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曹大夫这一脸严肃的表情,那原本悬着的心,终于是彻底落下了。
爹如今的状况,无法自控,若真是他做的,他自己,想必都承受不住这般打击。
“哼!你们就打算如此草草一句话,就将我给打发了?”覃涟站起身来,原本压制下去的怒气,瞬间又涌起了。
曹大夫则是不慌不忙,他走到院中,指向了今夜的那具尸体。
“这尸体上的伤口,是新的,今夜才死,若真是我师兄干的,我师兄的嘴里,应该会有人血的腥甜味儿,可我师兄口中,只有黑狗血的生腥气。”曹大夫说罢,又盯着覃涟:“你是妖,对于血,更为敏感才对,你闻到,我师兄身上,有人血的腥甜味了么?”
覃涟蹙眉垂目,应是在沉思,然后,半晌也不言语。
“我师兄,正是因为不想伤人,所以,才会夜里出去,喝黑狗血。”曹大夫说罢,又望向两具尸体:“凶手,应该不会就此停手。”
“明日,我便在这码头守株待兔。”浮游看着女尸开口说道。
“那码头,并非杀人地。”
突然,一阵熟悉的声音,从屋檐上方传来。
我听到那声音,立刻抬起头来,恰好看到,冥北霖纵身跃下。
“为何如此说?”曹大夫面色阴沉,盯着冥北霖。
覃涟看到冥北霖,眼中流露出一丝丝震惊,不过很快,便恢复如常。
“因为,女尸鞋底,太过干净。”冥北霖淡淡的说了一句。
“什么?”浮游看了看冥北霖,又走向女尸。
覃涟立刻护住红杏,不让浮游乱碰,浮游便只好转向另一具尸体。
他蹲下身,仔细的查看了女尸的鞋底,然后点了点头。
“是很干净,不过公子,她们在水里头泡过,必然是那河水,将她们的鞋底冲刷干净了。”浮游分析着。
冥北霖则是反问:“她们鞋底,有纹路对么?”
“有,旧鞋了,有不少裂痕。”浮游如实回答。
“水能冲刷鞋子表面的秽物,可是,为何就连那些裂痕里,也都干干净净,好似有人仔细清理过?”冥北霖说到这,便停了下来。
浮游赶忙点头:“是杀人者,不想让人发现,他是在何处杀人的?”
“也就是说,案发地,具有独特性!鞋底沾染上的东西,能让我们立刻发现凶手的行踪!”冥北霖这一席话,顿时,让我们大家都瞪圆了眼眸,并且,面面相觑。
“这个,不一定吧?若只是个意外呢?或许,这些姑娘,恰好清洗过鞋子呢?”曹大夫谨慎些,提出了疑问。
“浮游,你闻闻,那鞋底的气味。”冥北霖再度对浮游说道。
“啊?闻鞋底?”浮游不由的咳嗽了一声,那表情,显得十分不情愿。
不过,既然是冥北霖的意思,他也只好照做了。
只见浮游低头,凑近了那鞋底,然后用力的吸了吸鼻子,紧接着,脸上就露出了有些愕然的神情。
“诶?是香的?是?是?”浮游想了想:“是皂角的香味儿么?”
“不,是香胰。”冥北霖解释道。
“哦?可若真是,她们自己正好清洗了鞋子,用些皂角什么的,不是很正常么?”浮游起身询问。
冥北霖冷冷一笑:“用皂角洗鞋,算是说的过去,可是用香胰却说不过去,一块上好的香胰需要一两银子,就算是次的,也不是寻常人家买得起的。”
“哦?”浮游点头:“这姑娘穿的只不过是粗布衣裳,必定是买不起,所以,应该是凶徒杀她之后,再用香胰清洗了她们的鞋底。
浮游说罢,示意覃涟也闻闻红杏姑娘的鞋底,若是一样的话,那说明,冥北霖说的极对。
覃涟转身蹲下,也照着浮游的样子,仔细的闻了闻鞋底,那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变了。
“是不是一样?”浮游迫不及待的问他。
覃涟点了点头,然后便望着冥北霖:“那你说,凶手是谁?”
“明日夜里,便能知晓。”冥北霖平静的说道。
“哦?你有何计划?我也想一道帮忙!”覃涟应是急切的想替红杏姑娘报仇,故而,想一道参与。
“明日夜里,我们守在风霖菀东南西北处,若有风吹草动,立刻,以烟火为号。”冥北霖说罢,又望向了我:“夫人,你和杜小薇,到时候,就在这宅子里待着。”
说罢,他又看向曹大夫,意思是让曹大夫留下,陪着我和杜小薇。
曹大夫没有言语,不过,面色却是极为凝重的。
“东南西北?咱们需要四人?”浮游想了想:“叫上鼠贵一起?”
“嗯。”冥北霖应了一声,又朝着这宅院环顾了一圈。
哪怕留下曹大夫陪着我们,想必他也是不安心的。
这一夜,我们大家就坐在院子里,一直到了天明。
天明后,浮游疲倦的趴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歇息,覃涟则是坐在红杏姑娘的尸体旁,恍惚的垂着眼眸,也在歇息。
我看向冥北霖:“夫君,我带你回屋睡一会儿吧。”
我想着,今夜,也必定是个不眠夜。
冥北霖摇头,并且,看向了曹大夫:“让我见见父亲。”
冥北霖这口中父亲,指的便是我爹,虽然爹对他极为抗拒,不过,冥北霖早就改口,每一次叫的都极为自然。
“他不可能,愿意见你。”曹大夫一口回绝。
“他会愿意的。”冥北霖说罢,向前一步,走到曹大夫的身侧,然后在曹大夫的耳畔,耳语了一番。
曹大夫听了,那眉头都凝成了八字。
不过,他看了冥北霖一眼,居然转身,领着冥北霖,朝着爹的房间走去。
“夫君!”我开口叫了他一声,不知道,他究竟要同爹说些什么。
“无事,只是问问,他如今的状况。”冥北霖说罢,就跟着曹大夫,一同进了爹的房间。
这一进去,就是半个多时辰。
杜小薇和我,把早饭都弄好了,他们才出来。
并且,这曹大夫一边走,还一边同冥北霖议论着什么。
可等看到我时,便又住了嘴,坐下喝粥。
浮游极困,我叫了半晌,没叫醒他,便由着他睡一会儿,至于覃涟,他毫无胃口,只是静默的守着红杏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