声音有些沙哑的道:“老师,我们点算了,受重伤恐再无法恢复的有一十一人,羽化…羽化归真的师兄弟有二十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