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嘉柏稞一挑眉毛,显得疑惑至极,随后,他便不知所谓地哈哈大笑了起来。
“说白了,就是信任的问题,是吗?”嘉柏稞一横眉,鼓鼓掌,“不过,无论如何,这样的警觉还是不错的……”
“说白了,我当然可以用一些更狠毒的手段,例如,杀掉你们,然后让报刊刊登上一则新闻说——”
“《乌尧长子偷情自己同父异母的私生女亲妹妹被他派杀手害死》,怎么样?”
嘉柏稞一挑眉毛,诡异着说道,“你说呢?小姑娘?”
“这样荒唐的事,怎么可能会有人信!”绯永感觉像是被捉弄小瞧了,愤愤地嘶哑着嗓子反驳道。
“首先,杀手可是和你们躺在一起的,从他嘴里能翘出什么呢?贫民窟的酒鬼们,需要多少钱就能买到假的证词呢?而死人,又怎么说话呢?”
“其次,在永夜王庭国内,对于血缘上的枢纽联系,对于感情上的专一与否,可是绝对的保守的,尤其是对于抛头露面的公共人物。就这一个标题,偷情,私生女,亲兄妹想恋,以及弑子,看看,多少看头在里面呢。”
“就算这样,那老混蛋又不是死人,他怎么可能就眼睁睁地看着……”夜张嘴要发声,忽地发现自己可以说话了,随即便脱口而出。
“当然,当然,可是,他靠着‘全身换血’逃过了上一次的血脉检测,但如今,这项技术可是在我的推动下这五年里更新迭代过多代的,而也有不少乌尧的敌人一直在重提这件事……这一次,他要以什么方式躲过去呢?一旦被查出,新仇旧恨一起算,请问,还有谁会在意真相呢?”
夜与绯永听得头皮发麻,嘉柏稞所说的一切,在逻辑上都是完全成立的。诚然,在具体的实施过程中,不可避免的一定会产生各种不能预料的到的问题。但在身为王的嘉柏稞的推波助澜下,这样的事变为事实的可能性几乎是百分之百。夜偷一眼看向了门口侍立着的卡图,看到这位光头的大叔面色严峻,一种不同于方才的奇异的恐惧感突然萦绕到了心头之上。
“这样的事,不应该偷悄悄的做吗?就这样说出来……”绯永瞪着眼睛,没缓过神来,“还是在敌人的阵营里……”
“首先,不是什么敌人。”嘉柏稞摇摇头,否认道,“只是有些家伙太过于目中无人,我也只是代表着王庭给予他一个小小的警告罢了……毕竟他的功绩和能力是无法否定的,王庭的水也该有个答案了,而不是一直浑浊下去。”
“其次,我和你们心中王的形象完全不一样吧?我本该是一个藏器于心,沉默寡言的人?不是吗?但我是一个喋喋不休的人吧?为什么呢?我难道不怕被抓到什么把柄吗?”
“王便是如此,只有七位王聚集在一起时,我们才是一个名为永夜王庭的国家。而分开时,我们就只是各部的利益代表罢了。一旦这个代表出了意外,自己的利益在国内便没有了话事人,而选出一位新的王来,一部之内的复杂,部族之外的矛盾……贪婪部十年无王这样的事都会出现,登王之路的艰辛让我所代表着的利益担忧而害怕,而我,王,自然则是最大的权柄了。”
“所以,作为一名本该可以为所欲为的王,我已经耐心地解答了你这个小姑娘的所有问题了,那么,现在,有没有兴趣和我合作啊。”嘉柏稞伸出了手,皮笑肉不笑,看着诡异而令人畏惧。
“或许,我们没有选择。”夜还在犹豫着斟酌着嘉柏稞所说话里可信的成分,绯永突然抢先开口说道,“至少,我没有选择。”
“我也不会给出选择。”嘉柏稞微笑着,依旧瘆人。
“如果绯永做出选择的话,那么……”夜刚要附和,突然发现一屋子的人都看向了他,以一种奇怪的眼神。
“怎么……”被看着有些心虚,便扫视了一圈屋内所有的眼睛,慢吞吞地,不自信地说道,“怎么都看着我……”
“夜,你是怎么想的呢?”嘉柏稞看着夜,眯起了眼睛,“你真的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吗?”
“不是,我都这样了,还不能证明我的心意吗?”夜对于这又一次的怀疑失去了所有的耐心,几乎失控地大吼了起来,“到底还要我怎么样啊,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才能……”夜几乎气愤地说不出话来,只能不断地重复着“才能”,却始终接不上之后的句子。
“当然,我们看得到。”嘉柏稞高昂着脑袋,“但为什么呢?夜,你这无由来的浓厚的爱到底出自何处呢?你难道自己也无从察觉吗?不会吧?你难道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事吗?”
“呃……”夜一下子怔住了,喃喃着,“我是为了什么?我和绯永可是血亲啊,这样的事,不是理所应当吗?”
“感情上的事哪来的理所应当?别想多了了。”嘉柏稞摇着头,干脆地否定了夜的说辞,“算了,无所谓了,我来说一下我的计划吧。”
嘉柏稞回过头去,不再理会夜的迷茫,诡笑着看向了卡图:“要留下来听听吗?”
深夜。嘉柏稞带着夜和绯永离开了乌尧的长屋,却将阿岚留了下来。卡图知道他这一番只是为了羞辱他和乌尧,但面对着真正的王的权威,卡图最终也只能忍气吞声。
“所以说,你留下来听了?卡图。”阿岚坐在卡图的面前,毫无感情地复述着脑海里留下的话语。
“别开玩笑了……”卡图一阵无语,那份羞辱感在乌尧的漫不经心下跳动了起来,“他直接带走了夜和绯永,什么都没说……他不过是来羞辱你我的,你看不出来吗?”
“哈哈,不必担心。”乌尧借阿岚的嘴说道,“你不是说了吗,他没打算拿我怎么样……要教训我,就随他喽……我的成王之路上还是可以忍得下一次俩次的失败的。”
“乌尧,嘉柏稞对此无所谓,你的孩子不懂事,你怎么能这样!”卡图生气地反驳着,“眼下这个情景,我们是容不得一丝松懈的!倘若我们真的可以不在乎的话,你现在已经是王了,而不是在一个继承人的问题上大费周章,以至于此。”
“卡图,那个杀手呢?有消息吗?”
“没有,嘉柏稞看着说了很多,但真正有用的消息什么都没有透露。”
“卡图,那急迫也没有什么用了。”阿岚感受到了脑海中声音的无奈,“卡图,时刻警惕着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我正在赶回长屋的路上,至于那个杀手……呵,反倒是破局的关键了呢。”
荒野之上,一间石屋旁。
“没人……”付息透过自己预料下的洞口观察着自己的屋内——黑漆漆的,没有声响。这份寂静给付息的心中加上了不少的勇气和底气,他便拍着心口说道,“乌尧那样的人绝非善类!一定不会饶了我的。趁着夜色逃离吧,趁着一切还没有被发现。”
付息一推墙面,一道暗门被推开了。他俯下了声,依旧不敢放松警惕,摸索着在自己的房间里移动着。在很长的一段屏气凝神后,付息确认了家里并没有潜藏着来灭自己口的敌人。他终究是摆脱了这高强度的紧张,一口浊气缓缓地吐了出来。他轻松地想象着自己未来的生活,以此来抵消掉自己最后的一丝过于的谨慎,他已经自信于事情还没有败露,他还有着机会。
当然,其实,他只是没有足够的勇气去想另一种可能。
拿着自己积攒下的足够的黄金,远走高飞。虽然自己不能将生命体带入另一个生命体的影子之中,但自己依旧将非生命体带入到自己的影子中带走的。于是,他便怀着这样的期待打开了自己家地下室的暗门。
“你好啊。”
一句问候让付息的心情一瞬间跌落了谷底。
“正是,劳烦大驾了。”付息尽可能地平息着自己的呼吸,流着冷汗地苦笑着,“那我就,不打扰了。”
付息心中一念,便要融入到暗影之中,但还没等自己的奥术发动,“轰”的一声过后,自己的整个屋顶便在一瞬间里炸开了一片。
“这光……”付息看着屋顶上洒下的冷冽的光,一瞬间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违和感,“怎么可能,这样的光,也太夸张了吧!”
“月光不错吧。”乌尧从地下室中爬了出来,鼓着掌感慨着,“比你自己还小的影子,无法钻入进去了吧。”
“这是怎么回事?”付息已经看到了自己的结局,但他同时明白,自己没有选择,眼前的道路已经走到了尽头,一切,万事休矣。
“一些古老的奥术罢了,厄鬼一族虽然贫乏奥术师,但还是有一些传承下来的东西的。”乌尧指指天空,笑道,“像是这样的奥术,【月盈】,可以在战时用光的频率来交流信息,很实用吧。”
“呵呵,那可真不错啊。”付息苦笑着说不上话来,屋子里散漫着那过分明亮的银色月光,轻盈地冷冽着。
“只是这样吗?”乌尧看上去有些失望,“你的反应也太无趣了吧。”
“那我有趣些,你能放过我吗?”付息苦笑着。
“抱歉啊,如果你不去摸那个地下室的暗门的话,说不定,真的有可能呢。”乌尧“啪”地一声打响了响指,付息的身体随即在月光下赤红地膨胀了起来,悔恨和绝望已然无法在那球一样同时有着数个鼓包的脑袋上表现而出了。随着思维的最后一瞬的花火,付息的血肉之躯也随之绽放出了磅礴有力的血色烟花。
“这孤独的屋子可真是帮了大忙了。”乌尧推开了暗门走出了屋内,回头看向了这荒野之上唯一的石屋,在月光逐渐暗淡着的同时,微微一笑。
“贪婪部的王嘉柏稞哦,这样重要的线索你也不打算使用的话……咯咯咯,你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计划呢,可真让人好奇啊!”