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贺谷没有复活if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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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转盘走过一个轮回,又到了八月结尾。
下午两点左右,东京新宿红灯区生意不温不火的小酒吧。
换上酒保服的情报商调正了脖子上的领结,照着镜子把头发往后捋,确定自己造型还是一如既往的帅气后,吹着口哨从里间出来。
现在这个点酒吧还没开始营业,门窗紧闭一片漆黑,他摸到墙壁上的开关摁下,刹那昏黄的灯光自头顶洒下,把房间照得像笼罩在朝阳下般一片暖融融,也切割出来原本和黑暗融为一体的那个坐在吧台前的人影。
酒保轻松愉快的好心情在看到到店里有其他人在后兀得一沉。
按照他多年经验总结规律,这类这端架子高深莫测的人大都来者不善,酒保第一反应是拔枪,好在他视力和反应都很不错,马上从一头银发认出了那个常用位置上的背对这里的男人。
居然是琴酒。
完全没有接到消息,酒厂头号杀手突然拜访是为了什么?他前段时间私吞的那笔钱被发现了?别开玩笑了,这点蝇头小利组织根本不会放在眼里吧。
心思百转,酒保放在怀里枪把上的手已经沾上了冷汗,他调整呼吸装作一副惊讶又熟络的样子迎上去。
“今天真早啊琴酒,是要调什么情报吗?”
说起来他跟琴酒都是三十来岁的年纪,很多年前也是差不多时间加入的组织,只不过对方很快就凭借惊人的实力和效率完成几乎不可能的任务,替组织扫平障碍,获得boss的青睐得到了专属酒名。
Gin。
黑衣组织头号杀手,绝对忠于组织利益。
实力强悍,心狠手辣,冷酷无情的死神,叛徒屠戮者。
往后十多年直到现在,这个名字都是悬在每一名组织成员头上的达摩克里斯之剑。
今天琴酒身边没带小弟伏特加,居然也没戴着那顶跟黑衣同款的黑色礼帽,一双沉淀了血腥与硝/烟的眼睛没有遮挡斜斜望过来,狭带着的冷厉寒意令人毛骨悚然。
酒保遵从生物规避危险的本能后退了半步,下意识想逃跑又生生止住,他有预感如果真逃了下一秒自己一定会血溅当场。
好在琴酒忽视了他退意,收回仿佛自带审视的视线,跟肤色趋近,看上去没有温度的淡色嘴唇开合一下。
“老样子。”
酒保松了口气,忙答应完走到吧台后为他调酒。
没有乐声助兴,落针可闻酒吧里只有一个客人。
酒保安静敬业地擦着高脚杯。
玻璃杯中淡金黄色的酒液入口净爽,勉强将胸膛里那股压抑的郁结浇下去,琴酒望向自己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捏着杯壁的手无意识施力……
今天是加贺谷的第一个祭日。
一年前的今天,他将APTX4896注射进对方身体,想要把他带着过去的全部回忆永远刻进记忆里。
但现在他居然发现自己抵挡不了时间流逝,那张熟悉的面孔无法控制变得模糊,就算看着记录有加贺谷最详细生平的资料档案,那一张张定格记录了人生阶段的照片上的青年也只会带来陌生感。
每一次翻开记忆寻找,最后都只会不断累积空虚,如同身处万丈高空,身体被地心引力牵扯着坠入深渊,饶是琴酒也渐渐被无力吞没。
这种无处挽回的恐惧……是后悔吗?
——
十一年前。
佣兵生涯夭折,受邀招入酒厂的黑泽阵还没有获得那个未来让人闻之色变的名字,为了在组织获得一席之地,他接下了危险程度极高去暗杀横滨某个政界高层的任务。
横滨特产异能力者,同时也是犯罪的天堂,当初港口黑手党首领还不是现在的森鸥外,前代暴虐阴影下的横滨不是什么好地方。
虽然当时大爆炸与镭钵街还没形成,但随处也错落着不少受波及变成废墟的贫民窟,他虽然成功刺杀了任务目标,但也被拥有特殊能力的保镖重伤,一路逃亡最终倒在了某处废墟角落中。
天空下着细雨,地面的泥泞水渍浸湿了衣服沾染上伤口,前所未有的狼狈。
清楚感觉到血液的流失,身体已经麻木僵硬无法动弹,他睁着双眸,定定望向泼墨般的夜空,以为自己的生命就要终结在这里。
失去意识前,有张稚气未脱的脸撞进了他的眼中,纠缠着光与影降落。
醒来时已经换了个环境。
陌生且温馨的单人出租屋,采光一般,正午的阳光刚好透过窗帘缝轻巧地触摸正趴在床边的少年白净光滑的脸颊,纤细的绒毛分毫毕显。
少年毫无防备地睡着,背光的微尘有生命般轻缓地飘在周围,仿佛生怕惊扰到了他。
然而少年还是睡得不太/安稳,眉头微蹙起,可能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睫毛剧烈地颤动了一下,像振翅的蝴蝶起飞随时要被惊醒。
黑泽阵冷漠地审视着对方,对这个救了自己再普通不过的少年并没有太多想法,在他醒来前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现在身受重伤的他急需治疗,没有多余精力深究昨天晚上自己昏迷后发生了什么,以及自己的行踪有没有暴露。
杀人灭口的想法不是没有生起,不过昨晚仿佛幻象般不切实际的那惊鸿一瞥闪过让他压下这个念头,大晚上出去并且大胆到把他带回家安置,恐怕并不像看上去这样简单。
刚要起身消除这个一眼能够看全的房间里全部自己存在过的痕迹,黑泽阵施力无果,愕然发现身体不仅因为麻醉止疼药导致迟钝难以动作,还有一个原因居然是自己正被用绳子穿过床底捆在床上。
“……”
呼吸一滞,森冷的视线逼向床旁的少年。
杀气太过强烈,对方仿佛有所察觉,终于睁开了双眼与他对个正着。
视线接触,那双黑得干净透彻的眼里闪过一丝迷茫,很快在看清现在的情况后反应过来,也无视了他眼中的寒意。
眼睛弯了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抱歉,伤口已经给你简单包扎过了,不过因为帮你换衣服的时候从你身上发现了一些危险的东西,为了防止你醒来恩将仇报,我就稍微做了点保护措施。”
危险的东西是指此刻正堆放在厕所外空地上那堆染血的脏衣服,以及衣服旁那些沉甸甸、跟日常环境非常违和极有存在感的冷兵器热武器。
虽然大部分已经在昨夜消耗或遗失了,这剩余的也还是分量惊人。
不过在混乱的横滨,谁家还没点防身的玩意呢?
见床上银发披散的男人像头沉默的野兽般盯着自己,这种自己仿佛变成猎物一样的错觉让少年不自在地动了动,想到对方此刻无法动弹旋即重新放松下来,补充道。
“放心,我有注意不压到伤处。”
他撑着坐久了有点麻的腿站起身,去小茶几附近拿食物,对方不开口回话他也无所谓,自言自语仿佛也乐在其中,边在之前去楼下便利店买的自热食物里挑选,边问自己救回来的男人口味。
“果然伤员还是吃粥吧,你喜欢咸口还是甜口?”
“忌腥辣……”
少年仔细阅读食材成分表,很快替他敲定下来,“吃甜粥吧,吃甜的还能愉悦身心。”
说完抬头去看床上冷着脸,毫不显露情绪的危险分子,对方还是没有什么表示,也不像能坐下来好好谈的样子,他心里叹了口气,有些怀疑自己把人捡回家的决定正不正确。
动作娴熟地把粥煮好,插入吸管方便食用。
把东西投喂到唇边,见人依旧冷冷凝视着自己,对方身上那股充斥血腥气的压迫感让少年被逼退了几步,愈发感觉自己捡了个棘手的存在。
总觉得如果解开绳子,对方会马上跃起扭断他的脖子。
挠了挠头,少年纠结了几秒,瞥到桌上的闹钟忽然啊了声。
“糟糕,我只请了半天假!”
黑泽阵目送对方风风火火换校服,拎起书包出门前还嘱托趁热喝粥。
落锁的声音响起,他冷哼了一声。因为伤得太重费了些力气才挣脱绳子的桎梏,掀开被子,身上因为之前动作伤口再出血已经染红一片的白色短袖衫是新买的普通地摊货。
撩起衣摆,身上横七竖八裹满了绷带,有些影响行动,不过这个包裹的手法倒是比想象中娴熟。
起身去捡起地上血污与泥泞都已经干涸,让布料有些干皱的黑衣抖开披上,动作熟练地检查武器弹药储备,重新将自己全副武装。
将这间出租屋里有关自己所有存在痕迹全部消除后,黑泽阵确认了一下自己所在位置,这位于老式住宅区,位置较偏附近也没有什么监控,他大可以直接从正门离开,去找最近的黑/市医生。
意外是个便利的好地方。
临走前黑泽阵余光瞥到了什么,停下脚步。
他从桌上拿起一张质地坚硬的卡片,是少年慌忙出门遗落的学生证,略过那张笑得僵硬且正式的证件照,落到旁边名字上。
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干涩沙哑,缓缓念出上面的名字。
“加贺谷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