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宋瑶皱眉。“剥夺”这个词怎么听都不像是好的。
“成为天道的预言者,固然是开了一条通往仙路的绿色通道,但是,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那就是听从天道的指示,在适当的时候做出适当的举动,以使得事情能按照天道的预想发展……说白了,就是成为天道控制这世间的一枚棋子。可,若有预言者不愿意按照天道的指示行使,他就会被‘剥夺’。”
“敖泳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个……‘剥夺’是什么意思?预言者被剥夺之后会有什么后果呢?”宋瑶问。
“这我就不清楚了,自古以来,能拒绝天道诱惑的人凤毛麟角,这方面的记录少得可怜。不过根据我的推测,对于这种‘不听话’的棋子,天道恐怕不会太客气。”
“他会忘记。”叶沐忽然开口了,语气沉郁,“他会忘了跟天道接触过这件事。而且,天道还会通过扰乱心神的方式设法让他走火入魔,能不能撑过去,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宋瑶吃惊:“你怎么知道。”
“别忘了,灭天道曾经找上过莫多来。如果不是兄妹间的感应,让莫丽莎听到了灭天道跟莫多来的部分对话,我们根本无法得知灭天道曾经找上过他这回事。”
天歌眸光一闪,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有意思。”
“什么有意思?”宋瑶紧张兮兮地追问。
“放心,跟你的敖泳……基本上没有什么关系。”
“喂,‘基本上’是什么意思?”宋瑶更紧张了。
“我只是忽然间想到,原来生天道和灭天道之间是不能让对方察觉到自己的存在的……不,它们都知道彼此的存在,但是。却无法预料对方存在在哪里、手里拿着什么、接下来要做什么……这就像赌博,一方面要想方设法灭掉对手,同时。也不能让对手知道自己手里握着的是什么牌。”
“赌博?”宋瑶想了想,“这算是我的本行了吧。但我怎么没听懂啊!”
“我说的赌博不是这个世界的赌博,是另外一个世界的赌博。你就别纠结这个了,关键是,生天道和灭天道它们都在想法设法占据优势,但同时不能让对法知道自己用了什么方法和招式,更不能让对方知道自己派出的‘卧底’是谁。”
叶沐明白过来:“如果一旦让对方知道卧底是谁,对方就会想办法先灭掉这个人?”
天歌点头:“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怪不得灭天道会找上莫多来……”
宋瑶也有些明白了:“这么说,敖泳现在很危险?”
“不见得。知道他是预言者的人并不多。而且都不是多话之人,他的身份基本上还是处在保密状态的。”
“那如果有一天他暴露了,生天道会不会‘剥夺’掉他的预言能力?”
天歌皱眉:“应该不会。所谓买定离手,按照赌局上的规矩,只要他已经被确认为预言者,生天道就不能再任意更换卧底人选了。”
“原来,我们不过是人家在赌局上的筹码。”叶沐感叹。
夙谨渊喝了一口酒,神色张扬:“筹码,也是可以咬掉赌徒的手的。”
宋瑶认真想了想:“确实很像赌博,赢了的人将掌控世界呢!”
叶沐忽然给自己倒了杯酒。一口喝下。
天歌挑眉:“怎么,不听你那位的话了?”敢在外人面前喝酒,长进了啊!
“不让他知道不就行了……说到酒。我这次给你带的新婚贺礼就是万年灵酒……”从储物镯里掏出两壶,给了天歌和宋瑶一人一壶。
“灵气内蕴,质感浑厚……”天歌拿到酒壶立马就感觉到了,“不用尝就知道必定是好酒!”跟别的酒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上啊!
“哇……”宋瑶也是赞叹不已,“能让夙谨渊拿出来,你可真不简单。”
“你不知道,夙谨渊那个家伙小气吧啦得很,”说到这个,叶沐愤愤不平。“我费了老大劲好不容易才从他手里拿到这么点。”
“给你你就偷笑吧。”天歌收起,“话说他总是独来独往的。酿酒做什么?自己喝闷酒?”
“因为我喜欢啊。这就是钓鱼的鱼饵!”叶沐指控。
“而你就是那条愿者上钩的大肥鱼。”宋瑶戏谑。
“要不我们现在就开一壶喝了?”天歌建议。
“不行,会醉的!”这可是万年灵酒。她练了这么多年也抵不住它的威力,“再过几天就是你的婚礼了,可不能这时候出乱子。”
天歌挑眉,当叶沐以为她要对这话不屑一顾时,她却说:“行,听你的。”
“哇,看来某人正急着嫁人呢!”宋瑶笑嘻嘻地。
天歌神色淡然,眼角勾人:“哪比得过你啊,早早就嫁人了!”
“你……”几个人一阵打闹,就如同凡界的朋友般。这时候,再没有修为高低划分,没有纷争派别,没有因道路艰难而生出的辛酸,只有难得的温馨和情谊。
叶沐回到自己的房间门口,发现夙谨渊正在那里等候。等她靠近,他微微蹙眉:“喝酒了?”
叶沐的眼神心虚地飘了飘:“就喝了一点点。”
夙谨渊顿了一下才道:“小心点,别喝醉了。”
“我喝醉了真会抱着人乱亲啊?”叶沐小心翼翼地问。
“千真万确!”
叶沐瞪大眼睛“哦”了一声,竖起右手:“我保证不会在外人面前喝醉。”
夙谨渊推开她的房门:“进来吧,我有话跟你说。”
叶沐跟着他进去,“什么?”
“婚礼上,你不能以扶桑母亲的身份受礼。”
“我本来就没打算这么干呀。”叶沐莫名其妙,“要天歌对我行晚辈礼,多别扭啊!”
“那你得去跟扶桑说。”
“啊?扶桑该不会是……”叶沐呆了。“天歌同意了?”
“如果扶桑执意如此,天歌应该也不会有太大意见。”天歌那人,傲起来没边。但他不得不承认,对于叶沐。她有着异于常人的“宽容”。毕竟再怎么说,叶沐救了扶桑一命,这是不争的事实。
“明白了,我会去跟扶桑说的。真是,搞那么郑重做什么,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她抬头问夙谨渊,“你说,我是不是一个特别不称职的‘母亲’啊?”
夙谨渊凝睇着她:“不。你已经做得够好的了。有的人需要在父母的呵护下方能长大,但也有的人他更需要的是空间而不是管束,扶桑就是后者。正是因为你什么都没有做,他才更感激你。”
叶沐稀里糊涂:“你怎么知道?”
“前阵子,玉林长老刺杀天歌。”
叶沐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玉林长老?那不是扶桑真人的师父吗?后来呢,发生什么事了?”
“刺杀当然失败了,天歌看在扶桑的面子上本来想放他一马,可他却以自身性命想要挟,让扶桑手刃天歌。扶桑没有听从,玉林长老就在他们面前自尽了。”
叶沐听着都惊呆了:“太过分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伤害天歌折磨扶桑。这是一个师父该做的吗?”据她所知,当年玉林长老对扶桑是出了名的溺爱,简直比一名父亲更像一名父亲。这样的一个人,最后却以这种方式结束了自己的性命,这不是存在在天歌和扶桑之间埋下疙瘩吗?这对于扶桑来说,是一个多么巨大的伤痛啊!
“到了潇神界,一切都会变。”夙谨渊意味深长地说。
叶沐想了想:“不对啊,玉林长老?东洲联盟不是已经覆灭了吗?”
“东洲联盟当然是覆灭了,但这不代表曾经东洲联盟里的人都已经死绝了……事实上,当年为了避难,他们有一部分投靠了魔族。玉林长老就是其中之一。”
“魔族?”叶沐惊讶,“他们不是一向自诩正派人士……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他说得对,到了潇神界。一切都会变,曾经对魔界深恶痛疾的人,却会在穷途末路时甘愿成为魔族的走狗。“这么说,那批人,是投靠到了天歌的对手门下?”
夙谨渊点头。
“还真是冤孽……”叶沐感叹。“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说我什么都没做反而是帮了扶桑了:这样他就不必欠我,以后也就少了一点牵绊,少了一点愧疚。就算……”有一天跟她站在了对立面,也不会因为曾经的恩怨而让他受到太大的伤害。
“难不成,他这次想要对我行高规格礼仪,就是想‘还债’?”叶沐打了个寒战,“不行,我得去跟他好好说说,债不是这么还的——我还宁愿他送我几颗灵石呢!”
说干就干,叶沐拉着夙谨渊往外走:“走,我们去找他去。”
“等一下。”夙谨渊拉住她,给她戴上面具。当年知道她是扶桑母亲这件事的朶婪家族都已经覆灭了,到如今,妖界的人里,除了扶桑,没有其他人知道她的身份。
叶沐任由他摆布,想了想,问:“为什么天歌没跟我说这件事呢?”
“对于她和扶桑来说,对这件事的最好处理方法,就是尽快忘了它吧。”
叶沐点头,“也是。”
“不过……”夙谨渊冷笑了下,“这确实惹恼了天歌。事后,她下令将潜伏在魔界的所有东洲联盟成员全部绞杀了。毕竟,玉林长老走到这一步,背后就是这些人在撺掇和威胁。”
“怪不得宋瑶会在这里。”宋瑶对付那些人的经验丰富,估计是来帮天歌的。“她们什么都没跟我说!”叶沐叹气,“在你们眼里,我就那么不争气,连这些事都不愿意跟我讲?”
“说了是怕你难过。”夙谨渊安慰。
“也是。”叶沐眉目沉重,“东洲联盟本应该是我们这些东洲修士的保护伞,结果我们却在自相残杀,这可真是天意弄人。”
“天意弄人?”夙谨渊抬眸看了看天,唇角的笑容越发诡异,“谁说不是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